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月亮与六便士

    在天空上爆发出一层层的毁灭性力量的同时，在极昼公司旗下的简易避难所之中，老科勒有些惊惧的看着自己面前挤满了的人群。他一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边听着在金属和混凝土交织的天花板上传来的猛烈震动之声，一时间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才在听到工厂传来的警报的瞬间，就按照平时演习的速度飞快的进入了地下的简易避难所。

    他并不是提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灾难身姿才会这么矫健，而仅仅只是因为演习的时候完成的最好的几个工人会得到奖赏，拿到一些平时吃不到的小东西或者是稍微贵些的香烟。

    老科勒有些紧张的想从自己的怀中摸出自己的香烟——在极昼公司做了一段时间的工厂工人之后，借着那工厂发给他们的公益午餐过活的他现在已经有余钱给自己买下几支好的香烟了。

    但是他的手在一半的时候就停顿了下来，然后放了回去。按照之前工作人员教导给他们的内容，他不能在这种地方使用火焰，万一有什么气体泄露之后被火星点燃可能会导致毁灭性的影响。

    “贝克兰德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周围宛如潮水一般风涌而来的人群，老科勒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两句。但随之他就感觉到强烈的不对劲，因为那宛如潮水涌来的并不是人群，而是倒灌进避难所之中的雨水！

    随着雨水逐渐浸湿他们的脚背，在避难所之中本来就有些慌乱的人瞬间开始了暴动。随着第一个人开始向外逃窜，剩下的人也竭尽所能地推搡着周围，想要向着上面冲去。

    在混乱之中，老科勒被一个年轻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栏杆，重新站了起来。

    他身边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这几个女人的神情仍然有些慌乱，但依然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有些惊惧的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老科勒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因为年龄变大而丧失了灵活性的大脑在生死攸关的危险关头重新开始飞快的转动。他想起之前那位尽职尽责的工作人员在给他们解读避难所手册里的内容的时候，特意说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老科勒顿时挥舞起苍老的手臂高呼：

    “大家不要急！我们可以把上层的入口关闭，在避难所之中还有排水的系统，我们可以借助这个系统排掉这里的……”

    但是在脱口而出之后他惊愕的发现周围竟没有一人听见他的声音，甚至老科勒在这雨水之中闻到了因为推搡殴打而出现的血腥味，只有旁边一个小女孩挣脱了她母亲的怀抱，跑到边上的把手处用力的摁着上面的把手，想要将把手按下去。

    老科勒注意到这个把手就是打开这一块区域排水系统的第一个开关！

    “你……”

    老科勒顿时犹豫了一下，刚准备上去帮忙，就听见这个小女孩儿说到：

    “我和妈妈还有弗莱娅能把这个开关打开，你赶紧去找其他的开关、找其他人帮忙！”

    这个小女孩正是浆洗女工丽芙的女儿黛西，她在教会的慈善学校之中也听过里面的老师讲解过新建的标准避难所之中的各种用途和一些设备的功能。虽然她的力气不够大，但是她的动作显然是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黛西的妈妈丽芙抱着她的姐姐弗莱娅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黛西的身边，这个浆洗女工的手臂粗壮而又粗糙，困苦的生活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力气。

    随着“咯嗒”一声，连接不断的机械声响起，一个水管口在机械传导的作用下打开。随着这个排水口打开之后，周围的水流就向这里云集而去，在这边汇聚成了一个漩涡。

    而这里依然陷入混乱的人在发现水流的方向改变了之后顿时向向这边水势低的地方蜂拥而去。

    仅仅是几十秒的时间，从入口处灌进来的雨水就已经淹没了大部分人的小腿肚。虽然已经有一个排水口打开，但是仍然止不住水流汇聚的趋势！

    而就在这时，老科勒本以为场面要彻底失控，所有人都要因为相互的推搡和不断向下灌的水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

    “肃静！”

    在无法抵挡的威严的作用下，休顿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此时也顾不得暴露自己非凡者的身份，反而是全力使用着自己的非凡能力，对着周围的人下令：

    “在这边……还有那里，这几个地方都有着打开排水口的按钮——别让那些女孩儿去，你们几个男人赶快过去！”

    佛尔思站在休的旁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休，在这次结束之后，我们恐怕要想办法搬离贝克兰德了……”

    “搬出去也好，你老师那边不也是咱们可以投奔的地方吗？”休撇了自己身边的挚友一眼，不由得吐槽道：“现在不再不用自己的非凡能力，咱们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带你过去。”

    佛尔思按了按自己的手，她现在已经是序列七的“占星人”，在学徒时期获得的开门能力有了显著的增强。

    休点了点头：“我们需要去把那边的门关上，然后我们还要维持住这边的秩序。我相信这里不会只有我们这几个非凡者，总会有人出手维持其他区域的秩序的。”

    “我真的要累死了……”佛尔思哀嚎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麻烦你了。”休颇为郑重的说道，身边的咸鱼认命一般的点了点头，带着休娇小的身体向着外面跑去。

    在路过那些正在向里面倒灌着雨水的破口时，佛尔思明显看到了有几个正在使用自己非凡能力尝试修补破口的非凡者。

    为什么会这样呢……贝克兰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佛尔思有些呆滞的望着外面，看见在原本的工厂和城区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血色外壳。

    这些血色外壳颜色可怖，但却实质上的保护了避难所之下的民众。但是佛尔思无法遏制的从中感到了一股恐惧。

    就像那血红色的外壳之中包含着什么邪恶的源泉一样。

    这，这是什么……

    佛尔思一边拉着休向着前方跑去，一边开始暗地之中向“愚者”展开了祈祷。

    而此刻的“愚者”先生却是忙的焦头烂额，在堕落母神的治疗之下，克莱恩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心中顿时明白祂现在是邪神降临的容器。

    “原始月亮殿下？”克莱恩有些疑惑的问道，虽然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但他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危险的神灵”会来帮助自己。

    “……”堕落母神默然了两秒，对着自己面前的克莱恩说道：“我挺喜欢人类，也相信天尊的眼光，我的孩子。”

    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堕落母神毫不犹豫的卖掉了高维俯视者：“高维和我说过，你继承了灰雾。我不喜欢阿蒙，所以我选择了你。”

    “我觉得非凡序列的晋升非常容易，你在有着我们帮助的情况下，未必会输给阿蒙，而你有着灰雾又展现出了必要的仁慈——虽然我不太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你能做好人和神之间的平衡。”

    一个邪神在和自己对话？克莱恩心中突兀的感到了一丝荒谬，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能跟人类说，堕落母神在稍微的沉默之后，当机立断的说道：

    “……我要走了。不要让我失望。”

    堕落母神的身影仿佛像被什么牵引住了一样迅速的向着外面飞去。克莱恩敏锐的看到在堕落母神飞向的地方出现了一盏深邃的石门，他在看到这盏石门的时候险些没有绷住。

    这是阿蒙的坟墓之中的门！

    那盏通向深渊的门！

    但克莱恩想起刚才自己还在和值夜者小队的红手套们一起围攻正在准备逃跑的潘娜蒂亚。他连忙回头看去，发现潘娜蒂亚同样抱着头哀嚎了一声，眼中渗出些许血迹。

    而邓恩.史密斯这序列些没到半神的非凡者更是状态不佳，他们趴在地上，身体不由得有些抽搐，在有些人的身上甚至出现了一些类似失控的症状。

    这，现在他们的状况这很危险啊！克莱恩连忙向前小跑了几步，却看见自己面前的伦纳德的左手微微动了一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在看到向着自己走来的莫里亚蒂执事的一瞬间，伦纳德的瞳孔顿时收缩，眼中露出了一抹无法遏制的惊恐。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克莱恩，有些失神的大喊：

    “阿蒙！”

    他说我是阿蒙？伦纳德怎么会知道阿蒙？不对，伦纳德看的是我的背后！在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克莱恩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在伦纳德的身边打开了一扇门，一脚将他踢了进去。

    下一个瞬间，克莱恩刚想闪现消失，却发现自己手中的“蠕动的饥饿”有些不听使唤。

    阿蒙“偷走”了“蠕动的饥饿”的使用权？克莱恩眼神顿时僵住，他此时顿时痛恨起自己太过依赖这件神奇物品，以至于没有什么能够及时逃离的方法。

    在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先将躺在地上的邓恩.史密斯等人传送走，自己则是转过身看向了在鸦群之中浮现出的瘦高身影。

    克莱恩已经见过阿蒙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他感受到了致命般的恐惧。这个有着序列四的阿蒙倒是不慌不忙的向着自己面前的克莱恩走去，对着他说道：

    “我记得你和伯特利的关系很好，你是祂的眷者？”

    啊？

    克莱恩的脑中浮现出了这个音节，顿时愣在了这里。他知道眼前的阿蒙极端危险，但是他又不敢转身逃跑。

    他的灵性直觉告诉他，只要他现在转身逃了，自己就会被阿蒙直接寄生！

    看到克莱恩顿时定在那里不再说话，阿蒙的嘴角向上勾起：

    “你果然是愚者的眷者。”

    “其实我是来找你合作的，这样，愚者是不是许诺给你后续的非凡特性和晋升的仪式？”

    “……”克莱恩的心中顿时梗了一下，他一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不能相信阿蒙这个欺诈之神的话，一边警戒的看着阿蒙。

    看着如此戒备着自己的克莱恩，阿蒙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这是祂从那个神弃之地的月神大祭司脸上学到的笑容，根据阿蒙的实验，在祂露出了这样极富人性的笑容之后，欺诈高序列者的效果也好了不少。

    “你应该不知道序列零的成神仪式需要三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以及一份唯一性吧？愚者应该不会和你说这种东西，你跟着祂是没有办法成神的。”

    克莱恩只觉得脑子一空，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设定好用来应付阿蒙的念头被窃取走了。他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自己想要成神”的想法被阿蒙发现后的心理活动的预案，防止被阿蒙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

    但是在克莱恩的心头同样回荡起了一个疑惑，在“蠕动的饥饿”短时间内无法使用，自己也没办法逃跑的这段时间，阿蒙为什么不直接寄生自己？

    “像我就不一样了。”阿蒙温和地对着自己面前的克莱恩伸出右手：

    “在我拥有了信徒之后，我越发钦佩你们这样弱小的生命——你应该听‘愚者’说过我。我也知道，你觉得我是不可被相信的天使，但是你所跟随的愚者又对你说了几句真话呢？”

    “他只想要一个侍奉他的天使，而不是在他的聚会上和他可以并肩的存在。我和伯特利认识很多年了，他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平易近人。”

    “你以为亚伯拉罕家族在第四季时凌驾于所有的非凡家族之上，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天使之王吗？即使是‘半个愚者’安提戈努斯也不愿意招惹全盛时期的伯特利。”

    阿蒙巧妙的挑拨离间，祂在心中已经确定了伯特利是愚者，而面前的克莱恩则是祂的眷者。

    看着眼前一声不发的克莱恩，阿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做我的眷者吧，夏洛克.莫里亚蒂。”

    “不，克莱恩.莫雷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