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谓贵族

    “那帮人没追来，也没碰见那批完全占据黑鸦港的破海军，我现在差不多是安全了。”

    普利森抱着船桨，疲惫地躺着小船上。距离他逃离蓝珍珠港警察们所在的船只，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天。

    在这半天中，他都在尽量去避开海军可能会出现的航道，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前往着一个距离黑鸦港较近的落脚点。

    一直到现在，他才可以勉强确定自己暂时不会遇到海军方面的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他确实是累了。

    “辛辛苦苦三年半，一朝变成穷光蛋，老子当初怎么就信了玛卡修斯和伊卡纳德这两个老王八蛋的鬼话呢。”普利森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脑海中闪烁着过去三年里的一幕幕，最后只留下了两个佩戴着天鹰特有的爵位勋章的中年人形象。

    蓝珍珠港的玛卡修斯伯爵，卡特罗尔的伊卡纳德伯爵，诺顿中唯二的终身伯爵，除开历届总督外在诺顿拥有着最高权力的人物，新贵族中的翘楚，北境的知名企业家，还有普利森眼中的人渣和败类。

    走私，贩奴，无视官方法条，勾结海盗，暗杀自己的商业对手和政治敌人.....总之，这两个家伙几乎把天鹰法条中不能干的事全都干了一遍，最终结果可想而知。他们胆子够大，实力够强，财富和地位双丰收，甚至还获得了伯爵的终身爵位。

    天鹰的爵位制度不同于沧澜这个从第四纪一直活跃至今的老牌帝国，自开国皇帝乔治一世颁布《新爵位法案》后，在贵族制度这方面，天鹰便一直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加速前进着。

    男，子，伯，侯，公，公爵之上还有着分管四境的四位大公，大公对于自己所管辖的领地有着最高掌控权，并且拥有着极高的自由度，地位仅次于天鹰的皇帝。而各个贵族爵位还根据能否由长子继承爵位，细分为终身贵族和世袭贵族两种，终身贵族仅本人活着的时候拥有爵位，而世袭贵族在死后，其长子可以继承其爵位........直到这里，天鹰帝国的贵族制度都还没怎么跑偏，除了额外增添的四境大公的位子，在一定程度上制衡了皇帝的权利之外，大致上基本于第四纪古帝国时期的制度相同。

    可在这份法案最后额外追加的一条规定，却使得贵族爵位这项制度的本质有了根本上的变化。

    只有侯爵及以上的爵位确立，才需要天鹰皇帝本人或是本境大公的亲自分封，至于伯爵及以下的爵位，则可由当前分区的大贵族代为分封，甚至伯爵以下级别的爵位确立都可以无需上报。

    这项条例乍一看没什么，上升的高度最多也就是乔治一世想偷个懒，可具体操作起来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誉的贵族爵位，现在已然可以用资本来衡量，贪污瞒报的情况时有发生，伯爵及以下层次的贵族在天鹰泛滥成灾。

    两个身份地位大致相同的伯爵站在一起，可能一个是曾经跟着乔治一世一起参加独立战争，军功赫赫的老将。另一个则有可能是靠着倒卖物资大发战争财的军火商人。

    毫不夸张的说，普利森若不是通缉令还挂着，他完全可以隐姓埋名到另外一个省区去买一个男爵子爵的爵位来玩.......前提条件是他在自己房间里留下来的多年积蓄还在身上。

    所以这项新法案显然引起了天鹰老牌贵族的不满，最终在东、西、南三境大公的联合上书下，乔治一世做出了让步。

    《新爵位法案》后面追加的那一条，仅限于终身贵族，任何世袭贵族的确立都需要由天鹰皇帝或四境大公中的任何一位亲自进行分封！

    .........哪怕只是盖个章签个字。

    方案更改后，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老牌贵族们的怒气，毕竟天鹰最初受封的那些人基本都是世袭贵族，而将世袭与终身贵族的差距拉开，也算是贴合了他们的心意。

    不过旧贵族与新贵族之间的对立也由此展开了。

    人们常把那些世袭的老牌贵族称为旧贵族，把那些通过金钱来疏通关系并以此成为终身贵族的人称为新贵族。

    虽然旧贵族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基本压了新贵族一头，但却实在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一位新贵族在踏入上流社会之前很有可能是辗转各地的商人，企业家，大律师，银行家，甚至是冒险者与佣兵头子，单纯从人口基数上来看，旧贵族完全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天鹰帝国，以四境大公为首的老牌贵族占据了这个国度最原始的资本，在他们所制定的规则之下，拥有足够能力的人可以凭借资本的积累，一步一步爬向高位，甚至成为一省之长，管辖着数百万人口的总督。

    而玛卡修斯和伊卡纳德就是在这既畸形又公正的规则制度之下的优胜者，他们是由天鹰十二公之一的金麋鹿公爵分封的终身贵族，在诺顿的老牌贵族因为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全部消失后，他们就成了诺顿仅剩的两位伯爵。在没有总督进行约束与管辖的情况下，他们就是位于权力中心的高位者。

    玛卡修斯管理着诺顿首府蓝珍珠港，自称为代理总督，在没有新总督入驻的情况下，无论是放眼蓝珍珠港，还是整个诺顿，他都拥有的最高的话语权。

    伊卡纳德则管理着有着“贸易之都”美称的卡特罗尔，这位伯爵大人在担任这个职位之前，曾经是诺顿地下黑市中最大的奴隶商人，并且还与信奉邪神的“秘法会”有着一定的联系，除此之外，他本人还是一位觉醒阶位的大法师，是位于帝国边界的诺顿里最强的几位施法者之一。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这位前奴隶贩子的管理下，诺顿的新兴城市卡特罗尔已然成为了海盗销赃的最佳场所。

    南海群岛的原住民，北陆沧澜帝国的战俘，就连这些原本只能在阴影之下进行的奴隶交易，现在差不多都可以摆到明面上了。

    而在前诺顿首府因里格斯遭遇那场离奇的灾难后，由这两个烂货挑大梁的情况，在诺顿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

    你无法期待一个天鹰都不想管的边缘省份，在黑心企业家和奴隶贩子的治理下会变成什么鬼样？

    而普利森之所以担任黑鸦港首领，成为诺顿最大的海盗头子和恐怖故事反派，恶名昭彰到几乎只说名字就能吓哭五岁以下孩子。

    这一切也要拜这二位所赐。

    三年以来，这两位在他身上泼的脏水，让他背的黑锅数不胜数。

    就连各地警察厅里解决不了或是懒得解决的案件，都能跟他扯上关系。

    他曾经派人去蓝珍珠港的警察厅总部调查过一些关于他的案件卷宗，你妈的，不调查还好，一调查完蛋，他这三年里一共干了大大小小共一千多件案子，平均每天犯一件案子，并且还能在同一天的不同时间段跨越多地，早上带人在蓝珍珠港参与斗殴，中午在红玫瑰港埋尸，下午去卡特罗尔纵火烧房子，晚上还能顺路在迪克镇抢劫路人。

    他真的是很谢谢各个警局的警长大人，如果不是他们，普利森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影分身。

    他就奇怪了，那么多案子全都甩给他一个人合适吗？他一没有什么炼金秘偶，二又不会分身，与其把罪责一股脑的推到他的身上，还不如多找几个人平摊一下这些案子。

    他就有不少的人选，比如什么康纳、帕克、海狗、铁牛、还有老蛇。

    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没必要把他强行包装的十恶不赦，真的没什么必要。

    他虽然没有干过什么好事，但坏事......他倒是真的没有干多少。

    他最初之所以成为海盗，也只是因为得罪当地贵族之下的无奈之举。

    至于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成为一座聚集着海盗的港口城市首领，在当前省内恶名昭著到如此程度，则是处于普利森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其实远没有传言中所描述的那么坏，甚至于说帮助了不少诺顿的贫苦民众。

    他和黑鸦港的2号船队队长海毒蛇纳米伊曾收拢大量吃不起饭的贫苦渔民加入黑鸦港，他自身的主营业务也并非劫掠，而是给北苍澜的德隆瑞尔少将运输货物为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在尽力地改变诺顿当前的固有现状.....即便是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与角度。

    可他的刻板印象已然被那些免费报纸和恐怖传言深深地烙入诺顿人民的心中，他没办法去改变这一点。

    他没有任何真正的朋友，那些看似跟他关系不错的海盗船长，即便是用最好的话语来说，也只是一些共同谋求利益的合作伙伴，就连基础的信任都难以保证，又何谈所谓的朋友呢？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他唯一能相信并且依靠的，便只有自己。

    他.....只能相信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