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子非鱼

    接下来的路十分顺畅，祝新年他们的马车队伍很快抵达了国库门口。

    秦国的国库有着比咸阳城更坚实、更高大的围墙，四面围墙上架满了玄铁巨弩，周围全是三阶以上的重型机甲士兵看守，祝新年他们刚一靠近，围墙上的玄铁巨弩就瞬间朝他们转了过来。

    “我们是来送天工学院的古籍珍宝入国库的！”祝新年大喊道。

    学院的长老们早就跟国库这边商议好了入库的时间与流程，核对信息无误之后守门的机甲就放车队通行了。

    随着马车“骨碌碌”驶过厚实的围墙，学生们都以为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珍宝无数的秦国国库了，但走过一道墙又有一道墙，而且这道墙通体是用锁龙石建造的，正泛着看上去就很坚固的青色光芒。

    这种锁龙石因为质地太过坚硬，所以开采极为不易，连天工学院都只有藏仙洞门口能用得上这种石头，可见秦国在开采锁龙石上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但此时的秦国已经逐渐走向国力巅峰，连震惊后世数千年的秦始皇陵都不在话下，区区一座锁龙石打造的国库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车队到了第二座大门面前就被拦住了，守门将领告诉他们队伍只能到这，不可以再继续前进了。

    此时车队进入了一个类似瓮城的地方，四面都是高而厚的围墙，连天空都被精钢密网遮住了，只有前后有两扇门可以通行。

    此时他们进入其中，身后的门就关上了，相当于这里面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在所有珍宝核对完毕送入第二道大门之前，所有人都没法离开。

    学生们对此情形感到十分紧张，这架势让他们感受到了非常强的压迫感，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祝新年下车与看守国库的将领沟通了几句，而后回头对同学们道：“他们要求我们解除武器才能与我们核对清单，大家辛苦一下，把身上的武器取下来交给他们暂时看管吧。”

    机甲修真者的武器虽然平时都带在身上，但其实这些武器都是可以通过灵力来控制大小的，当召唤出机甲的时候武器也可以随之变大，成为机甲适用的大型武器。

    此时解除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即使这些学生在此处召唤出机甲来，战力也会被削减很多，面对悬在头顶的玄铁巨弩基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祝新年将世隐明光和万古金刀都从后腰上解下来交到了对方士兵的手中，身后学生也全部照做，他们的武器被装进了一口沉重的木箱中，箱盖一关，封口处的灵符就将木箱锁死了，即使他们用灵力去召唤自己的武器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们做完这一切，看守国库的将领才终于拿出他们手中的那一份清单，开始逐一与学生们核对了起来。

    进入国库的东西都必须经过严密的检查，尤其是这种修真者送来的东西，保不准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放在国库中不一定安全，能同意天工学院将珍宝放入国库中，也侧面印证了秦王对天工学院的信任。

    这些珍宝学生们一路运送过来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基本毫无磕碰，前面几百箱都很顺利通过了检查，唯一的问题就是刚才在长街上破损的那十几只木箱。

    “箱体破损，天工学院的封条也损坏了？”

    负责核查清单的将领摇头道：“这样的东西我们收不了，我们无法确定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调换过。”

    “这是在来国库的路上被意外撞碎的，今天巡城的将士都可以佐证。”祝新年解释道。

    对面的将领面上毫无表情，依然摇头道：“不行，只要是开过箱的东西我们都不能收，无论是谁作证都不行，这里一共损坏十一箱，共计三十六件物品损坏，按规矩我们要上报朝廷，看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木箱中的物品没有丢失，学生们倒不用负太大的责任，只是箱体损坏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原路退回，但那需要有人再跑一趟太平川，将退回的东西送回去。

    但此时天工学院那边看管珍宝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此时的太平川上没有足够的房屋来存放这些东西，而且珍宝存放的环境要求特别苛刻，有些丝绢古画之类的东西根本无法长期在如今那种环境下存放。

    祝新年有些苦恼，此时将这几十件珍宝退回太平川去肯定会给长老们增添压力，但看国库这边态度很坚决，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他们总不能将这些珍宝留在西营吧？

    为了解决此时的困境，祝新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望着看守国库的士兵们将已经核对完毕的木箱搬进了第二道大门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里面似乎还有第三道门。

    里面的那道大门应该是要等所有木箱全部搬进去之后，第二道门关闭，瓮城中的所有外人都离开第一道门之后，第三道大门才会打开，或许那后面才是真正的国库。

    祝新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木箱从自己眼前被搬进国库中去，忽然心生一计，问那将领道。

    “如果是王翦大将军能证明我们是在咸阳城的大街上遭受了冲撞才意外损坏了木箱的呢？”

    那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将领听到王翦的名字后明显怔了一下，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就能看出他内心已经开始纠结了，看来王翦大将军的名号在这咸阳城中果然好用。

    或者说，只要是得秦王器重的人的名号在这咸阳城中都特别好使。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们稍等一下，我要去询问一下内史大人。”

    那名将领急匆匆进入了第二道大门，索天河他们围了上来，凑在祝新年身边朝那大门中望去。

    “能不能行啊？提王翦将军的名号就能让国库收下这些东西？国库也归王翦将军管吗？”

    “当然不是了，王翦将军掌管的是兵马，这国库属于钱粮，得归治粟内史管，只怕人家压根不认王翦将军的名号啊。”

    有些学生比较担心，治粟内史是九卿之一，本身也是高官了，王翦虽然是秦王面前的红人，但他的威名主要集中在军政方面，在国库管理这种事上可能不太插得上话。

    “官场上可不能光看职位高低，王翦将军为王上打过多少胜仗？这样的人别说九卿了，就是三公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咱们不过是想让珍宝顺利入库而已，也不是多大的难事，治粟内史要是个聪明人的话，就知道此时卖个人情通融一下，以后自然是有好处的。”

    学生中不乏思维狡黠之人，他们早在来咸阳之前就已经把朝廷上上下下的官职都搞清楚了，此时说起来头头是道，把那些对朝政不了解的学生说得一愣一愣的。

    “好处？什么好处？不是说两人分管不同方面吗？那为什么治粟内史要给王翦将军卖人情？我看这两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有交集的地方呀。”

    一群人中总有几个反应慢的，得要人给他们解释清楚了才行。

    “是不是傻？咸阳城中世家门阀林立，三公九卿谁不是出身世家？只要人在世家中，就不可能完全没有联系，也许他们在政务上的关系不大，但背后的弯弯绕绕可多了去了，所谓伴君如伴虎，在朝堂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吧？”

    听了这样的解释，那几个满脸疑惑的学生才终于明白了一些，知道了这咸阳城中的人际关系可不能光看表面，现在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将来的发展，甚至决定他们的性命。

    “太复杂了，光是搞清楚这些官员的出身与官职就够难的了，还要搞明白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世家关系，这简直比上偃术课还难啊……”有学生苦恼道。

    “偃术课还好吧？我觉得是跟兵法课比较像，这些世家之间的关系就好比诸国之间的关系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外人看着都觉得复杂，身处其中的人只怕更加难受吧？”另一名学生道。

    “虽然关系是复杂了一些，但人家因此得到的东西也多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人家出生就有的东西，你我十辈子也未必能挣来。”

    祝新年安静地听着他们争论，虽然现在大家看似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此时他们对待事物的不同看法其实已经在暗中决定了每个人最终的成就能有多高。

    学生们百无聊赖地在瓮城中等了很久，在这期间没有人跟他们说话，也没人告诉他们那名将领何时回来，士兵们进进出出搬运着木箱，完全视这些学生为无物。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此时已经日落西山了，抬头从布满精钢密网的瓮城天井中看出去，能看见外面已经霞光满天了，而他们需要在日落之前赶回去，就算此时动身，估计也只能勉强赶上回营的时间，大吃一顿的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当学生们仰头打了无数个哈欠的时候，离开许久的那名将领终于回来了，他疾步朝祝新年走来，拱手道。

    “公子久等了，王翦将军进宫面见王上，暂时无法向将军核实这件事，但内史大人说既然是公子押车过来，想必是不会有问题的，吩咐我们按流程为这些珍宝更换木箱后贴上封条便可入库了。”

    祝新年也不知道这将领离开一趟怎么回来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过虽然没能依靠王翦大将军的名号，但好在这几十件珍宝可以顺利入库了。

    他们没有耽搁，立刻协助那名将领核对物品、转移封箱，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入库封存任务，拿到了国库出具给他们留存的入库契书。

    这张契书有厚厚一叠，上面清楚记载了这批珍宝的名称、数量、成色、入库时间等详细信息，因为是天工学院寄存在国库中的，所以这份契书需要送回天工学院交由长老院封存，等日后学院重建，有能力保管这些珍宝了，学院再派人拿着契书来取回珍宝。

    虽然那不知道会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国库会不会愿意交还这些珍宝，但此时把古籍珍宝留在国库中确实是天工学院长老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此时所有珍宝已经全部运进了第二道大门，在巨型铰链的推动下，第二道大门在学生们面前关闭，随后他们后方的第一道大门才缓缓推开，镇守国库的将领朝祝新年拱手，道。

    “天色不早，公子还需赶回西营，马车就放在我们这里吧，我明日差人送回造物办，您骑快马回去，应该能赶上闭营巡查的时辰。”

    兵甲部作为拥有重型杀伤性武器的特种部队，太阳落山之后是要逐级清点在营机甲士兵与机甲数量的，为的就是防止有机甲士兵夜不归营在外做不法之事。

    所以当太阳落山、军营辕门关闭之后，从级别最低的里长开始，所有军官将领都要清点自己的下属并上报人数，所有不在营的人和机甲都得上报具体去向，否则连士兵带将领全都得挨罚。

    祝新年知道时间紧迫，也没跟看守国库的将领多客气，行过礼之后便带着同学们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赶往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