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狗和主人

    莱蒂西亚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被包扎得和木乃伊一样，躺在手术床上。

    有个橙红色头发的女人正帮她处理内脏的伤口。

    “你……”

    “你醒了，别激动，你虽然是基因协调过的军用增强体，伤口愈合的很快，但骨折骨裂可没那么容易恢复，而且肝脏被子弹打碎了，我暂时用急救装置给伱支撑维生，但是肯定得换装植入体了。不过……”

    女人看看她，“你还有钱么？这一套下来保守估计也要十万吧。”

    莱蒂西亚翻了个白眼晕过去。

    橙子叹了口气，“又捡回来一个破产的，行吧，那就打工还贷吧。”

    完成了急救，橙子走进工厂厂房，李蟠和彩子正给那辆买菜车改装，一阵大拆，扯了垫子洗了车擦了血，换发动机，底盘加固，喷漆电焊，加装钢板，改造成漩涡帮风格的垃圾战车。

    彩子一边喷漆一边抱怨，“偷来用的赃车你直接丢了不就完了……”

    李蟠在车底下电焊，

    “胡说什么呢！这是花钱买的！而且所有的车都要用心去爱！它才会用最大的马力回馈你啊！”

    彩子撇着嘴，直翻白眼，大概在心里草了这破事特多的老板几百遍。

    “李，新人脱离危险了，买个人工肝就能痊愈了。”

    橙子走过来，

    “不过我说啊，你整天招募新人的积极性虽然好，但我可得提醒你，还款日就快到了。

    先不提我们的工资社保，厂房也要交水电交月租的，没有三十万下不来，要是NCPA的牛鬼蛇神再来要点茶水费，不给个二十万怕也解决不了。还有天上那个机库，一个月就要续一百五十万了吧。

    我们工厂每个月就只有一百七十万的流水，这些卡车和打捞设备也是租的，基础费用就已经赤字了，更别说其他开销用度了。

    而且前两天还有漩涡帮的人跑来说，你答应的，一个月给他们五万帮忙看门？难道你真的要贷款经营吗？

    就算你有尊享账户，信用卡连续三个月月结赤字，也是要信用降级，销户锁卡的啊！”

    李蟠爬起来，洗掉脸上的机油，

    “……哦，说到这个，其实我又招了一群保安，都是退伍老兵来的，月薪要付他们八十万，还要先给三十万安家费，你帮忙安排一下……”

    橙子，“哈？？”

    “放心放心，这不是还能撑三个月吗，那先用信用卡垫着吧，我已经计划好了。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彩子，悬架我整好了，你开出去绕了圈，磨合一下，顺便再找漩涡帮挂个牌。能省一点是一点。再帮忙买一块合成肝回来，刷我的卡。”

    彩子一脸嫌弃得钻进破车，被颠得得得一阵抖动，开着改造好的垃圾皮肤小钢炮，出门跑腿了。

    李蟠看向橙子，“东大校区你去找过了吗？”

    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绕了一圈，那边在戒严，说是有赤天狗去偷了东西，安全局拉了警戒线在搜查，现在根本进不去，怎么，这回是确切的情报？”

    李蟠看看她，“你不是和赛博朋克有交情，或许有人能联系上赤天狗那边，不去问问么。”

    橙子楞了楞，一下子明白了，“你是说大和他……”

    李蟠点点头，“我在公司查了一下，他们偷的是SEC的东西，据说是最新科技的测试机，尖端武器系统，甚至可能涉及一些最顶尖的公司，非同小可。

    现在安全局第三第四第五第七，至少四个调查处在查这个案子。不是闹着玩的。让那小子赶紧抽身还来得及。”

    确实不是闹着玩的，不止是安全局，SEC的外交质询都直接拍到总公司了，说是0213007协助了SEC的委员，对方本来想表达感谢，顺便请他协助调查，寻回资产，却发现007居然死了。

    宇宙人挨了一颗核弹就死了？这什么黑科技？于是SEC委员会都被惊动了，纷纷要求购买死亡报告，现在TheM法务部已经焦头烂额了。

    更何况现在据说SEC丢的东西，那些机甲，也确实是顶级武器系统，装上武器就能用。

    虽然赤天狗背的锅也不缺一口了，但手持神兵利器，肯定少不得有人有觊觎之心。到时候你也来争我也来抢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卷入流弹就死球了。

    橙子也知道轻重，像他们这种郊区鸽子笼阶层的平民，平时和NCPA打交道都顶天了，安全局特工证都没正经见过，更别说什么SEC委员了，于是立刻去找赛博朋克中间人们联系。

    而李蟠进屋去看莱蒂西亚。

    “别装睡了，求生的机会摆在面前，抓得住抓不住就看你自己了。”

    莱蒂西亚睁开眼瞪着他，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李蟠冷哼，

    “我还需要问你？你知道个屁，被人耍的底裤什么色都暴露了，还什么也不知道呢。

    看看，这些人你认得不。”

    李蟠把‘小礼品’的视频放给她看。

    莱蒂西亚一愣，蹭得坐起来，咬牙切齿的，伤口都迸出血来。

    李蟠扫了她一眼，

    “这就是认得了，所以你们到底算是什么？是偷渡的宇宙人？还是非法仿生人？”

    莱蒂西亚咬着牙，一声不吭。

    “真不说？好，那我来猜一猜。”

    李蟠一边说着，一边调息运气，抬双手掐诀，双手拇指各在食中无名指间轻点，触之即走，若分若离，快如光影。而双目中更是精光闪烁，电光连连。并从口鼻中呼出白色的雾气。好像结了霜一般。

    放在旁人眼中看来，他这样子仿佛是脑插漏电，接触不良，帕金森综合征病发了一样。

    但其实不然！

    此为玄门上乘道法！

    天！衍！神！算！

    俗话说就是开天眼了。

    嗯，毕竟李蟠现在也是炼气化神境界的人物，放在那边可以称作陆上真君，地上神仙的。

    虽然是弱鸡版本的神仙，但区区推演天道的法门，李蟠神仙本仙，看也看会了。

    这验算占卜之术，也并非真的神乎其神，更多的是一种对过去未来发展变化的思维辅助。

    很多事情很多线索很多细节，当时想不明白，但只要有关键的人，事，物在面前，施展此术，就能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推个一清二楚。得出自己看到，或者想要看到的真相来。

    当然，这‘真相’之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有多少能成为‘真实’，还要取决于施术者个人的修为功底，有没有被人遮掩天机，有没有从中作梗等诸多因素。

    不过李蟠也不介意，啊反正就试试呗。

    李清云做了那么多算术题，李血红也深得血箓天书算学之精要。就算大道未彰，天时难辨，做不到前推三千，后算五百，但这小母狼这两天一番遭遇，应该还是能够揣度一二的。

    “嗯……嗯……嗯……我明了！”

    李蟠睁开眼，目如电吐，一双眼好像能透视似的，直瞪得莱提西娅汗毛一竖，捂着胸口。

    “干，干嘛！”

    “早听说你们狼族在夜氏本土的起义早就被镇压了。

    狼，早就绝种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些家养的奴隶，豢养的狗，替主人做脏活的畜生罢了。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橙子帮你检查身体，并没有发现颅内内置芯片，也没有用于QVN远程链接的脑插植入接口，也就是说你不是穿越来的宇宙人，而是诞生在0791本地的仿生人。

    我猜你的主人，可能是秘密在夜之都建了非法生化实验室，所以你才是个系统上查不到的黑户，只能干佣兵打零工打黑拳混日子。

    而你的主人有这样的本事，大概在本地议会身居高位，是掌握实权的长老，甚至能随时擦写更改夜氏的警戒系统，以至于你们大摇大摆藏在歌剧院里，吸血鬼的眼皮子底下，其他夜行骑士也发现不了你们。

    这样虽然她不是三大亲王氏族的人，不能超规格配备夜行骑士，发展眷属，却可以在东京地下城，暗藏一支不存在的伏兵，随时都可以用来排除政敌和异己。

    其实我曾在下水道里找过你们的巢穴，蹲了一宿但是什么也没抓到，本来还猜不到你们藏哪里去了。现在看来其实是我们晚到了一步。

    你的主人，意识到K发现了你们的存在，并且正在下水道追你们，不能久留了。于是提前安排你们上太空藏身。

    而这次铲除女亲王的行动中，她知道女大公本人重伤，身边的亲卫被杀光后，立刻决定抓住这个上位的机会，通过内奸掌握了女大公所在的列车坐标后，和0791本地舰队的高官联手，用侦察巡洋舰隐形进入近地轨道，开启引导立场，把你们的运输船接引过来，然后空投发动突袭。

    嗯，也是典型的火星MM战术了，原本应该还包括撤退计划，完成刺杀后，用一次性火箭接你们回到巡洋舰里跳走，或者干脆把你们全部处理干净，以绝后患。但是看来执行过程中出了一些差错，出现了一些漏网之鱼。

    不过不要紧，我猜他们刚才敢放心报警，安排安全局来抓你，大概你根本就不知道‘主人们’的身份，毕竟你也没有芯片保存读取数据，只是被牵着鼻子走，服从头狼的领导，一条早就被驯服的幼犬。

    他们叫你去咬人就去咬人，他们叫你去送死就去送死……”

    李蟠蹲在莱蒂西亚床边，

    “喂，还不明白吗？你们的人全死啦。以后你就是一头失去狼群的孤狼了。

    从此以后，你想往哪行，又想往哪儿去呢？”

    “啊啊——！”

    莱蒂西亚浑身一抖，明显是破了防了，怒吼着张嘴咬来，但全身麻醉剂的效果没消除，从床上摔下来，跌破了嘴角。

    李蟠把她提起来扔回床上，捡起个流质营养膏给她塞到嘴里。

    “你就躺着吧，好好想一想，不用急，等伤养好了，给我打工还清了药费，再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也不迟。”

    比对芯片中监测莱蒂西亚的心跳和呼吸，李蟠又掐着手指复盘，估计自己推测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主人就是尤利娅了。但这些狼群都是非法豢养的猎犬这一点，应该大差不差。

    不过从莱蒂西亚身上，李蟠到处都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女大公的芯片’，恐怕她在通讯时也没说实话，只是想找天草调援兵找来救人，嗯，救狼。

    但是这走投无路的险棋果然还是没用，没有招来援兵，只把猎人引来了。

    可见对于幕后的人来说，有没有‘女大公的芯片’其实都无所谓，天草四郎并不是真的要推翻夜氏，拿到埃米利乌斯家的情报，甚至他可能在这个局里，用的都不是赤天狗领袖天草四郎这个身份，单纯就是以卖船为主要目的的。

    而对‘主人’来说，就更无所谓了，本来女大公就要退位的，她这一死，埃米利乌斯氏族只会更加分崩离析，交权更加彻底迅速。

    是的，无论那个‘主人’是谁，肯定是长老一级，而主要目的大概就是为了上位。

    一个亲王之位竞争太激烈还不一定抢的到，两个就稳了。

    毕竟对血族来说亲王和长老，长老和骑士之间的阶级差距，就是天壤之别的，如果你跨不过这个门槛，那真的就是青春永驻，和沦为血兽这样迥然不同的两种结局。

    当然如果不是李蟠帮忙创造了这么多机会，对方可能还不至于走到弑杀亲王这一步。

    招兵买马豢养死士这种事，有钱有时间有野心，所有上位者都会去做，也就是想方设法，为可能的梭哈，增加手里的底牌罢了。

    但是当这个梭哈的机会真的来了，手里又有兵有权，谁又能忍住不往前踏一步呢？

    至少李蟠知道自己也忍不住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抛个一万亿的鱼饵他就忍不住上钩了。

    政治本来就是个赢家全得的零和博弈啊。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机会送到眼前了都不去拼，不去抢，那还是早点回老家做富家翁吧。

    不过现在李蟠推测出了最近这些事的大概，还不确定的是，尤利娅是不是这个主人，如果是，她和赤天犬，和法比乌斯，和收藏家之间的合作，又具体到什么地步了。

    她是收藏家这个潜在的反公司同盟的一员么？

    还是说她只是看到上位机会，试了一把？甚至也是被人利用？

    又或者尤利娅也只是一个代表，她的背后，还藏着其他什么势力呢？

    总之晚上有机会就试探一下吧。

    晚上和尤利娅的约会，对方选在了轮回酒吧。

    现在连死两个亲王，还有狼族叛军和本地赤犬叛军作乱，长老们也是风声鹤唳的，躲在近卫森严的元老院不敢出来了。

    这种众人瞩目的时候，尤利娅也不方便用此界的长老义体，和刚暴打了夜氏一顿的TheM公司经理私下见面，所以她提出用私人义体，来地下城轮回酒吧见面。

    李蟠也理解，这女吸血鬼和修罗会的人这么熟悉，可不就是经常出入轮回的VIP常客么。

    抵达地下城时他也看出来了，就像娜娜说的，现在轮回酒吧也不安全，东家都换了，到处都是私人警卫和便衣保安，打扮不得体的瘾君子都不放进去了。

    还好李蟠虽然打扮也不得体，但他九阴四转，超人体魄，和门口保安一个眼神没对正，立刻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三拳两脚就把门番嵌进天花板里，直接从正门撞进来了，然后也不往里冲了，就在吧台一坐等人。

    而等荷枪实弹的保安冲出来一看，这精神病打进来就为了点杯水喝，估计是个破产的武疯子，既然对方是来消费的，也犯不着和神经病计较，骂骂咧咧得散去不来触霉头了。

    在吧台坐了一会儿，把一杯五十块的纯净水喝了一个小时，总算有机器人侍女带着尤里乌斯家的玫瑰名片来带路了。

    李蟠也是一杯水喝得一肚子火，跟着机器侍女一路来到轮回酒吧贵宾区的密室。见到了和初见时候，义体，长裙，高跟鞋乃至香水味，外型一模一样，等同于啥也没穿的尤利娅的克隆仿生体。

    “哟，好久不见了尤利娅长老，这么忙啊。放我鸽子等一个小时呢。”

    这次李蟠就可以正常思考，正常呼吸了，并没有上次相见那种压迫感，可能是他升级了吧。也可能对方这具血族义体的位阶还没到长老，是什么叛党义体非法改造的吧。

    和上次热情炽烈不同，尤利娅冷如寒冰得看着他，

    “你手下的骇客还不错啊。”

    李蟠耸耸肩，把雨衣和防毒面具脱下来，“你在说什么呢。”

    尤利娅冷笑，

    “你一直跟着K追踪狼人，是偷偷安插了魔偶定位吧。

    在捕猎的时候联系我，连这身衣服也不换一下就来见面，看来那条猎狗一定落在你手里喽？”

    看得出尤利娅也是有备而来，估计是夜氏的骇客复原了被十八骇掉的通讯画面，查到是李蟠救走了人。

    李蟠也懒得隐瞒，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芯片的缓存可以擦除，云端的存档可以删改，但这年头安全系统安装在夜之都各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里，都配有内置EDR，就是所谓的‘黑匣子’。

    这是用来备份监控数据的固态硬盘，如果不进行物理毁灭，一个个拆出来查，早晚能给你都把犯罪现场复原出来。只不过这种复原犯罪现场的脏活累活，NCPA一般都不愿意干就是了。

    不过这么故意一试探也试探出来了，尤利娅这态度很明确了，她确实就是莱蒂西亚的‘主人’，也已经知道是李蟠插手抢走了猎犬，直接不装了。

    但李蟠继续装傻，

    “哦，衣服？我的正装拿去干洗了，雨衣是夜之都最畅销的服饰了。您不知道吧夫人，等旱季过去，雨季来临，夜之都的酸雨就下个不停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工业废水，尘埃垃圾和病原体。

    我们乡下人，可买不起高级分子气体防护立场，恨不得包一层不锈钢在身上，哪里敢像你这样又光腚子又露大腿的，就用军雨衣将就下喽。

    怎么样，十一块八毛五一件，还蛮合身的哦。”

    尤利娅翻了他一眼，

    “少说废话，我忙着呢，没心情关心你的雨衣，你在这种时候联系我，不是为了一条狗吧。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李蟠看看她，

    “哟，之前跪舔我求原谅，现在这么狂？怎么，你这把很稳了么？已经当选执政官了是吗？”

    尤利娅昂起头笑笑，

    “我是还差几票，但我丈夫彭皮乌斯已经当选了。哦对了，等他晋升了亲王，很快就会带十二个军团抵达。”

    李蟠大惊，“你居然还是人妻！那你还和修罗念鬼玩这么花，难道你老公一点都不介意吗？”

    尤利娅，“……”

    李蟠看看她的大腿，

    “啧啧，果然身居高位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为了招揽手下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色的帽子都肯戴！

    佩服佩服，厉害厉害！话说他不会是就喜欢在旁边看的类型吧？”

    奇怪的是，尤利娅一时竟有些恼怒似的，

    “够了！我们之间是家族联姻，政治同盟！想怎么玩都可以，关你什么事！你以为这点把柄就能要挟我？”

    李蟠掏出芯片，“不敢不敢，我是来做生意的，为表诚意，还要把自己的把柄送给你呢，那你敢看看么？”

    尤利娅笑了笑，用老娘什么没玩过的眼神，接过把裙子一撩，将那把柄往大腿内侧……的读卡槽上一插……

    “要——死了！你还想搞圣杯！？是哪个找了死的还敢给你做内应！？搞出这种发疯的计划来！你是真想开战啊！！”

    对嘛！这表情就对了，这才是看到《圣杯竞标战争作战计划PLAN A》的正常反应啊！

    不过有这种反应，看来尤利娅所代表的势力，应该是并不想开战的。

    那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搏出位，执政一方，掌握0791位面了。

    这种时候要是和公司打什么圣杯战争，谁能赢不知道，但她这信任执政官的出头鸟一定是第一个死。

    于是李蟠耸耸肩，

    “是啊，我也觉得这PLAN A有点不谨慎了，所以来邀请你入伙嘛。

    有没有兴趣和我联手啊，有钱一起赚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