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蝴蝶效应

    电梯里这一次是冰山的风景，模拟的寒风从空调里吹出来，仿佛就是在配合方晓玲此刻的心情。

    “好绝情……早知道是这样，刚才你倒不如别来救我，让我自生自灭就算了。”方晓玲耷拉着脑袋，“我和沈毅同大学上了三年课，实习时我也找了家离他实习地很近的公司，可我愣是没有跟他有过什么交际，除了学业上的正常来往以外，连句暧昧的话都没有说过。你让我自己完成任务？”

    方晓玲觉得，罗兰的做法就像两个人同时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大坑里，而其中一个人是轻功高手，纵身一跃逃出去了，然后对另外一个不会轻功的人说，“我先走了，我去外面的大好世界里等你！”

    显然，罗兰就是那个轻功高手。

    电梯门打开以后，门外的温暖空气铺面而来，罗兰走出去，回头却发现方晓玲蹲在电梯里不出来。

    “放心吧，我会教你一些对付男生的技巧，搞定个高中生足够了，只要你用心学，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罗兰回到电梯里，弯腰去拉方晓玲校服的衣袖，却被她用另一只手给用力拨开了。

    “你不用管我啦！你走吧！”方晓玲撅着嘴看向别处，“反正我是个没人管又被嫌弃的家伙，就让我在电梯里等着下一个变态把我给带走吧！”

    “你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罗兰忍无可忍地说道，“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方晓玲停止了撒娇，她一言不发地看着罗兰，过了一会，突然“呜哇”地大哭起来。

    罗兰被打败了。

    她无奈地蹲下身，耐心地摸着方晓玲的脑袋，“好了好了，刚才我不该凶你，这都中午了，你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也给你讲一些技巧……”

    “不要！”方晓玲打断她，喊着，“你教我技巧，不就是为了减轻你自己先走的罪恶感吗？我不要！我要让你罪恶一辈子！”

    罗兰咬着牙，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她在心里想，我罪恶个毛，要不是留着你可能对我破除诅咒有所帮助，我才不管你呢！

    但心里想归心里想，罗兰马上又恢复了眯眼笑的慈祥表情，尽力温柔地说，“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你也会穿越了，万一下次咱们没穿越在一起怎么办？你要学会一些本事，这样姐姐也会更安心呀，对吧？”

    方晓玲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原来姐姐是为了我着想才要先走的吗？天呐！原来这是姐姐充满关爱的训练，是我误会了姐姐……”

    罗兰此时比方晓玲还要惊讶，这样的鬼话她居然相信了？不过事已至此，罗兰当然乐意顺坡下驴，她站起身，将双手背到后腰上，意味深长地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妹妹，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方晓玲仰望着她，弱弱地纠正道，“姐姐，好像严师棒下出高徒更合适一些吧？”

    罗兰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总而言之，这次你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完成任务，不要辜负了姐姐对你的一片苦心。”

    “嗯！”方晓玲坚定地点点头，起身走出了电梯，对门旁站立着的人工智能说，“我一定会加油的！”

    罗兰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她满意地走出电梯，问方晓玲，“你想吃什么？”

    可方晓玲并没有回答，她就像雕塑似的保持着刚出电梯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工智能。

    罗兰顺着方晓玲的视线看过去，活了上万年的她，震惊的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什么情况。”

    人工智能的形象，是个身穿着高领毛衣和背带裤的女人，样貌上是个正常的人类，虽然谈不上吓人，可对于罗兰和方晓玲来说，足以让她们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因为人工智能此时的形象，和方晓玲的真身长得一模一样。

    “你好罗女士。”人工智能看向罗兰，并没有变身成绅士，而是又看向另一个方向，“你好沈先生，欢迎回家。”

    罗兰和方晓玲同时想象到了同一件她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当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过去以后，那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沈毅就站在她们的身后，正将自己挽着的衣袖整理展开，边问道，“小姑娘，你们住这里吗？”

    罗兰回过神来，刚要回答，却被方晓玲抢先了一步，她反问道，“你住这里吗？”

    “哦，我一周前才算正式搬进来。”沈毅笑着说，“塔的会员办理手续还挺复杂的，光各项资质证明的整理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罗兰正要说话，方晓玲又抢先上前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兰仿佛看到了方晓玲浑身上下都燃烧起了火焰，她愤怒地说道，“你什么资质啊？你能有什么资质啊你，没我你二手车都买不起，你凭什么住这啊？你中彩票了啊你！”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啊。”沈毅感觉到莫名其妙，绕开她对人工智能说，“帮我叫冰山主题的电梯。”

    方晓玲气的都要哭出来了，“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把人工智能指定成我的形象？这是你制定的没错吧？”

    罗兰伸手将方晓玲拉到自己的身后，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先生，你可以等下再上楼吗？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沈毅见到罗兰开口，想起刚才人工智能的确管她叫罗女士，应该是这里的住户，虽然这女孩看起来只是个高中生，不过闻道有先后，他初来乍到的，借机会多了解下沧澜国际的住户也是好的。

    “你问吧。”沈毅的手指在距离电梯间一厘米的位置停下了。

    罗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个人工智能的形象让我们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二姨，请问你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样形象的人吗？”

    “那一定是巧合吧，当时只是预设形象没有我喜欢的，所以我就用捏脸系统自己定制了一个，就觉得看起来挺亲切的。”

    沈毅说到这里，方晓玲的怒火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嘴角也由向下撇变成了向上扬。

    可是沈毅紧接着说道，“是我理想中仆人的样子。”

    方晓玲就像被突然点燃了引线的炸药，要不是罗兰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她就要冲进电梯里了，她张牙舞爪地大喊着，“你这杂种！你给我过来！”

    沈毅见状，手指跟小鸡啄米似的快速按着电梯键。直到门被关上，方晓玲仍然在门外胡乱挥舞着手臂，好像妄想着要用双手挥舞出飓风企图毁灭整座大楼。

    “好了冷静，他又不是那个世界的沈毅。”罗兰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琢磨，这一切和她之前的猜想有所出入，按理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应该除了忘记穿越者这个人以外，其它的生活应该不会有任何变化才对，更别说身份地位会有变化了。

    方晓玲折腾累了，才终于停下来，喘着粗气说，“那小子你看着了吧？好像变年轻了，脸上轮廓也比以前清晰了，比之前那个世界的他还要帅，凭什么啊？没了我他就过的那么好吗？”

    “这真的在我意料之外。”罗兰严肃地盯着电梯的方向，“太奇怪了，我在上次穿越的时候，的确用你的身体都确认了一遍，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认识罗兰这个人而已。”

    方晓玲直起身，“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明白了，这绝对是个毫无逻辑可言的虚构架空世界，沈毅就是孙猴子投胎，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变化！”

    罗兰沉思了片刻，眯缝着眼睛说，“有没有可能，只是我的那些亲戚朋友少了我，没有任何变化，有我没我，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呢？”

    方晓玲听出了罗兰语气中的沮丧，她尴尬地笑了笑，安慰道，“怎么可能呢？你难道没看过《蝴蝶效应》吗，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别人的一生呢。”

    罗兰回忆了一下，说道，“可是我和那些亲戚朋友，好像除了知道彼此的存在意外，真没什么其它的接触，我也从来不联系他们，他们也从来都不联系我。”

    “这也太诡异了吧。”方晓玲难以理解，“怎么会呢，你父母总是要接触的吧？就算关系再不好，过年也要在一起吃饭的吧？”

    罗兰仰头望着天花板，就像望向了没有尽头的宇宙，“父母么……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

    方晓玲沉默了，她看着神色暗淡下来的的罗兰，仿佛在完美无缺的雕塑上找到了一个显眼的缺口，正是这个缺口，让她有些兴奋，并非幸灾乐祸，而是觉得罗兰似乎变得更加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