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何选择

    西郊战场，从夜空中向下俯视，机甲们就像在举行声势浩大的篝火晚会，无数的机甲们围绕着中心的一团火焰，手舞足蹈。

    “【红莲·汹涌】！”方晓玲的身前立刻出现一大片空缺。

    但是没过几秒，那大片的空缺就被新来的机甲补上。

    她的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红莲】火焰，在无数机甲的包围中，方晓玲就像一只闯入无数只恶狼中的火凤，纵使她的能力超群，但对方数量众多，仇恨被同伴们流出的鲜血，凝聚得越来越坚固……

    高塔的机甲战士们一批接一批地围上去、扑过去，失去了理智般的疯狂，他们忘记了远程进攻的策略，甚至忘记了最基本的攻击手段。

    只如飞蛾扑火般张开双臂，投入【红莲】火焰之中。

    似乎只要献祭的生命到达了某种数量，就能为同伴们复仇。

    方晓玲注意到了这种现象，她不再继续出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机甲战士们撞向自己，然后在触碰到她周身【红莲】火焰的瞬间，化为灰烬。

    如果不是那些机甲中发出了响亮的心声，方晓玲几乎忘记了他们都是人类在里面操控着。

    “为什么……还不停下来呢？”方晓玲喃喃自语着，“明明知道，冲上来只是送死而已。”

    在机甲驾驶舱里的人类们，是无法被【蓼蓝】所操控的。

    因为方晓玲看不到他们的双眼。

    高塔正是知道这点，才把所有的机甲部队都调到了方晓玲所在的西郊战场。

    忠诚，不足以让这些机甲丧心病狂。

    但仇恨会。

    “停下来吧……”方晓玲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回荡着自己曾和初代塔主之间的对话：

    「小我也是生命……

    他们拥有思想和情绪。

    大脑中的多巴胺分泌旺盛时，他们会开心。

    多巴胺分泌水平低落时，他们也会难过。」

    初代不屑地说道：「那是【彩虹安全精灵】的能力之一，让他们也体验情绪，是为了绑住人生舱用户。

    多巴胺会让那些用户们上瘾的！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老实待在人生舱里，甚至充满了渴望啊！

    只有这样，人生舱的运营才能更加稳定嘛。

    好了方晓玲，你不要总想太多，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如果我停止工作，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如果你停止工作，那所有人生舱都会失去多巴胺支持的，没有了多巴胺，小我们也就都没有情绪了。」初代严肃地说道，「方晓玲，你想让所有世界的小我都变成行尸走肉吗？！」

    方晓玲想了一会，喃喃道：「因为我在现实世界产生的多巴胺，才能让这边无数世界的小我们也拥有产生多巴胺的能力……

    这么说，那些小我，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我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初代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总之，好好工作，保证人生舱的稳定运行，别的事情不要多管。」

    西郊战场的方晓玲回过神，看着“飞蛾扑火”的机甲们，忽然间有些崩溃。

    “我在……杀死自己的孩子们吗？”方晓玲摇了摇脑袋，她所拥有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总是会遗忘重要的事情。

    甚至是最一开始为什么要和初代打赌。

    “是啊……我要拯救他们。

    所以。

    我得杀了他们……

    【红莲·火凤燎原】！”方晓玲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快速旋转，【红莲】火焰四散飞舞，宛如一颗颗烈焰流星。

    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庆祝时的鞭炮，灰烬和烟雾弥漫着战场的中央，方晓玲周围几百米的地面都完全变成了黑色，在无数的机甲包围中，形成了圆形的黑色空地。

    片刻后，方晓玲停下来，缓缓落在那片空地的中央。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机甲再冲上来。

    他们不断地后撤着，包围圈越来越大，然后纷纷飞到空中，往北方飞去。

    直到整个战场上只剩下方晓玲一人，无数机甲的整个撤退过程，也才用了半分钟不到。

    方晓玲知道，自己刚才的进攻虽然激烈，但对于机甲的总数来说，敌方损失仍然是九牛一毛。

    他们不会因为一次猛烈的进攻就胆怯地逃走。

    更何况，那些机甲不是四散溃逃，而是往同一个方向飞去。

    也就是说，他们同时都接到了上级的命令。

    方晓玲往北方看去，那边应该是王辰宇负责的西北战场。

    “很奇怪……”方晓玲又看向东方，那边是市区方向，前不久高塔在那边的空中不对应该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虽然猜测是炎月造成的误伤，但具体什么情况，方晓玲并不清楚。

    “就算调动兵力，也应该去市中心那边才对。”方晓玲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因为她突然猜不到高塔的作战意图了，放着自己不管，这不也就意味着，让她脱身去帮助小分队的其他成员吗？

    现在发生的状况，不符合小分队之前的猜想。

    李梦玲在高塔作战大方向的基础上，又预测出了十多种变数，可现在的情况，不在任何变数中。

    高塔到底在搞什么鬼呢？

    如果炎月在市中心，就意味着市中心绝对是个强敌，李梦玲毕竟是科技派，她在分头行动的时候，就带着小智主打一个游走。

    李梦璃暂时回到现实世界躲避去了，而王辰宇在西北战场，所以在市区和炎月战斗的人，肯定是罗兰姐。

    方晓玲的内心充满了纠结。

    她该去哪边呢？

    一边是沧澜国际，距离最近。

    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成员，她很想回去看一眼那些人的安危。

    可高塔突然调动所有机甲赶往王辰宇的位置，那就侧面说明，炎月那边的支援需求更低。

    罗兰姐有危险。

    方晓玲努力地思考着，如果罗兰姐处于优势的话，机甲们应该优先去市区支援炎月才对。

    目前所有机甲都往西北战场去了，接下来最危险的，一定是王辰宇。

    凭个人感情来说，这些人里她最不在意的就是王辰宇。

    可现在又是团队作战，真的要把个人感情放在前头吗？

    方晓玲快速地分析着各个战场上的形式，企图能做出最佳的选择。

    但是她发现，自己分析得越清晰，内心里反而就越纠结。

    最近的、最想去的、还是最危险的……

    她每想到一个方向，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另外两个方向，小分队成员死亡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