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运光锥

    在那道白光之外，外神面面相觑着，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上帝的所作所为——外神们向来有着极为随性的道德水准，现在祂们对于上帝的影响虽然是在帮助“诡秘之主”，但是随着利益的转变，下一刻祂们就可能去帮助上帝。

    “衰败君王”沉默着，祂隐晦的注视了一眼远处的“不定之雾”，在那坨巨大无比的灰色雾气之中，“不定之雾”的正中央现在正镶嵌着一枚金色的灯壶——不管怎么说，在灯神和“不定之雾”的内外协助之下，祂终于还是借助自身的超脱器官支棱起来了。

    ——灯神和“衰败君王”、“超星主宰”类似，同样在不知不觉之间接受过高维俯视者的超脱实验。只不过和其他两位不同的是，现在的灯神本神基本上就类似于其他两位旧日的“超脱器官”。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黑暗正追逐着猩红色的身影——那道猩红色的身影正在看着上帝所创造出的那道相当于弱化版本的“最初屏障”，现在正伺机而动，似乎想要在那道屏障消散之后直接撞进去。

    “衰败君王”神色一凛：就在衰败君王梳理这里情况的时候，“毁灭天灾”直接带着灾祸之城冲出去了……

    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衰败君王”面前的纯白屏障上面顿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衰败君王”目视着自己面前的情景，神色有些许呆滞。

    祂和自己身边的“不定之雾”对视了一眼，默默的退后了两步，防止“毁灭天灾”的溅的太远，让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远处的黑夜女神注视着撞上屏障的“毁灭天灾”，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

    看着骤然浮现在自己面前的上帝，克莱恩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身影仿佛蝴蝶一般片片飘落，迅速的出现在数“米”之外。而就在他出现在那里的下一瞬间，留在那里的残影就变成了一个仿佛光铸的雕塑。

    就在“克莱恩等身雕塑”成形的瞬间，上帝的左手就已经穿透了那座雕塑的胸膛。

    就在上帝穿透克莱恩胸膛的同时，克莱恩就感觉自己的身躯之中有着什么似乎要被拖拽出来一样——他的身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条又一条散发着星辰光辉的触手，将自己的身体稳定在那里。

    在那个仿佛用光铸造成的雕塑之内，一片片虚无缥缈的碎片回归到了克莱恩的体内——如果克莱恩刚才没有及时用源堡的力量来遮掩自己的存在，那么此刻的他就会被上帝一击杀死，甚至没有办法利用诡秘之主的力量复活。

    克莱恩克制住自己仰望天空的动作——此刻高维正潜藏在那里，似乎正在酝酿着某些极其恐怖的权柄。

    而在不远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身上不断有着命运的水流流淌，让祂的身影不断轮回、不断重组，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在上帝的威压之下破碎。

    克莱恩在自己的心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使是福生玄黄天尊也只能和上帝打出接近平手、两败俱伤的战绩，那么，他呢？

    克莱恩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上帝——在他的身后又滑落出了数条滑腻、邪异的触手。

    在此刻，克莱恩的心相世界之中，一片灰色的雾气骤然向着上方涌现了一大截。克莱恩的脸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各种虫豸，这些虫豸似乎在克莱恩的脸上隐约形成了另一张脸。

    上帝静静的注视着克莱恩，全能的力量再度涌现，无数象征在上帝的面前浮现；克莱恩同样注视着上帝，仿佛星星一般的双眼之中浸润着平静。

    克莱恩身上穿着西装，左手提着手杖，右手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左轮手枪之上，他一步一步的向着前行，在这片几乎已经融成全白的混沌海的渊面之上。一座由灰雾缔造的城堡缓缓的浮现。

    在这座城堡的无数窗口、无数门扉之中都骤然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颜色偏灰的象征，这些象征和上帝亲手创造出的象征相差无几，只是颜色略微偏暗，其中蕴含的威能比那些象征略微要淡上些许。

    在“复刻”出了这些象征之后，克莱恩左手轻轻的“啪”的打了一个响指。顿时在两位旧日背后浮现的象征就在顷刻之间像是烟花一样爆开，在空中发出了形态各异的滑稽声响。

    “全知”的力量让上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了解决现在状况的最佳方法：祂一只手向前伸，手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柄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看到这把长剑，克莱恩的嘴角向上高高的弯起，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调侃和滑稽：

    “哦，那是什么？是你在曾经的传说之中留下的那把，‘把守着伊甸园的炎剑’吗？”

    一边说着，克莱恩身后拖拽着的触手也和他一起弯下了腰，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还是说这是你用来毁灭索多玛的天火？那么，接下来你还要变出什么？朗基努斯之枪，十字架还是弥赛亚？”

    克莱恩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不断向着外面喷涌的，像是喷泉一样的情感。他开口大肆的嘲讽上帝，而上帝只是默默提起那把燃烧着火焰的巨剑：

    “伱可一点没变，天尊。”

    在听到上帝的话的瞬间，克莱恩的神色就变得冷漠了起来，他抬起手，想推动一下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但是他又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嘴角逐渐自嘲的勾起：

    “错误的，上帝，你的全知似乎也不怎么样，你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我是谁。”

    迎接克莱恩的话的是那把燃烧着火焰的剑锋，克莱恩轻轻的“嘿”了一声，不闪不避的迎着剑锋向着前面走了两步，火焰穿透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对克莱恩造成伤害，但是在克莱恩的看似随意的神情之下，隐藏的却是深刻的忌惮。

    他刚才通过诡秘之主的权柄让自己消失在了这里，让上帝的攻击无法伤到自己。

    上帝手中的那个火焰构成的大剑是“太阳”途径唯一性的显现，而就在克莱恩穿透炎剑的瞬间。他感到上帝那边长剑劈落的方向骤然转变，转向了自己刚才消失的本体。

    这就是全知加上全能的恐怖力量！

    但是在下一刻，克莱恩却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情景骤然一变，周围仿佛都覆盖上了一层铜色。在上帝的周围显得就像是一个摆放着一具救世主雕像的黄铜广场，他眼中的一切都变得极为清晰。

    在隐约浮现而出的灵感之中，克莱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明确的感受到了，这全知的力量正是现在不知藏匿到什么地方的高维俯视者传递给自己的。

    上帝一击不中，再度抬头注视着自己眼前的克莱恩。

    周围一个幻想的国度似乎即将浮现，但是下一刻这个国度却从相反的方向开始迅速的消融。

    在天上，一道冰冷的圣光取代了太阳的位置，就像是一颗巨眼一般注视着上帝和克莱恩。

    高维俯视者都用祂容纳的“空想家”的权柄将上帝的权柄暂时抵消了！

    看着和自己同样拥有了“全知”力量的克莱恩，上帝的神色不变，并未感觉被诡秘亵渎了自己的权柄，主要是诡秘这样做的时候太多了。

    祂的左手前伸，让克莱恩顿时感觉有一种发自心扉的痛处在自己的体内浮现。他像虾米一样拱起了自己的身体，顺势在“地面”一滚，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上帝的身后。

    上帝用这具接近完美的容器，抡起了自己手中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下一刻，混沌海沸腾了起来，无数粘稠的像是石油一般色彩斑斓的液体从混沌海之中像是有生命一般涌现而出，牢牢的拖住了克莱恩的身躯。

    下一刻，那柄炎剑即将要把克莱恩的身体一分为二！

    克莱恩感到无穷无尽的火焰压迫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想将自己彻底烧焦、融毁。

    然而，又是一声剧烈的轰鸣响起，周围由混沌海构成的原本完美无瑕的“屏障”此刻却出现了破损的征兆，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一只燃烧着鲜红色的手夹杂着些许漆黑和苍白，伸进了克莱恩和上帝的战场。

    就在全知被屏蔽，上帝的注意力分走的刹那，一直潜藏在混沌海之中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却忽然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向着前方扑着。

    在祂的身躯上不断的浮现出那一片又一片的蛇鳞，上帝手中审判罪人的炎剑从祂的锁骨处斜斜的劈下，代表着罪恶的火焰在乌洛琉斯的身上燃起——让祂纯白的身体迅速变得焦黑，露出了其中非人的骸骨。

    祂高高的昂起头，直视着上帝笼罩的阴影帷幕下的双眼，上帝叹息了一声，似乎眼含悲悯的对着乌洛琉斯说道：

    “堕落者。”

    祂的语气很轻，那完美无瑕的身影向着前方走去，似乎并没有将乌洛琉斯纳入自己的视线。

    乌洛琉斯闭上双眼，祂的身躯在不断的畸变着，即使是天使之王也没有办法承担旧日的污染——也正是如此，克莱恩才认为乌洛琉斯前来此处，是跟随着命运的浪潮一起向上帝赴死。

    不，我的主……乌洛琉斯在自己的心中高呼着，祂的眼前浮现出了那黑暗中的篝火和那道宛如太阳的身影，祂张开双臂，任凭火焰烧上自己的指尖。

    “……祂从来不是你啊。”

    极轻的声音落下，乌洛琉斯的口中浮现出了一枚“骰子”，这枚骰子的上面骤然浮现出了一根又一根的丝线，让这枚骰子在不断的发生着奇特的变化。

    乌洛琉斯从肉体到灵魂，再到它本身的存在，都似乎在不断的向这枚骰子之中融化着。祂睁着眼，就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祂张开手臂，这枚沾上点点圣光的骰子正向着天上飘飞。

    这是“命运之轮”的唯一性，“概率之骰”！

    只不过和之前的六面骰不一样，此刻的“概率之骰”的面数已然增长到了二十——这代表着祂能够影响到的范畴已经从神灵之下，变成了旧日、乃至不完整的支柱！

    随着“概率之骰”向着天上无法阻挡的飞去，周围的一切也在倒流。

    克莱恩从混沌海中挣脱而出，周围再度笼罩上了淡淡的灰雾。混沌海和源堡相互排斥又相互融合，让克莱恩有了借助自身权柄让自己完全恢复的机会。

    黄铜色在上帝的眼中流淌着。

    上帝发现了乌洛琉斯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抹消自己的存在所创造出的这个能够影响到旧日的非凡能力——又或者说，权柄。

    但是祂只是一撇之后就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的眼神投向了自己面前的克莱恩。

    在“全知”做出的决策之中，这“命运”唯一性的威胁显然不能和借助刚才乌洛琉斯所释放出的“命运重启”重新从自己所编织的陷阱之中逃出的克莱恩相比。

    即使是上帝也在克莱恩的身上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就像是天尊一般的即使动用“全能”也打不死的，像是踩到或者顶到蟑螂一样的恶心感。

    然而就在此时，从那圣光之中浮现出了一个似乎只有着轮廓的手。祂按住了那枚骰子，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上帝的耳中浮现：

    “即使是全知，也无法感知宇宙之外的信息。”

    “即使是全能，也无法干涉‘无法感受’的权柄。”

    以“命运骰子”为起点，“光锥”呈现出一种锥形向着上帝的方向笼罩了过去——周围在霎时间变得无比黑暗，高维的身影漆黑无比，就像是一个剪影。

    “光锥之内，皆是命运。（注1）”

    高维的手指轻点，上帝的身影凝固在了这道“光”中。

    “光锥之外，皆为神秘。”

    一个事件将产生一个“未来光锥”，事件以光速向“观测者”逼近。

    它的影响在到达前是完全无法预测的，因为“观测者”没有发现事件发生，我们此刻还在这个事件的“未来光锥”之外。

    对于上帝来说，祂全知、全视、全能，能够洞悉这个宇宙的过去、现在、未来，那么，这个宇宙之外的事件对于上帝而言即是“尚未到来”的“未来”。

    而恰好，高维就是在这“光锥”之外的未来。

    克莱恩举起手手中的左轮，抵在了上帝的额头上，他的嘴角上翘，像个快乐的小丑：

    “这颗星球不需要你来训诫。”

    “——人类不需要你来教。”

    注：

    光锥：物理概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