第一回 望海潮·入江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武会前风云动

    镇中的酒楼茶肆果然火爆，四人一连走了好几个才找到一副座位。点罢了茶水点心，楚月端起茶碗遮住半边面孔，偷偷得打量着四周。就见这四下里多是执刀带剑的豪客，听声音更是南腔北调，有时几句方言下来就引得姑娘忍俊不禁。

    四人也听了有好一会儿，还真是有不少以前没听到过的各地秘闻，一时间让人耳目一新，也让几人倍感兴趣。不知不觉间天竟然也晌了，这一肚子茶水喝进去一桌子人都觉得饥火上升，索性也就不走了，再点罢了酒菜稳坐下来。

    这中午一到，进来的人更多了，不大时候楼上楼下的桌尽是满了座，店中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跑堂的小二更是忙的脚不点地。就在此时，三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这节气也不过刚刚仲秋，来的三人竟都是翻毛的皮袄，前怀敞开着，露出巴掌宽的黑毛，看脸上各个虬髯满面，手上的家伙也是颇具分量。进得店来四下打量，恰巧萧宁旁边一桌吃罢了起身离去，其中一个抢前一步坐了下来，咧嘴笑道：“找个坐的地方真他娘的不容易，大哥，来坐！”

    另两个也跟了过来，把刀斧往地上一杵，先头那个大手往桌子上一拍，立时叮当乱响，口中喝道：“人都死了吗！小二，怎么不来伺候着！”

    这一声好似震的上下层都颤了一颤，四下里俱是静了一静，不少人的眼光都看了过来。其中就有楚月瞥过去一眼，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几丝厌恶来，口中咕哝了一句：“哪来的狗熊，如此粗鲁。”

    “月妹妹！”萧宁不想多招惹事非，侧头瞪了她一眼，轻叫了声道。

    “哼。”姑娘还有几分不服，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这边声音不大，可那边三个耳朵也是好使，先前那个汉子又一拍桌子，站起来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

    这下楚月也上来火了，猛得扭过头去叱道：“姑奶奶说什么管你什么事！”

    本来那汉子是恶形恶相的，可这一看姑娘的容貌，满脸的怒容竟然登时散了，只挂上了有那么几分猥琐的笑容道：“哟，好个漂亮的小妞啊。”

    “你想死吗！”楚月眼神一冷，已经转身站了起来。

    “呵呵，死？那得看怎么死了，”那汉子的眼神越发下流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姑娘，最后竟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口中花花的道，“要是死在小姑娘你的手里，那也称得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是不是啊，大哥！”说着回头看看桌上的另两个汉子，三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了。

    话说着这汉子已到近前了，瞧了瞧姑娘手旁的宝剑，口中仍接着道：“哟，小姑娘家家的，还会舞枪弄剑呢。啧啧，看不出来，这是要当个女侠啊。我说，这江湖上风霜雪雨的日子可不好过，看这小脸蛋儿，要是糙了多可惜啊。”一面说着，一面竟把酒杯往楚月脸上碰去。

    到这会儿的楚月早就气急了，一只手按在了百宝囊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宝剑就待往上去格。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头，姑娘侧头去看，才见是萧宁跨前了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另一只手伸出轻轻的一拂这汉子的手腕，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汉子却是晃了一晃退下一步去。萧少侠此时冷声道：“朋友，出门在外招子最好放亮些，要不然会栽跟头的。”

    “嗯？”这汉子一愣，接着又是勃然大怒，端着酒杯的手伸出一个指头少侠喝道，“哪来的不开眼的小子，滚一边去，再在这碍事老子削平了你！”

    “哼。”萧宁再冷哼一声，再抬袖一拂，喝了声，“滚！”就看那汉子手中的酒杯竟再把握不住，倒扣过去洒了他一头一脸。

    “当啷啷”一声，酒杯最后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汉子身上更让浇了个通透，当着这一屋子人他也是恼羞成怒，回手绰起桌角上立的斧子喝道：“小杂种，老子劈了你！”话音未落已是当头劈了下来。

    萧少侠这时也目光惭冷，半眯的眼中隐隐有杀机涌动，反手握在了龙雀刀的刀柄上。就在刀将出鞘的那一刹那，一根铜棍斜刺里插了进来，“当”的一声格在了萧宁眼前，把这一斧接了过去。接着来人低吼一声，双臂一震将斧子顶了回去，这才收棍而立，似半截铁塔般堵在了萧宁身前，将两人隔了开来。

    萧少侠见了一愣，上下打量打量身前的人，刚要开口说话，不想旁边有人先出声了：“我要是没认错，三位应该是‘关东三雄’吧！”

    闻声萧宁忙转头去看，就见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长相异常普通，带着三个一般雄壮的汉子，倒剪着双手走了过来。

    看着老头儿过来了，本来拦在中间那汉子一躬身，转而与后面的三人站作一排，反将他让在了中间，在场的人此时看清，原来这四个仅是护卫，这老头儿才是正主。

    看着拦在中间这个老头儿，刚被逼退的汉子双眼一瞪就待说话，桌上剩余的两人又有一个绰着一口阔刀站起来了，伸手一拉这汉子，自己跨前一步抱拳道：“朋友既知我‘关东三雄’之名，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好说，好说。”老头儿呵呵一笑，拱拱手道，“小老儿只不过是个生意人，这位想必就是三雄中的‘卧山虎’向宾向大爷了。”

    “嗯？”向宾心中暗惊，眉头一皱，上下打量打量这人，不由得多了几分郑重，再问一句，“阁下倒也打听的清楚，恕向某眼拙，还请足下赐个万儿来。”

    “呵呵，小老儿说过了不是你们江湖上的人，就是说了向大爷也未必知道。”那老头儿闻说是连连摆手，接着道，“在下‘通元当铺’乔五。”

    “乔五爷？”向宾眉头再皱，再抬头看看他身后立着那四个铁塔般的人物，抱抱拳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通元当大掌柜的到了。您老可是这江湖中的财神爷，怎好说不是这同道中人呢。”

    “向大爷过谦了……”乔五抱拳还礼，话还没说完，就让向宾一摆手打断了。

    “哎，不过五爷，今日您出了手，可是要架这梁子？”

    “哈哈……”乔五朗声一笑，张开双手看看四周的座客道，“这江湖中万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刚才在场的朋友都看见了，还是贵兄弟失了礼。在下让人出手，只不过抱着息事宁人之心，不让两方多动刀枪罢了。”

    “乔老儿，这么说你是想来指责我们兄弟的！”刚才被向宾拦下的汉子这会儿在后面戟指着乔五爷喝问道。

    “不敢。”乔五摇摇手，笑呵呵的道，“在下万万没有此心，也只不过想做个和事佬，请几位不要再闹下去了罢了。”

    “你……”那汉子还待再说，向宾已是一抬手将他止住，看看对面的几个人，哼了一声道，“二弟、三弟，咱们走！”说罢领着二人走了出去。

    眼见三人走了，萧少侠还是眉头紧皱，回头和骆青对视一眼，略略点头，又拍了拍楚月的臂膀，这才上前一步抱拳道：“多谢乔爷仗义援手。”

    “哎，不敢，不敢。”乔五转过头来是满面堆欢，直摇着双手道，“小老儿也是不忍看着这华山脚下多起干戈，少侠莫怪我多事就好。再说此三雄也是关外之人，细论起来当属北国武林，虽不受神音教差遣，可也看不得他们在这中原横行霸道了。”

    “呵呵，”萧宁一笑，“怎么说也得多谢乔掌柜的，若不嫌弃不妨坐下来饮杯水酒。”

    乔五闻言仔细打量了打量另外三人，捋着胡须笑道：“四位在此好雅兴，我这一个不中用的老儿就不打扰了。”说着抱抱拳，“小老儿就先告辞了。”

    “那乔掌柜的慢走。”萧宁也是抱拳相送。

    等到人都出去了，桌前四人让这一闹也是无心再吃下去，都是匆匆填了几口又回客栈去了。

    当天下午再也无事，一直到夜半三更，才有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几个闪烁到了一处门面之前，抬头看看“通元当铺”的匾额，再打量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他人了，这才一转身跃进院中，直往那间亮着灯的屋子而去。

    屋中侧位上的正是乔五，此时正襟危坐，桌上的茶水未敢动一口，刚刚听得外面传进一声轻咳，立时站起躬身道：“见过大人。”

    “嗯。”推门进来的果然是血圣，瞥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乔五，径直向着主位坐了下来道，“乔五，你胆子不小啊！”

    “这……”乔五爷一惊，身子躬的更低了，“不知大人此话从何而来？”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今日为什么去接近萧宁一群人！”

    “大人，”乔五额上已是冷汗吟吟，头更不敢抬起来了，说道，“小人只不过看有机会和他套套近乎，想再探寻下那图……”

    “好了！”血圣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连萧宁一行都没发觉我的存在，你还想去探查我的真实身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乔五让他说的身子都抖起来了。

    血圣又瞥了他一眼，也许感觉训斥的差不多了，挥了挥袖子道：“坐吧。”

    “是，谢大人。”乔五爷这才敢侧身坐了下来，抬手辗了辗额上的细汗。

    上首血圣没再去看他，只是问了句：“说吧，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