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院

    夜晚，呼啸的北风发出令人心悸的嚎叫，林婉儿蜷缩在毛毡之中已经沉沉睡去。

    林平安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帐篷顶，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多尔衮竟然不是努尔哈赤的亲生儿子！

    这个发现让他有了一种荒诞的感觉，他想起日前阿巴亥那张脸，心中顿时充满了好奇。

    如果这样，那多尔衮的生父到底又是谁？

    难道努尔哈赤对此就一点都没有觉察吗？

    这些问题让林平安的脑子有些发胀，他甩了甩头，脑海中莫名的又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的脸。

    “孝庄！”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孝庄太后！”

    林平安在嘴里喃喃自语，眼前又浮现出皇太极那张脸以及床榻之上的多尔衮。

    按照历史记载，孝庄与多尔衮自幼青梅竹马，两人之间似乎有着那种说不清楚的男女关系，只不过后来孝庄却是嫁给了皇太极，被封为了庄妃。

    此后皇太极病逝，在孝庄的努力下，多尔衮推举其子福临登基，即后来的顺治皇帝。

    这段历史甚至被后人拍成了电视剧，其中最让人扼腕的就是孝庄与多尔衮之间那段爱而不能的感情。

    “事实真是如此吗？”

    林平安在心里呢喃，“可顺治帝为何在多尔衮死后对其鞭尸以发泄心中的怨恨？难道仅仅是因为多尔衮在世之时太过高调？”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再次自言自语道：

    “多尔衮虽然在福临登基之后被尊为叔父摄政王，可福临的皇位毕竟是在其的努力之下获得的，按理说不至于如此深仇大恨吧？”

    “那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一念及此，林平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多尔衮的血脉并非是纯正的爱新觉罗一脉？”

    片刻后，他再次摇头：

    “不对，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被外人知道？”

    “这不符合常理啊！”

    一时之间，林平安脑海之中各种念头纷沓而来，片刻后，他终于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倒头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平安就被帐篷外鼎沸的人声马嘶惊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身旁的林婉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表情惊恐的看着帐篷外。

    “哥哥，我梦见阿叔阿公他们都被那些人砍死了。”

    小姑娘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满脸的泪水。

    林平安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揽过林婉儿，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身穿羊皮袄的中年人带着几人，裹挟着一阵寒风走了进来。

    “小先生快起来，大军要开拔了。”

    这人站在林平安的面前，嘶哑着声音说道。

    “是你？”

    林平安这才发现，此人竟是昨天大帐之中的那名军医。

    “我叫拔都。”

    那名军医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身后几人就开始收拾起了帐篷。

    “这是要去哪儿？“ 林平安问道。

    “回盛京。”

    林平安点点头，转身替林婉儿穿起了衣服。

    他知道盛京是后金的都城，至于去了那里会怎样，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

    很快的，帐篷就被收拾完，一辆牛车驶来，林平安抱着妹妹坐进了牛车，一路颠簸，随着大军缓缓而行。

    “小先生，能给我说说那换血大法吗？”

    拔都骑着马，靠着牛车边走边问道。

    换血大法？呵，听起来逼格满满啊......林平安想了想说道：

    “此法乃是我于山中打柴，偶遇一位老先生，他教给我的。”

    “老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拔都好奇问道。

    林平安摇头：“他将此法教给我之后，便留下了那只小箱子，然后眨眼便不见了。”

    “神仙？”

    拔都低头惊呼：“难道是药神显灵？”

    林平安不置可否，除了这个解释，他大概也找不出更好的说法了。

    “那小先生是学医之人吗？”

    拔都继续问道。

    林平安点头：“家父乃是郎中，所以从小学了些皮毛。”

    “那你的家人如今何在？”

    “阿爹死于战乱，娘亲昨日被大军冲散，至今生死未明！”

    林平安淡淡说道。

    拔都微微叹息，沉默片刻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先生，可否将那换血大法传于我等，所谓医者仁心，总不能看着士兵们由于失血而送了性命。”

    对于这个请求，林平安早有所料，他故意怔了怔，然后摇头说道：

    “我和妹妹举目无亲，且居无定所，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此刻哪有心情说这些。”

    拔都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暗喜，林平安没有一口回绝就好，至于举目无亲，居无定所之类的，不过是这小子讨价还价的说辞罢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安慰道：

    “小先生不必担心，你昨日救了多尔衮，以后自然不愁吃穿用度，至于你娘亲，到时候我一定替你寻找。”

    说这话的时候，拔都有些心虚。

    后金与大明开战以来，对于俘虏的老人和儿童一般直接杀死，年轻的妇女则是分配给军中的百夫长以上将领，任其处置。

    昨日那一场大屠杀，林平安的娘亲或许没有死，但要找到她却如大海捞针。

    林平安自然知道拔都这话是在刻意安慰自己，所以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欣喜之色。

    在他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娘亲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妇人，身形窈窕，面容端庄，若是落于后金人手中，不用想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见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林婉儿以及身形单薄的林平安，拔都想了想，从随身的包裹里扯出一件狐毛大氅和一件羊皮袄扔给了林平安。

    “穿上吧，此去盛京大概有五日的路程，你二人身子单薄，可别被冻坏了！”

    林平安道了一声谢，将狐毛大氅披在了林婉儿身上，自己则是将羊皮袄裹在了身上。

    “哥哥，我想娘亲了。”

    林婉儿依偎在林平安的怀里，扬起头轻声说道。

    “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林平安紧了紧怀里的林婉儿，轻声安慰道，看着飘落的雪花，心中更是一片萧索。

    都说穿越爽，一路开挂外加装逼打脸，可为啥到了自己身上就变了？

    .

    五日之后，远远的就看见了盛京的城墙。

    “终于到了。”

    拔都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遥望着盛京的方向，裂开嘴笑了。

    进城之后，大军随即散去，拔都带着林平安走在盛京的街道里，最后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你二人就先住在这里吧。”

    说完之后，他推开了院门。

    这是一间小院儿，有着三间瓦房以及一个厨房和一个马厩，由于是冬季，小院的花草皆已枯萎。

    家具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是有些时日没人居住了。

    拔都从包裹里拿出一小包碎银塞在了林平安的手里，说道：

    “先用着，过两天我便来找你。”

    说完之后，他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哥哥，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林婉儿打量着四周，好奇的问道。

    林平安点了点头，走进各个房间看了看，不由得一阵郁闷。

    房间里很是简陋，除了床榻，就只有一张小桌子。

    于是他将碎银揣进了怀里，拉起林婉儿走出了院门。

    .

    盛京的街道很是宽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仅有满人，而且还有汉人和蒙古人，时不时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看起来倒颇为繁华。

    林平安买了一背篓柴禾以及一些米面，然后是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这才带着林婉儿返回了屋子。

    回到家，他立刻生火做饭，片刻后便有香味传来，林婉儿抽了抽鼻子，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的东西。

    “饿了吧，马上就好。”

    林平安上辈子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对厨艺却特别爱好，所以此刻三五两下便弄出了几样小菜。

    “真好吃！”

    林婉儿嘟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记得上次吃肉肉的时候还是在夏天呢。”

    林平安将一块肉夹进了林婉儿的碗里，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既然来了，那就得活着，可是如果像这样活着，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可如果不想这么活着，那又该如何？】

    这是他第二个疑问。

    【毫无疑问，自己和妹妹能住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自己救了多尔衮。】

    【多尔衮？那可是未来大清的叔父摄政王，还有孝庄，那更是康熙的皇祖母，如果抱紧这两人的大腿，那自己和妹妹以后绝对是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林平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是现代人，没有民族歧视，绝不会因为自己是汉人就对多尔衮等人心生敌意，而且按照历史的发展，大明迟早会被大清所替代，他可不想去做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情。

    “还是做一条闲鱼稳当些，最好是做一条不愁吃喝的闲鱼！”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瞬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

    两天以后，林平安和妹妹已经将这间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期间林平安给家里添置了不少的生活用品，同时还找人将整个小院修葺了一番，拔都留下的那些碎银虽然剩下不多，但也足够两人再过上两三个月了。

    只不过林婉儿一直嚷着要找娘亲，这让林平安有些无奈。

    此时大军散去已久，将士们都已回到了各自的部落，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寻找一位妇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又过了数日，拔都来了。

    他一进门就大声嚷道：“小先生，大汗已经下令，命你入太医院，以后咱们可就是同僚了。”

    说完之后，他拍了拍林平安的肩头。

    “太医院？”

    林平安问道：“俸禄多少？”

    拔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五两银子，足够你二人吃喝用度了。”

    才五两！林平安顿时没有兴趣，嘴里嘟囔道：

    “这也太少了吧。”

    拔都闻言一愣，皱眉道：

    “五两已经很多了，若不是你救了多尔衮，以你的年纪，哪里有资格进入太医院。”

    “再说了，我这样的不也才拿八两银子的俸禄吗？”

    “八两？那你先前还给了我那么多银子。”

    林平安想起拔都留给自己的那包碎银足足有二十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拔都闻言一愣，随即笑道：“那不是我给你的。”

    话音落下，就听院外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小院的大门便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