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人界牵绊不可断

    长生一向是古往今来众多凡人倾尽一生的追求，且不谈修真者追求与天地同寿，就连君王，甚至是稍有权势的达官贵人都沉迷炼丹之术，想要从这凡世中抽身而出，一窥长生之境。

    但无论是凡人还是天人，想要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达到长生不老的境地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狐帝那种虚空境无相阶的真仙也总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凡人所追寻的长生之术其实也不过只是比正常人多活几十上百年罢了。

    但祝新年已是真神之身，被他抚顶授长生飞升天界的人寿命会被正常的天人更长，也说不好真有让人完全与天地同寿的能力，所以只要他想，只要鹤云子愿意，他就能让鹤云子立刻飞升，从此脱离人世困苦。

    “长生？”

    闻言鹤云子抬头看了祝新年一眼，曾几何时当初从地裂中带回来的少年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多了，他的肩膀那样宽阔，足以一力扛起守护三界的重任。

    至于自己……

    鹤云子想过成仙，因为他也曾经一门心思要为人界开天门，不过他确实没有想过长生，毕竟长生这种东西生来没有的话，后期纵使再努力也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但祝新年是个例外，他打破了一切的不可能，让凡人长生这种幻想成为了现实。

    正因如此，当祝新年提起要帮助鹤云子飞升的时候，鹤云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仔细思考着祝新年的话，想着凡世间所有他在意的和在意他的人都已经离世了，现在唯一与他有关系的人就是祝新年了，若是跟着祝新年去天界倒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天界真的那么好吗，鹤云子没有去过，也不能随意断定。

    看出师尊犹豫，祝新年立刻道：“师尊若是追寻闲云野鹤，便可在白玉京问仙城中生活，那里山清水秀、十步一景，定有您喜欢的隐居避世之地，若是您追求仙法上的更高造诣，天工城也会是三界最好的论道之地。”

    祝新年的态度十分诚恳，他在人界放不下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现在陈清婵出海远行，裴少桥飞升天界，唯独鹤云子留在天工学院中，没有弟子侍奉左右，以他这位师尊的性子又很难与其他人搞好关系，若是不再收徒任教，以后在天工学院的日子肯定也没什么意思。

    “为师自然知道天界有百般好，只是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在天界生活的。”

    “为什么？”祝新年追问：“师尊是在凡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是觉得天界太陌生，不愿意随弟子前去呢？”

    鹤云子微微摇头，他的视线越过祝新年的身体看向院门外面，起初裴少桥以为鹤云子在看自己，但仔细观察，却发现其实鹤云子谁也没看，他只是在回想某些很久远很久远的人与事，远到他竭力望去，仍看不见那些人和事的一丝影子。

    “为师知道你在天界，知道你能好好生活，这就够了，为师从未去过天界，对那九天之上本也没有太多向往，反倒是这人界还有很多东西牵绊着，实在没法斩断这一切一走了之。”

    祝新年知道鹤云子本不是与这尘世有太多羁绊的人，能让他放弃飞升天界也一定要留在人界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他放不下那些曾经侍奉左右的弟子们。

    鹤云子的弟子除了祝新年之外，其他的都死在了魔主手中，被魔主吞噬的人魂魄并不会留存于世，更别提去九幽投胎往生了，即使鹤云子留在人界也不可能再从这片土地上找到有关那些弟子存在的半分痕迹，所有的坚持也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但在外人看来的徒劳却是鹤云子唯一能消解心中悔愧的方法，他这一辈都无法放下那几位惨死的弟子，即使祝新年已经消灭了灭世神为所有人报仇雪恨了，但盘桓在鹤云子心头的自责仍然无法淡化半分，他没有办法跟着祝新年去往天界开启新的生活，一如他无法将那几位弟子的音容笑貌从自己脑海中抹除一样。

    祝新年没有再劝，他知道鹤云子一向是非常清醒的，鹤云子清楚地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既然选择了留在人界，就不会因为祝新年的劝说而改变主意。

    “不用露出这样遗憾的表情，有些人该生活在天界，有些人就注定要留在人界，天界虽好，但毕竟不会有人界这般热闹，你平定了三界乱局，现在一切向好，为师正好也想再度游历名山大川，好好看看过去没见过的景色，说不定哪一天突然顿悟大道，再飞升去天界找你不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祝新年便知鹤云子心意已决，面对鹤云子的决定，祝新年除了叹息遗憾之外就只能尊重支持，不过他还是相信鹤云子是有机缘的人，可能真如他所言，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能得道飞升，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师徒还有在天界重逢的时刻。

    “行了，你这一大圈也该绕回来了，你老实交代，为师留给你的木皇甲是不是在战斗时损坏了？”

    没想到鹤云子还记得这件事，祝新年轻轻“嘶”了一声，只能老实道：“没有，我怎么可能让木皇甲损坏呢？只是稍做了一些改造，现在的木皇甲……”

    祝新年第一次感觉言语如此苍白，他根本没办法跟鹤云子解释清楚现在木皇甲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能挥手搭建了一道意识空间，在空间中唤出了已经成为神甲的木皇甲。

    鹤云子是第一次见识意识空间，也是第一次看见被改造升级之后的木皇甲，他有些惊讶怔愣，并且第一时间并未认出那原本是属于自己的机甲。

    “这术法倒是神奇！”

    鹤云子连连点头道：“这就是来自天工城的高超术法吗？”

    “是，这是通往虚空境所必须要学会的技能。”

    祝新年指着意识空间中的机甲，对鹤云子道：“那就是木皇甲，没有经过师尊的允许就擅自改造了木皇甲，还请师尊莫要生气。”

    如今的木皇甲已经全然脱离了本来的面貌，除了它背后那株茂盛生长的青风藤依然傲然挺立之外，连最熟悉它的鹤云子都无法辨认出这台机甲的真实来历。

    “这倒确实令为师非常惊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