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军团之主

    路鸣泽沿着路明非赶路时所轰出的地道慢悠悠地走出地表，大口呼吸着来自地表混杂着血腥与催情气味的冰冷空气。

    比起原先像是吊烧鸭一般的枯朽模样，如今路鸣泽的身体气血要充盈了许多，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取生命力，被水银侵蚀变得斑白的皮肤如腐朽的树皮一样不断脱落。

    他打了个响指，一套崭新精致的小西装出现套住了他新生的身体，重新变回了在路明非眼中那个神秘莫测、金色的瞳眸里闪烁着不怀好意光芒的“小恶魔”。

    他看着这陷入死寂与火海中的避风港，不禁觉得有些无趣——路鸣泽当然幻想过自己脱困时，要让这些无知的贱民、可恨的叛逆者付出何等惨痛、何等永世难忘的代价。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那头想把自己做成活动自卫器的变态恶魔先一步摧毁了他们，然后跟着它又被路明非带着帝皇的怒火无情地毁灭。

    而自己重获自由了……却又好像没重获自由。

    因为接下来他将前往人类之主为他准备的“工作岗位”上——路鸣泽戏称那为“王座”。

    但还是那句话，总比吊水银烧鸭和做恶魔自卫器好，而且自己还不用去往另一头那个糟糕的地方。

    人类之主的人性意志向他分享了另外一个宇宙的故事，曾经无限接近和平与希望的繁荣时代在邪神操控的大背叛下被彻底撕碎，如今只剩下一个无数人类付出生命与鲜血去守护、充斥着宗教迷信的腐朽帝国。

    路鸣泽的目光有些怜悯地看向了“方舟”的幸存者——大约有三百多名混血种，劫后余生的他们被路明非的形象、龙威、血统三重折服，正在路明非的命令下焚烧被恶魔力量污染过后的房子与尸体。

    方舟在末日来临前就已经沉没，而世界末日也不再会到来，但这些幸存的“火种”并不能因此享受到自由，他们将走向一个新的末日世界——这些抵挡住欲望诱惑活下来的混血种毫无疑问将作为第一批合格的新兵加入启示之剑军团。

    “算了，不关我事。”路鸣泽刚伸了个懒腰，随即一阵劲风刮来，路明非出现在了他的身侧，神色冷漠地盯着他。

    “我不会跑路啦，哥哥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路鸣泽叹了口气，“话说哥哥你不考虑穿件衣服么？可能有人会把你当成暴露狂的。”

    “在带你真身觐见帝皇陛下之前，我不会离开你一步，”路明非说道，“我不能容许你有任何差错。”

    “用不着这么麻烦啦，”路鸣泽耸耸肩，抬手打了个响指，在继承了对方的权能与知识后，路明非立即意识到这座尼伯龙根空间正在向另外一个尼伯龙根空间发起链接融合，“只要五分钟，我们就能回到帝皇陛下的新奇迹之城。这下哥哥你总放心了吧？”

    “等到了再说。”路明非摇摇头，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戒。

    围绕避风港几乎永不停歇的风雪在逐渐停下，极夜的尼伯龙根里亮起了从未见过的阳光，透过高大的云杉树林间的缝隙，方舟港幸存下来的人们震撼地看到了远处那座几乎与天穹齐平的宏伟青铜宫城。

    路鸣泽又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炼金矩阵在他和路明非的脚下亮起，光芒一闪，他们两人就被传送到了“星辰大厅”内，帝皇人性意志的碎片化身的男孩就端坐在大厅高台的王座上，眸子里倒映着穹顶那纹刻的万千星辰，神圣的金色光雾在其身侧流淌。

    “哥哥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路鸣泽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旁，一屁股躺在其中一张青铜长椅上，舒服地长叹一声。

    路明非立即收起武器，半跪在地向男孩行礼。

    “欢迎回来，路明非。”男孩的目光从穹顶上收回，看向了他，“我很满意你在这次旅途里展现出来的意志与心性，过去的软弱、自己的真实本质、恶魔的卑劣手段、黑色狂怒的诅咒——你没有被它们影响，并且都一一克服，你证明了你自己是一名合格、心性成熟的战士，有资格成为一支军团的统领者……”

    路明非低着头，一边专心聆听一边努力按耐住内心的喜悦……这可是来自帝皇陛下的亲口夸奖！即使是帝皇陛下还行走于人世的大远征之时，能得到祂亲口夸奖的战士……也许就只有祂的子嗣、那几位忠诚的基因原体了吧！

    自己也许是这万年之后能有如此殊荣的第一人！

    “所以，你做好成为一位军团之主的准备了么？路明非。”男孩平静地说道，那双星辰黯灭的眸子凝视着路明非，“但这不代表你能够成为原体。那些孩子是人类黑暗科技时代最杰出的基因技术与来自亚空间的本源培育而成，我掌握的知识与现在的条件不足以将你改造成那种存在。你能够理解么？”

    路明非点点头，并没有因此感到失落，无论自己是凡人、还是阿斯塔特亦或者是基因原体，都始终是为帝皇与人类而战——恶魔为他构筑的虚荣陷阱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一点。

    “虽然你的本质确实能够担当得起军团‘父亲’这个称号，”男孩面露微笑，“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很希望你那几位兄弟称呼你为父亲吧？”

    “……”路明非幻想了一下芬格尔兄弟嬉皮笑脸叫自己“父亲”的画面，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就让它作为你的军团最底层的一个秘密吧。”男孩轻轻挥动手掌，流淌的金色雾气在路明非和路鸣泽两者之间建立起了一个纽带，路明非能感觉到自己从路鸣泽处得到的位格力量正在归还给对方，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特殊的本源力量。

    “啊？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立刻就要上班了？帝皇爷您就不能让我多躺会么？”路鸣泽躺在青铜椅上唉声叹气苦叫连连。

    “你还有休息时间。”男孩只是平淡的回复。

    路明非的体型从三米变回了原先的一米八九，他若有所思，很快就清楚路鸣泽的作用之一——帝皇陛下想让路鸣泽成为新的“灵魂信标”、与那个冰冷的宇宙建立起稳定的联系。

    这不是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个“克隆体”与路鸣泽之间有着意义不明的双向联系，万变魔君就通过此特点将路鸣泽作为弱化版灵魂信标召唤守秘者大魔降临这个世界。

    “为你筹备的首阶段改造手术会在五天之后开始进行，我希望你能够做好准备，路明非。”男孩说道。

    路明非闻言，心脏顿时砰砰直跳……就像是回到了刚被马拉金团长选为阿斯塔特新兵，宣布要躺入血棺接受十九道手术改造那样充满了激动与期待。帝皇陛下亲自主导的新改造手术，终于要来了么！

    “但这个世界仍有不少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未死绝的乌鸦、潜在的异端、世界的污垢与罪恶……而其中最重要的是龙族的那位黑王。”

    “明白，陛下。我会先一步净化这头异形至尊，不会让它有掀起末日的机会。”路明非点头。

    “不，在杀死它之前，你需要先处理这个世界对它的保护机制，”男孩摇头，“你应该清楚，黑王是这颗星球的意志具现，即使它背叛了仁慈的位格，属于这颗星球的规则也依旧会保护它。”

    “是的，俗称‘读档’，”躺在青铜椅上的路鸣泽伸手科普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黑王在哪里沉睡等待复苏，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它在复苏的途中被击杀或将要被击杀时，这个读档的保护机制就会被触发，星球规则将回溯重置到先前的某一个时间点——重置就意味着是时间线之外的任何存在都会被规则性地强制抹去。”

    “比如那些侵入这个世界的恶魔、又比如帝皇爷您，还有哥哥你在那个宇宙磨练了一百多年的灵魂……都会被重置，某位龙王就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把你们从这个世界上强行驱逐出去。好了，我科普完了，帝皇爷您继续，爱因斯坦的棺材板我压着呢。”

    路明非眉头紧皱，时间回溯重置？还有这种东西？转念一想，那头隐藏在幕后售卖进化药的异形说过的狠话其中包含的意味顿时一眼明了。

    “那……我们这是第几次重置？”路明非沉声问。

    “第三次。前两次哥哥你可都是痴情的浪子……噢不，是痴情的老实人呢。”路鸣泽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