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西伯利亚在下雪

    在这江城的普通人正在度过晚间休憩时光的时间点，西伯利亚的切尔诺贝利地区，一种变化正在产生。

    镇子里的伊戈尔看向那参天的火焰立柱，那光芒令午后的阳光都为之黯淡。

    启动程序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和许多人认为的不一样，这种事关重大的决定，一旦确认，那么实施起来是相当快的，甚至只需要最前线的负责人的同意就能采用。

    那幅员辽阔的荒原之上，泫然欲泣的天空之中，雪落了下来。

    虽然这里是西伯利亚，极北之地，可现在也同样是夏天，无论如何，下雪都是不常见的。

    伊戈尔伸出手，这位切尔诺贝利地区的负责人用手掌接住了些许落下的“雪”，他用手指揉了揉，发现这是灰烬。

    灰烬如雪般纷纷扬扬。

    远处，白桦林很快覆盖了一层积雪，连带着那些尘封多年的建筑物的倾斜屋檐上都逐渐开始变成灰白色。

    被称为“大沉没术”的最终程序已经启动。

    一名下属撑起了一把伞，遮挡住落到伊戈尔头上的灰烬，伊戈尔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遮挡。

    “好好看着吧，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够看到这个场面的机会。”

    伊戈尔指了指前方。

    那名下属倒也没有收伞，而是望向伊戈尔手指的方向。

    那苍莽的原野被灰烬覆盖，就连参天的火焰立柱也仿佛要被遮盖。

    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就像地震之前片刻的安宁，下一秒，小镇周围白桦林上的鸟儿都飞了起来，引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伊戈尔的可见深度之中，那些灰烬漫天飞舞，远处的山林，城市，都开始迅速腐朽，衰老，破败。

    就好像有一只大手从深渊之中伸出来，抓住了这一片大地上的一切般。

    狂风呼啸，万物骤然又归于沉寂。

    只剩下落灰，遮掩了整个世界。

    “结束了？”

    一旁的下属忍不住询问，在他看来，只有天空中忽然落下了无数的灰烬覆盖了整个城市这一过程，他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奇观或者超越想象的画面。

    “你看不到是你的幸运。”

    伊戈尔叹息一声。

    “切尔诺贝利区域从五级禁区降格为四级禁区，派B级以上的调查员去打扫战场吧，应该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他下令道。

    卢比扬卡娱乐的调查员们很快开车进入到切尔诺贝利区域。

    五级禁区代表着A级以下的调查员不许进入，A级及以上的调查员必须在各大组织签字同意的情况下多人一同进入，在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

    而四级禁区的限制就低多了，B级调查员可以以不少于三人的小队形式进入，只是需要全程记录并且撰写报告。

    伊戈尔很清楚，使用了最终程序以后，切尔诺贝利地区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任何污染了，哪怕是A级，甚至是各个组织机构最顶头的那几位，都在有生之年无法被那深度影响，如果激进一些，甚至现在就可以让普通人搬过去居住。

    这就是各大组织机构共通的最终程序，将异常拽入深渊最深处的手段。

    至于原理是怎么样，由来又是怎样，是各大组织机构的最核心机密，不以文字形式记载在任何书面档案之中，只有最高负责人能够以某些特殊的形式流传。

    伊戈尔在契科夫门下学习的时候曾经猜测过，这应当是某个位于深渊最底层的存在的权能，至于为什么人类能够掌握这样的力量，那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了。

    西伯利亚的夏夜并没有燥热，反而显得凉爽。

    调查员走进切尔诺贝利禁区之中，这片尘封了四十年的大地首次真正迎来了客人。

    灰烬如同积雪，堆积在道路上，令车辆寸步难行，直到月亮高悬，他们才终于抵达了切尔诺贝利的核心区域。

    一股恶臭传来。

    令人惊讶的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里竟然还如同八十年前一样崭新。

    灰烬之下是断肢与血肉，那血腥味弥漫，就像这里的战斗刚刚结束。

    显然，异常冻结了时光，将其凝固在了所有事物都被拽入深渊的那一刻。

    随处可见残破的建筑，旧式的火炮，步枪，军装的碎片，这些军装看起来还属于不同的时代，或许八十年前和四十年前的两场战役存留下来的事物都存留到了一起。

    不少没有见过大世面的调查员当即呕吐出来。

    不单纯是因为这地狱般的场景，更是因为这背后代表的历史。

    现场负责的调查员抬起头，看到这座小镇唯一伫立的一座建筑物上，似乎有一面旗帜飘扬。

    他带了一个小队小心翼翼地上楼，看到这里的确插着一面旗帜，以及周围的尸体，这些尸体看起来军衔更高，同样被怪物吞噬般，四分五裂，拼凑不出一个完好的尸首。

    至于那面旗帜，是如今西伯利亚无论在哪里都再也看不见升起的款式。

    “总部，总部，能看到吗？”

    调查员对着对讲机里说道。

    他肩膀上架着的运动摄像机拍摄下了这个场景，通过网络传输到后方小镇，学校礼堂里的指挥总部。

    伊戈尔看到这一幕，轻吸一口气，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很奇怪，这里的人都死了，这面旗帜却没有倒下。”

    调查员检查了一下，发现这面旗帜的杆子硬生生插在了地上，难以拔出来。

    “这里好像有些东西。”

    他蹲下来，拨开逐渐覆盖天台的灰烬，发现那是一枚徽章。

    鲜红的底色，交错的金色镰刀与锤子。

    伊戈尔看到这一幕，沉默不语。

    一旁，一名下属急匆匆地赶来，在伊戈尔的身边低声说道。

    “委员会那边询问切尔诺贝利调查的进展，表示其他机构也在催促，我们应该怎么回复？”

    显然，不仅仅是卢比扬卡娱乐，参与了这一次事件的其他组织机构也好奇这里的模样，不仅仅只为了可能存留下来的线索，也为了确保最终程序是否真的生效了。

    “你就说就说”

    伊戈尔沉默了片刻，看着视频画面里那些陌生而熟悉的旗帜与徽章，才沉声开口。

    “西伯利亚在下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