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预感

    克莱恩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液体近乎粘稠的滚动着，下沉在克莱恩的梦境之中，在水底之下形成了一层又一层黑色的、像是淤泥一般的沉淀。

    克莱恩本人却对此毫无所觉，他走在平静的水面之上，全然没有看见在平静的水面下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深渊静谧而沉默的在水面之下滚动着，逐渐扭曲、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在漩涡之中带有些许零碎的星光，这些星光同样沉默冰冷、在水面之下潜藏着。

    克莱恩的身边浮现出了几个人影，有他的哥哥、他的妹妹，有奥黛丽，有高维俯视者、有真实造物主和黑夜女神。

    除此之外，出现在克莱恩身边的还有在他穿越前的父母朋友。此刻的梦境之中失去了逻辑，这些不应该认识的人此刻却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在一起，用不同的语言说着话。

    但是就在下一刻，一座高塔突如其来的从水下升起，将一切的平静都给彻底打乱了。克莱恩跌坐在高塔的顶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熟悉的一个个人都从塔顶跌落，落入了水面之中。

    无穷无尽的深渊漩涡突然扩张，将这些人影全部吞入了其中。克莱恩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就像是被束缚在了那座高塔的塔顶一样。下一刻原本平静的大海沸腾了起来，像是水银一般的散发着混沌光泽的液体在此刻荡漾出了五光十色的波浪。

    一个似乎无穷尽之高的视角浮现在了克莱恩的头顶，其中的眼神冰冷而又超然，让克莱恩的脊髓有些发麻。

    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嘴角缓缓的翘了起来，对着天上的那个视角说道：

    “谢谢。”

    ……

    克莱恩骤然清醒了。

    他猛然从床铺上坐起，身上那一只只的神话生物略微有些颤动。这让克莱恩全身上下浮现出了些许无形的触手，等到克莱恩反应过来之后才缓缓收回。

    “这是梦？”

    克莱恩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色有着些许茫然，做梦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自从在成为半神，成为天使之后，他就很少再做过梦。

    又或者说，真神层次的他的任何一个梦境都是隐秘的提醒，是灵性直觉的最高显化。

    很显然，克莱恩知道自己的灵性直觉想要借这个梦境告诉自己什么。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思考着，周围缭绕上一层淡薄的灰色雾气，让这里的温度都低了许多。

    当克莱恩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一道绯红色的月光从窗子处照射、笼罩在自己的面前，而在月光之下，一个大半个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正静静的看着他。

    这让克莱恩的神色略微抖动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着自己面前的人说道：

    “你怎么来了？高维。”

    “我查询到这里有动静。”高维静默的说道，神色平静：“你刚才做梦了？”

    “嗯……”克莱恩看着自己身边浮现出的冰霜，扶着自己的额头站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神色脆弱的简直不像是一个神话生物：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我觉得这是我的灵性直觉在对我示警，以梦的形式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帮你挡下了那些伱在梦境之中无意识的散发出的污染，否则在你察觉到这里被污染的时候，你就会不自觉的中断梦境，让你无法得到某些重要的信息。”高维帮助克莱恩分析道：

    “神灵本来就容易带来灾难，毕竟‘不可直视神’。但是既然你现在的状态并没有那么的差，这就意味着你身上对于福生玄黄天尊的意志的封印还非常的坚固。不至于因为一场战斗而破碎，导致天尊的意志提前苏醒。”

    “对你来说，这最少是个好消息。但是坏消息是，天尊的力量似乎依旧在影响着你。”

    “好消息？是，好消息。和远古太阳神相比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克莱恩似乎叹息了一声，在自己的体表显化出一身黑色的正装，在打了一个响指之后，这个房间之中顿时亮堂了起来。

    他两三步向着前方走去，坐在桌子面前，后背靠在椅子上：

    “你想知道我在梦境之中看到了什么吗？”

    “你说。”高维点点头。

    克莱恩酝酿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才开口对着高维说道：

    “首先我看到了一片深渊，而在深渊之上，我行走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中，对脚下的危险毫无所觉……”

    他给高维讲述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见，在听完了克莱恩的讲述之后，高维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这似乎代表着某种危险潜藏在你的计划之中，而最后你所在意的人会被这样的危险而吞没。在最后你还看到了疑似上帝的眼睛和自己身上福生玄黄天尊的意志完全苏醒的画面，是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克莱恩先是沉重的点点头，但是一边的高维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祂用带着些调侃的语调朝着克莱恩说道：

    “没想到，在你心中我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我还以为在你和我之间发生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会让你对我产生些许芥蒂，现在看来我刷你的好感度刷的还挺高的嘛？”

    你这话我没法接……克莱恩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直勾勾的注视着高维俯视者的双眼。高维笑了一声：“开个玩笑，我们还是先说回你的这个梦境：你觉得那个深渊代表着什么？”

    “一开始我怀疑过宇宙暗面很有可能并没有彻底的死亡，毕竟大多神灵都有着复苏的能力，我并不知道宇宙暗面是否算是其中的一个。”克莱恩在简单的思索之后，对着高维说道：

    “不过如果宇宙暗面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我们斩断祂和祂的所有的锚之间的联系的话，祂是不是有着机会能够复活？”

    “应该是如此，不过现在恶魔的唯一性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之后准备将它改造成东大路那里的星舟的核心。”高维轻笑：“别管恶魔君王到底能不能复活，反正祂现在是复活不了了，而且就算祂能够复活，祂也得给我进锅炉里面蹲着。”

    说起来你真的不是隔壁片场那些想要抓人扔进火堆里面烧的不死人的客串的吗？克莱恩发自内心的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对着高维继续讲道：

    “所以我认为在我的梦境之中，那些能够毁掉我所珍视的东西的灾难并不是‘深渊’。”

    高维摇了摇头：“未必。”

    “这次的灾难或许不是深渊直接引发的，但是和深渊也有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而言之呢，你的这个梦境不能小看，毕竟在你的梦境之中还提到了和天尊与上帝相关的形象。”

    我甚至怀疑天尊谢谢的那个东西不是上帝……高维同样在自己的心中腹诽着。

    克莱恩再度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错，这也是我的想法。”

    “既然在这场梦境之中提到了天尊和上帝，那么很有可能这其中的事情和天尊之前的安排有关，说实话，现在相比于黑夜女神那边，我更加担心真实造物主的情况。”

    高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对着克莱恩说道：“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如果说，天尊影响的不只有上帝呢？”

    克莱恩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抬起头，对着高维试探性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

    高维斟酌了一下，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克莱恩：

    “或许，福生玄黄天尊在短暂掌握你身体的时间也影响了永恒之暗，影响了黑夜女神。你也知道，对于旧日、尤其是你这个能够化身千万的旧日来说，同时对一处地方做出影响或者多处地方做出影响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当局者迷，你既然能够借助衰败君王的污染抗衡福生玄黄天尊的意志，那么福生玄黄天尊自然也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来给你制造麻烦。”

    “这确实是有着一定的可能。”

    克莱恩现在已经脱离了刚从梦境之中苏醒的状态，神色变得格外的平静，他一边让自己体内的一条条星之虫梳理着现在的状况，一边去在自己的大脑之中复盘着福生玄黄天尊有可能的手段。

    “然而问题就在于，我们在应对天尊的时候并不能够知道祂究竟埋藏了多少后手。”高维对着克莱恩说道：

    “按照天尊的权柄而看，祂即使是在那一瞬间对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施加的影响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好在有着屏障的阻隔和祂本身需要对上帝和永恒之暗做出的影响——我们姑且认为祂在对永恒之暗做出影响。”

    高维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如果这样的话，在抛去对两位旧日施加影响之后，祂还有着余力对其他的东西施加影响、布置后手。影响的程度大小取决于天尊影响的数量，而对于上帝和永恒之暗做出的影响就占了祂全部精力的90%以上。”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如果上帝和永恒之暗都被天尊施加了影响的话，那么显然是最差的几种情况之一，而克莱恩刚才的梦境似乎就隐约暗示了这点。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福生玄黄天尊真的只对上帝施加了影响，那么现在真实造物主这边就麻烦了。

    “即使我们无法推测福生玄黄天尊究竟做了哪些影响，我们也需要在几个最重要的东西上进行预防。”

    克莱恩果断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真实造物主在沉睡之前做了什么准备，但是我觉得和永恒之暗相比，尝试过晋升旧日的远古太阳神对于应对上帝比黑夜女神应对永恒之暗有着更丰富的经验，上帝想要苏醒也比永恒之暗要困难一些。”

    “没错。”高维补充道：

    “但是或许福生玄黄天尊的意思就是想要将你引入黑夜女神的梦境之中，采用某种方法来剥夺你的意志，比如说让你陷入‘永眠’，失去这几个月和祂抗衡的机会，让你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之间和源堡融合。”

    “最终，让福生玄黄天尊的意志空前强大，在祂摆脱衰败君王的污染之后就能够将你的意志完全吞噬。”

    “所以，在正式进入黑夜女神的梦境之前，我需要做好准备。我已经借助‘世界’吩咐了阿尔杰以及其他的几个塔罗会的成员要额外注意最近是否会有什么异动发生。”克莱恩对着高维说着：

    “而且对于我来说，黑夜女神的苏醒也能够在之后让我对抗天尊意志的时候有着更多的帮助。”

    但是，就在克莱恩这么说着的时候，高维的神色忽然有些凝固，这让克莱恩的心里顿时泛起了些许不安。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询问道：

    “你‘计算’出了什么？”

    我之前忽略了什么吗？相比于拥有着高维度视角的高维来说，克莱恩能够看到的东西确实更少。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关于天尊的。”高维的神色有些凝固：“天尊宁可将自己想要唤醒上帝的思路留给我们看，也不愿意让自己影响永恒之暗的事情暴露出来——祂在这里挖了一个陷阱。”

    “陷阱？有关于我的预感、还是永恒之暗的？”

    克莱恩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悸动，对着高维俯视者询问。

    “都有。”

    高维语气凝重：“这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进永恒之暗的梦境之中一趟了。有一个办法能够验证我的猜想，你尝试联系一下奥黛丽。”

    听到奥黛丽的名字，克莱恩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通过源堡想要和奥黛丽取得联系。但是，此刻那颗深红的星辰应该所在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无法看出奥黛丽究竟在处于探索梦境的状态，还是其他的状态。

    他语气深沉，但是似乎并无惊讶：“联系不上。”

    “是时间出了问题。”

    高维在听到了克莱恩的回答之后迅速确定：“你的预感被延后了——但是，延后的不算太多，事情还没到最绝望的那一步。”

    “在击杀了‘深渊’之后，你被延后的预感提前爆发了出来。”

    天尊的安排在前面天尊沉睡的时候就有几个不是很明显的伏笔——最少天尊的难缠程度远大于阿蒙，自然不会出现“急”的状态

    ——毕竟完成了超脱的不包括天尊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