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1【明升暗降】

    黄竹坑位于香港岛南岸之西部，在香港仔之东，深水湾之西。在香港地区行政中，黄竹坑属于南区的一部分。

    黄竹坑最著名的旅游景点，就是1977年开幕的香港海洋公园.

    不过现在才1972年，海洋公园还未开建，真正让黄竹坑有名的则是这里的一所警校——黄竹坑警校。

    上一世香港电影《无间道》的一些片段就是在这里取景。

    其中梁朝伟饰演的角色年轻时候在警校学习，选择的地方就是黄竹坑警校。

    电影放映以后，黄竹坑警校甚至一度成了无数影迷打卡地。

    此刻，依山而建的警校内，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饭。

    对于这些警察学子来说，当警察是这个年代最好选择之一。

    只要你当了警察就能成为执法者，可以管束那些平民百姓，如果运气好，被鬼佬上司青睐，就可以当上便衣，督察，像那位赫赫有名的杜警司一样平步青云。

    “喂，花旗参，你听说没有，那位杜警司要来我们这里当校长了！”一个矮胖子端着餐盘对着一个帅哥说道。

    “番薯明，你不要这样嚷嚷，这又不是什么新闻，大家都知道的！”

    “不是啊，杜警司可是我偶像，能够亲眼见到他本人，我好兴奋，好荣幸！”

    “喂喂，有没有搞错呀，以前伱不是说雷洛雷老虎是你偶像，现在怎么变成杜警司？”

    “那是以前，现在雷洛他们四大探长跑路，我的偶像当然要换咯！总不能我以后也跟他们一样学习跑路吧？”番薯明一脸不爽。

    花旗参翻白眼：“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听说那杜警司很严格的，不要到时候抓你打靶！”

    “是呀！”旁边有学员插嘴，“听说他绰号叫血手人屠，净街虎！凡是得罪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什么叫没好下场？得罪他的全被啪啪！”另一名学员抓着餐盘鸡腿比划手枪对着番薯明开几枪。

    番薯明不爽道：“几个意思？难道我就那么不成器，非要得罪他，非要被他打靶？”

    “那是当然咯！你长得又矬又矮，最主要还满嘴口臭，拉练倒数第一，射击倒数第一，文化课——”

    “文化课我很好的，最起码没有倒数第一。”

    “那是，你抄的呗！”

    “哈哈哈！”

    其他人纷纷笑起来。

    “不过我真的好尊敬杜警司，他为了让港督签署特赦令，宁可毁掉自己前途！”

    “是呀，我也听说了！为了上万警员，他宁可总警司不干，跑到这里来当校长！”

    众人都不是傻瓜。

    总警司握有实权，可以生杀予夺，在这里当校长，顶多对着他们这些学警训训话，算起来只是个出不了风头的文职工作。

    “所以说，等到杜警司来到，我一定要让他给我签名！”番薯明说，“我要亲口告诉他，我番薯明毕生偶像不是狄龙，姜大卫，更不是阿兰德龙，而是他杜永孝！”

    “说得对！我们所有警员的偶像都是杜警司！”

    “杜警司万岁！”

    “杜警司威武！”

    “吼吼！”

    这些学员口不择言，互相打趣，却不想这些话都被有心人听到。

    ……

    学校办公室内。

    作为警校副校长的鬼佬查尔斯一脸阴沉地喝着咖啡，坐在他对面的是学校另外三名大佬。

    分别是，教导主任阿萨姆。

    阿萨姆是印度人，今年三十七岁，年富力壮，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一年半，工作可圈可点。

    为人圆滑世故，又有一些印度人的自高自大。

    另外两名是掌管财务的学校主管钱多仁。

    钱多仁今年四十四岁，会计出身，后来加入警队，善于理财，尤其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很响。

    为人市侩，锱铢必究。

    最后一位是学校教官武元甲。

    武元甲今年三十岁，出身军队，后来加盟警队，擅长操练学生，是黄竹坑警校武力值代表人物。

    为人嚣张，强势，喜欢体罚学员。

    “那位杜警司很快就要调到我们这里当校长，大家怎么看？”副校长查尔斯阴沉着脸，目光从阿萨姆三人脸上掠过。

    阿萨姆率先开口：“这件事情有些诡异。”

    “怎么诡异？”

    “按道理，我们的老校长退休回去英国，副校长您应该顺利扶正，担任校长一职，可是偏偏上面要把这个姓杜的调过来，岂不诡异？”

    “不是诡异，是上面在耍手腕！”财务主人钱多仁撇着八字胡道，“姓杜的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总不能让他当警务处处长吧？他可是华人！当然，我也本身也是华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华人是不能当那么高职位的，我们就应该被你们这些高级的英国人管理，可杜永孝却打破了这个界限！”

    查尔斯听完，点点头道：“你们说的很多，这个杜永孝的确打破了界限，上面这次对他明升暗降。不过他在外面的人气和口碑却急速飙升！”

    阿萨姆，钱多仁，还有武元甲三人点点头。

    “是呀，现在大家都在传言杜永孝是因为让港督签署特赦令，才主动要求调到这里当校长，从掌握实权的总警司，担任这里文职工作。”

    “所以-——”阿萨姆眼睛狡猾地闪烁一下，望向查尔斯道：“所以他要是来到的话，会在这里引起轰动，那些不明真相的学警会把他当做偶像，那么对于我们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得对！”钱多仁也道，“我们好不容易把警校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一他来这里搞风搞雨怎么办？”

    武元甲握紧拳头：“他也要有这个能耐才行！没错，他在外面是很威风，可这里是黄竹坑警校，就算他是蛟龙也要盘着，是猛虎也要窝着！”

    其他三人点点头，十分赞同武元甲的话。

    副校长查尔斯站起身：“诸位有这种想法就好！今天我召集大家过来其实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你们和我是在一条船上，黄竹坑警校属于我们四人的，没人可以代替我们，更没人可以指挥我们！以前的老校长不可以，现在新来的杜永孝更不可以！”

    “嘎嘎！说得好！他杜永孝在外面威风也就罢了，来到这里聪明的话就老实呆着，什么都不做，要是他敢有半点野心，我们就让他好看！”武元甲挥舞拳头，面色狰狞。

    “说得对！什么净街虎杜永孝？现在他不再是总警司，只是一头没牙虎！”阿萨姆也轻蔑道，“他要是敢乱动，我们就把他剩下爪子敲断！”

    ……

    九月份的香港进入秋季。

    阴雨绵绵。

    一辆黑色宾利轿车缓缓从远处驶来。

    “阿贤，这次你陪我去警校工作，到底乐不乐意？”杜永孝靠在座椅上，手中展开报纸看着，嘴上却对负责前面开车的庄定贤说道。

    “怎么会不乐意？我最乐意的就是能够跟在孝哥你身边。”庄定贤看一眼后视镜，对杜永孝笑道。

    “是吗？按道理如果你不跟我的话，现在大小也是督察级别，跟了我，却只能当司机，当保镖，当跟班，这对你很不公平呀！”杜永孝目光依旧落在报纸上，嘴里上对庄定贤说道。

    庄定贤哈哈一笑：“孝哥，你这就讲错！”

    “哪里有错？”

    “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宰相府里七品官！我跟你在身边，实际上比做总督察还威风！”

    庄定贤这句话却是没讲错。

    作为杜永孝身边“五虎将”，大头文他们现在几乎全部扎职督察，唯独庄定贤身份不上不下。

    可因为庄定贤经常跟在杜永孝身边缘故，不要说大头文他们不敢小看他，甚至很多高级警官，什么总督察，见习警司，高级警司之类，很多时候面对他也要小心翼翼。

    杜永孝点点头，“那是以前，以前我掌握实权，是总警司，可现在明升暗降，成了警校校长——你继续跟我，岂不是亏才？”

    “我愿意！”庄定贤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要能够呆在孝哥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杜永孝笑了，抖抖报纸。

    庄定贤看一眼后视镜，继续：“何况在我看来，孝哥你这次只不过是在韬光养晦，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回归警队，甚至更上一层楼！”

    杜永孝第一次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看了一眼前面庄定贤：“你真这样想？”

    “难道不是？”庄定贤反问，“在我看来，这世上没人能算计得了孝哥你！像这样，很多人觉得你输掉，可我觉得你赚爆！”

    顿了顿，“上万警员对您感恩戴德，话你义薄云天！单凭这点，无人能及！”

    杜永孝嘴角一翘，吐口气：“好好干吧，你前途无量！”

    杜永孝说完，目光再次看向报纸——

    报纸上面头版头条赫然斗大的字——

    “华人警司杜永孝，义薄云天关云长！”

    ……

    噗呲！

    车轮压过一个水洼，泥水四溅。

    很快宾利就在黄竹坑警校大门口处停住。

    充当司机的庄定贤朝着门口岗位按了按喇叭。

    一个肥痴门卫穿着皱巴巴警服，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探头看了看，又忙躲回去，生怕雨水淋到。

    庄定贤按了几声喇叭，见门卫没反应，还不把警校大门打开，无奈，只好推门下车，也顾不得撑伞，径直来到门卫处朝里面叫道：“你聋了吗？让你开门！”

    胖门卫瞅一眼庄定贤，不屑地撇撇嘴，拿起热水壶，自顾冲泡咖啡：“几个意思？学校所有领导的车牌我都知道，唯独你这辆我不知！想要进去？可以，走程序，过来填表——写清楚所办何事，等我通知了里面，让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

    “你说什么，有胆讲多一遍？”庄定贤动怒。

    胖门卫腆着肚子丝毫不顾庄定贤发火，依旧趾高气扬：“不要说再讲一遍，就算讲十遍也都一样！你们这车牌我没见过，想要进去，来呀，把这给填了！”

    胖门卫把探访表格推给庄定贤，端起咖啡斜靠在桌子上，乜斜眼瞅着对方，一副不鸟你模样。

    庄定贤怒极反笑，“好，我给你填写，等会儿你可看清楚！”

    说着话，庄定贤拿起旁边签字笔，刷刷在表格上面写起来。

    胖门卫端着咖啡，插着小蛮腰看着庄定贤把表格填写完毕，这才慢悠悠拿起表格仔细查看，想要找出一些毛病。

    “哦，你叫庄定贤是吗？车里坐的那位呢？呃，杜永孝——这个名字貌似有些耳熟。”胖门卫摇头晃脑，喝着咖啡看着表格。

    “你们来警校的原因是——呃，上班？职位是——校长？”

    噗！

    胖门卫差点把喝着的咖啡喷出来，瞪大眼看着表格，再看看车里面，忽然，他记起来了！

    杜永孝岂不就是那个-——

    胖门卫平时也是爱学习爱看报纸的，门口每天都有很多报纸让他免费阅读，他多少也知道最近一些香港大事。其中就包括一代枭雄杜永孝，杜警司义薄云天来黄竹坑当校长一事！

    顾不得许多！

    胖门卫急忙把手中咖啡放回桌子，因为激动，咖啡杯倒下咖啡流出也不顾，急忙整理衣襟，戴好帽子，先朝着庄定贤啪，立正，敬礼，然后又忙不迭冲出去，跑到车窗前，朝着里面端坐杜永孝，啪，抬手敬礼，再然后朝着杜永孝九十度鞠躬问好：“您好，杜警司！哦不，杜校长！”

    杜永孝透过窗户朝他点点头。

    胖门卫立马紧张兮兮跑去打开大门，再次鞠躬朝杜永孝车辆做个邀请进入姿势，姿态卑微到极点。

    庄定贤看着前倨后恭胖门卫，冷哼一声，也不和这种看门狗一般见识，再次上车，驱车进入。

    等宾利车走老远，胖门卫这才回过神，只觉后脊梁凉飕飕，天上蒙蒙细雨也遮挡不住他浑身燥热。

    “完蛋了！得罪了这个屠夫，也不知我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

    顿了顿，胖门卫又一脸惆怅：“保不住工作是小事儿，听说这杜屠夫睚眦必报，他不会要我小命吧？呜呜，我怎么这样笨呢！”

    啪啪啪！

    胖门卫狂扇自己的脸。

    清脆！响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