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9、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城南老城区，后街。

    宏鑫网咖外围。

    顾晨和卢薇薇在外围侦查了片刻，这才返回到车内进行任务部署。

    “目前来看，进出宏鑫网咖的通道有两个，一个是正门，主要从路边宽敞楼梯上去，还有一个是消防通道。”

    “而消防通道那边，只需要一个人过去把守就行，关键时刻，把门给赌上。”

    “而正门由两个人守住，防止漏网之鱼逃出，其他问题不大。”

    听着顾晨的简要说明，丁警官直接部署道：“这样，小吴去守消防通道，我跟吉喆守在正门。”

    “可以。”顾晨点头同意。

    大家在楼下简单商议之后，这才准备按部就班。

    顾晨带着几人往里走，但并不是一起进门，而是分三批次进入。

    顾晨和卢薇薇先进去侦查，随后，王警官和袁莎莎，建个一分钟进入，大家分别前往不同区域展开搜查。

    推开网咖大门，前台豪华装修，让人眼前一亮。

    网咖消费挺高，装修也别具一格。

    顾晨和卢薇薇并没有开机，也是并排往包间区域走去。

    “顾师弟，何俊超有没有查到，那个账号是什么时间登录的？”卢薇薇靠在顾晨身边，小声询问。

    顾晨淡淡一笑：“一个小时前。”

    低头看了眼手表，顾晨又道：“准确来说，是一小时十五分钟前。”

    “好家伙，你连时间都能记得这么牢靠？”卢薇薇不由吐槽的同时，也在观察周边动静。

    由于不是大晚上，因此来网咖上网的人并不多。

    一圈下来，顾晨和卢薇薇也大概清楚了网咖内的具体人数。

    就连卫生间也没放过。

    包括前台在内，一共15人。

    随后走来的王警官和袁莎莎，也在通道内碰头。

    大家相互看看彼此，相互交流着情况。

    在确定可以控制现场局面后，顾晨和卢薇薇，这才走到前台位置。

    一名吃着苹果的女子，抬头看向二人，问道：“开机？两台吗？”

    顾晨将警察证掏出，嘘声道：“帮我查个人。”

    “谁……谁呀？”女前台一愣，目光有些茫然。

    “一小时二十分钟前，谁在这里开过机？”顾晨问。

    “稍等。”女子开始操作鼠标，查找开机顾客。

    片刻之后，女子抬头回道：“24号机。”

    “就这一台吗？”顾晨问。

    “嗯，就这一台。”女子说。

    “那这人平时经常在这上网吗？”顾晨又问。

    “差不多吧，反正经常来这。”女子犹豫了一下，又道：“有时候是几个人，但最近都是一个人，就一个瘦瘦的男子，留着长发的那个。”

    “好的，谢谢配合。”了解到开机人的具体情况后，顾晨和卢薇薇眼神交换，很快朝着女子指出的24号机方向走去。

    路过王警官和袁莎莎时，顾晨做了一个“24”的手语提示，示意二人待在通道，防止其他人逃脱。

    而顾晨和卢薇薇则直奔24号机过去。

    这是一个四人小包间，但目前只有一名年轻男子在那玩游戏。

    男子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顾晨和卢薇薇站他身边，他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意思，整个人沉迷在游戏当中。

    卢薇薇瞥了眼顾晨，有些看不下去，于是直接走上前，拍拍男子肩膀。

    男子将耳机摘下，一脸茫然的抬头问道：“啥事。”

    卢薇薇将警察证亮出，小声道：“我是警察，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你现在坐在这儿别动，把手放在头上。”

    男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顾晨直接拿过鼠标，点开男子的企鹅账号。

    此时此刻，尾号857，与之前何俊超调查的小号完全相符。

    “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顾晨喜出望外，继续追问道：“这网咖还有你的同伙吗？”

    “警……警察同志，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见顾晨突然一问，男子也表示出一脸茫然。

    顾晨没跟他废话，直接把话撂出：“我们既然能找到你，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不要耍花招，快说，网咖里到底有没有你同伙？”

    看着顾晨犀利的眼神，男子吓得瑟瑟发抖，完全还没从游戏的兴奋中缓过神来。

    见自己也逃不掉警方的抓捕，男子只能摇头回道：“这就我一个人。”

    “其他人呢？”卢薇薇问。

    “什么其他人？我真不知道。”男子苦瓜脸道。

    卢薇薇看看左右，直接抬手道：“站起身，快站起来。”

    男子不敢怠慢，只能听话照做，一把将座椅向后一推。

    卢薇薇顺手给他戴上玫瑰金手铐。

    “这……”男子脸色一僵。

    卢薇薇则黛眉微蹙：“这什么这？跟我们走一趟。”

    抓捕任务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

    整个宏鑫网咖，也就这名男子落网。

    被带上冲锋车后，丁警官也是一脸懵圈，忙问道：“卢薇薇，就他？”

    “嗯，那个小号是他在操作。”卢薇薇说。

    丁警官有些不敢置信，忙问男子道：“你今年多大？”

    “十……十九。”男子轻声说。

    “十九？十九你就敢出来诈骗？”听闻男子说辞，丁警官顿时乐了。

    要知道，胡帆好歹也是个主治医生，也是个高学历学霸，可竟然被一个19岁的毛头小子给骗了。

    这要被他知道，还不得气死。

    顾晨比较务实，在冲锋车内就开始对男子展开审讯工作。

    将执法记录仪打开后，直接掏出笔录本问他：“名字。”

    “张晓峰。”男子说。

    “身份证号码报一下。”顾晨又道。

    张晓峰不敢不说，只能按照顾晨的意思，老实交代。

    一番基础信息输入后，顾晨这才问他：“之前关于代写卢文的事情，是你们在操作对吗？”

    “代写论文？论文是啥？我不知道。”一听顾晨这么一说，张晓峰当即摇头否认。

    顾晨眉头一蹙，又问：“你当真不知道什么是论文？”

    “可能上大学才要写论文吧？”张晓峰抬起被拷的双手，挠挠后脑，这才又道：“我才初中毕业，怎么可能会写论文？”

    “你初中毕业？”袁莎莎表情一呆，有些不敢相信。

    张晓峰则是默默点头：“准确来说，是初中还没毕业，因为初三那年，我就跑出去打工了，也就没去读书了。”

    “看来你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啊。”王警官摇摇脑袋，也是不由分说道：“你们校长就这么由着你不上学？”

    “这……”张晓峰犹豫了一下，也是不由吐槽道：

    “要说起我们那个校长，那真的没话说，人家是从浙省杭城过去的，听说在浙省杭城，人家可是重点中学的校长，后来义务来我们那教书。”

    “后来发现我自动辍学，还特地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但我比较是个读不进书的人，让我回去上学，等于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就在外面干干学徒什么的，就一直混到现在。”

    “那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卢薇薇问。

    “无业游民。”张晓峰厚着脸皮道。

    卢薇薇咧嘴一笑：“亏你还好意思说？你的职业应该是职业骗子吧？而且就凭你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骗得了胡帆。”

    “人家好歹也是个主治医生，也算是学霸，你如果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怎么可能让他相信你？”

    “呵呵。”听卢薇薇这么一说，张晓峰有些难为情，也是主动交代道：“其实吧，我也就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大佬并不是我。”

    “早猜到了。”顾晨抬头一瞥，也是郑重其事道：“一看你也不是这块料，说吧，你们一共几个人？”

    “两……两个。”张晓峰说。

    “就两个？”王警官有些不太相信。

    但张晓峰却坚持道：“实话实说，真就两个人，我主要负责一些打杂工作，其他工作，由我另一个搭档负责，他是学医的，有一定的医学基础。”

    “去年因为在医院顶撞领导，被领导开除，所以闲来无事……”

    瞥了眼车窗外的宏鑫网咖，张晓峰又道：“我们就是在这家网咖认识的，当时一起玩游戏，关系很铁。”

    “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要不咱们干点事业。”

    “我问他做什么？他说走点偏门，问我敢不敢？”

    “那你怎么说？”顾晨问。

    张晓峰淡淡一笑：“我能怎么说？本来就身上没钱，过年都不敢回家的人，能赚钱最好，管他偏不偏门，反正……我就这么答应了。”

    “你连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答应他？”吉喆感觉这张晓峰，简直有点没头脑。

    但张晓峰却无所谓道：“我都已经混得这么差了，你还能指望我能干好点啥？”

    “以前吧，读不好书，我就经常安慰自己，读大学的人也没啥用，干的都是一些普通人都能干的事情，那我还不如早点进社会，多积累些工作经验。”

    “可后来吧，我发现我是真错了，社会哪有这么好混？”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所以我就问他到底做什么？”

    “那他是怎么说的？”王警官问。

    张晓峰淡淡一笑：“他说……要不咱们搞个文化公司，帮人代写一些论文业务？”

    “所以这就开始诈骗了？”卢薇薇听到这里，感觉这帮人误入歧途的想法也太过单纯了。

    但张晓峰却是摇摇脑袋，反驳着道：“刚开始不是的，刚开始，我搭档是有想真的帮人代写论文来赚钱。”

    “毕竟他就是学医的，对很多专业的东西也都懂。”

    “刚开始，他会去给大学生接一些单子，替他们写毕业论文，但是，那赚的也太少了，而且还累成狗。”

    “久而久之，张晓峰发现这样下去，他迟早得饿死，关键我这个搭档也赚不到钱。”

    顾晨默默点头，又问：“那你在这个团队当中充当什么角色？”

    “就……打字之类的，然后帮他排排版什么的，这个简单，对我来说问题不大，但后续需要他来润色。”

    “明白，你继续。”了解到二人的具体分工后，顾晨继续让张晓峰交代。

    张晓峰也是个明白人，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也只能配合警方办案，这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于是张晓峰又道：“刚开始不是业务碰壁吗？费时间费精力，结果赚得还少。”

    “我搭档从小就命苦，爸妈很早就离婚，家里一直是他奶奶将他抚养长大。”

    “后来他因为得罪领导，跟领导吵架，丢了医院的工作，但却不敢告诉他奶奶，这一年多来，一直都假装正常上班，他奶奶至今还以为他在医院工作呢。”

    幽幽的叹口气，张晓峰摸了摸口袋，试探性的问道：“警察同志，我能抽支烟吗？”

    “不能。”顾晨低头记录，冷冷的道：“我并不想吸二手烟。”

    “好吧。”见顾晨拒绝，张晓峰也不再强求。

    此时此刻，顾晨则又问：“那后来呢？你们的诈骗业务是怎么开展起来的？”

    “就……就偶然一个机会，他发现行业群里有人问代写学术论文的消息。”

    “因为行业里的学术论文，要求极高，而且不少医生为了能够晋升，在学术论文发表方面，其实是有很大需求。”

    “但你们也知道，有需求就有市场，所以我搭档当时就感觉，机会来了。”

    “但是学术论文，必须要在主要学术刊物上发表，这点我搭档很难做到，但价格喜人啊，放弃就是跟钱过不去。”

    顿了顿，张晓峰又道：“而那天，我搭档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喝多了酒，直接就给答应了。”

    “之后用自己当初写的毕业论文，稍作修改，再假装跟主要学术期刊的编辑都有交情为由，软磨硬泡，还真就给他忽悠成功了。”

    想到这里，张晓峰还颇为尴尬：“那一天，我搭档拿到了5000元报酬，那一天，我们两个去下了馆子，一个多月的泡面，早就被我们吃腻了。”

    “所以从那之后，我们两个尝到了甜头，虽然那人最终发现自己上当，但是我搭档一说那受害人的领导是谁，还包括他的一些同事，亲人，那人当场就怂了。”

    “因为学术造假这件事情，一旦被捅出去，对受害人的声誉会造成很大影响，所以那人不敢报警。”

    “所以你们就是吃准了这点，才开始无节操的诈骗之路？”顾晨问。

    张晓峰默默点头：“我承认，我们的确没节操，但那些想走捷径，想学术造假的人，他们一样没节操。”

    “既然大家都没节操，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坑他们，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所以从那之后，我们屡屡得手，手里的钞票也越来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够了。”卢薇薇瞥了眼张晓峰，也是不由吐槽着说：“你还诈骗出成就感来了？说，你搭档现在在哪？”

    “在……在城南玫瑰小区二期。”张晓峰说。

    “我要的是具体地址。”卢薇薇也是右手背叩在左掌上，提醒着说。

    “9栋，2单元……2单元301室。”张晓峰说。

    “确定在家吗？”顾晨将地址记下，继续问他。

    张晓峰默默点头：“按照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玩游戏吧，我刚才还看他上线来着。”

    “那他叫什么名字？”顾晨说。

    “刘文庆。”张晓峰说。

    这边张晓峰话音刚落，顾晨则直接吩咐众人道：“走，目标玫瑰小区二期，9栋，2单元301室，抓捕刘文庆。”

    ……

    ……

    丁警官在原地调头，将冲锋车直接开出后街。

    由于玫瑰小区二期距离宏鑫网咖并不远，因此大家很快来到小区门口。

    根据张晓峰的提示，大家直接来到9栋楼下。

    丁警官带着吴小峰和吉喆，在冲锋车上看着张晓峰。

    而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则上楼负责进行抓捕。

    “笃笃笃！”一阵三连敲。

    屋内很快传来一名老人的动静。

    “谁呀？”

    顾晨没说话，继续敲门。

    老人也没多问，追将房门打开。

    当看见一群男女站在门口，顾晨愣了一下，老人也愣了一下。

    面前的老太太，身体消瘦，站立不稳，需要用一支拐杖作为支撑。

    而且年龄很大，看上去极为憔悴。

    见顾晨几人站在门口，老人也是一脸好奇，用有气无力的嗓音询问道：“你……你们找谁？”

    “刘文庆在家吗？”顾晨轻声问他。

    “哦，在的，他在屋里呢，你们是……”

    “我们是……”

    老太太刚想再问，还不等卢薇薇开口，顾晨则抢先回道：“我们是他朋友，想找他出去玩。”

    “哦哦，是文庆的朋友啊？感觉他好像没什么朋友的样子，今天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也是挺顾晨一说，老太太突然有些高兴。

    或许是太久没有客人到访，因此才有如此感受。

    “孙子，你朋友找你呢，快出来。”

    “谁呀？”

    听老太太一说，屋内忽然传来一阵抱怨。

    “快出来快出来，好多人找你啊，都是来找你的，快点快点。”

    “知道了，真是烦人。”

    屋内的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