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缘空的故事

    第一百七十章:

    大殿内外鸦雀无声。

    众仙家都面面相觑屏息以待………没有人敢贸然上前，自称要和老和尚们辩道，因为神尊珠玉在前，当然不能是抛砖引玉。

    论道，此时敢站出来的人便是自认比对于道之领悟神尊还要强悍的人。

    “怎么，偌大仙宫，总不可能没有比本尊学识广泛的人吧……”

    这神尊眯眯眼睛，问出的话让殿外众仙家垂头丧气。

    只有那几位伫立在大门口的帝君，一个二个老油条了，他们当然是有资格上前论道的人物……算起来他们每一个都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了。

    “这老不羞，又在借机敲打我们。”

    一位帝君颇为不爽的小声道:“您神尊大人都不想辩了，我们哪里敢僭越?哼。古神皇极经?啊呸——谁稀罕。”

    “这老狐狸真是肚子里藏刀子……老李头，你要是做这个出头鸟，说不得古神皇极经拿不到，还得惹一屁股腥臊。”

    “行了行了，道友几个又不是不知道这老家伙本来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无时无刻不是在把玩儿帝王心术……自从老君走后，这家伙便越发的肆无忌惮，疑神疑鬼起来。”

    “但是别说，那古神皇极经还是让老夫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有了点起伏。”

    “别信他的老刘头，这老狐狸在勾引我们呢。”

    几位帝君以神念吐槽神尊，只道他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不对，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连伪都称不上。

    于是这几位帝君又闭起眼睛，老神在在起来。

    神尊看到他们闭口不语，比较满意的微微颔首——这几个老家伙还是有分寸，不过还是要时不时敲打敲打，不然本尊这个位置谁都想来摸一摸坐一坐。

    古神皇极经……哼哼……本尊能夺天地造化之根本，当年九死一生才能拿到的，怎么可能轻易施舍给尔等?

    神尊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当然，那几位有资格的不敢出来辩法，是因为忌惮神尊，那没有资格的仙人们呢。

    他们里总有几个没资格却胆大包天的。

    “陛下！我可否一试！”

    这时，一位仙人化作金光，不等神尊传召，自己就猛地落到殿上。

    这家伙月眉星目，但是走了两步可以说是虎虎生风，他面对神尊竟然一点儿不怵，应对自得，拱手做礼。

    神尊呀了一声，似乎有些高兴，拍拍他的肩膀:“呀！原来是你啊，你下凡百世轮回，看来是硕果累累啊。”

    “承蒙神尊夸奖，略有所得罢了，但是小仙相信，有了神尊的古神皇极经，定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神尊脸皮子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然后极为热情一般拍拍这位长相不凡的年青仙人。

    仙宫里有的后来之辈自然不认识这位是谁，唯有那些老资格，倒是知道此仙根脚。

    这时，年青仙人二话不说，行事干净利落，给老和尚们行合十之礼，唱喏:“阿弥陀佛，小僧缘空，见过诸位罗汉，菩萨。”

    这时，一位碧玉纽，素罗袍，祥光笼罩的菩萨开口道:“汝为何人?为何自称我佛门弟子……并且能够辨出果位差别……”

    这年青仙人开口之时，便是仙宫震动……这出来辩法的年青人怎么的唱喏佛陀，自动投敌了?

    就连神尊的表情似乎都不大自然。

    难不成仙宫要闹出一个惊天笑话，从此之后佛道分庭抗礼，共治天下?

    年青仙人恭恭敬敬的的给菩萨再行一礼:“白象菩萨，小僧曾伴灯倾闻过菩萨教诲……菩萨忘记了么。”

    白象菩萨佛光波动，他法眼通天，有些明白了:“你难道就是……”

    那年青仙人点头轻语，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僧最后一世……轮回为极乐界华严宗禅子。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修持一千年……苦历三百劫。”

    “坐化菩提树下！你——你是那个缘空！你真是那个缘空?”

    原本宝相庄严的白象菩萨也好似惊得自乱阵脚，祂佛光紊乱，气出如牛。

    “白象菩萨，你为何如此激动?”

    那几位罗汉奇怪问道，“莫要乱了禅心。”

    白象菩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佛如来称赞过三人佛性，其中两人已经修成正果，为真禅子，伴随我佛左右。而这第三人，便是这唯一一个没有修成正果的缘空！他本应是佛门真禅子，修持千年，著作《华严《》，本来该成造化大佛，却一念入魔……最后堕入轮回……引大雷音寺传出如来叹息。”

    “啊……原来那天……我佛是在叹息这件事……”

    一群老和尚第一次开始窃窃私语——而神尊气定神闲，慢慢站起身体，负手而立。

    看到神尊这幅面孔，那几个帝君心中咯噔一声，面带同情的看向那群老和尚。

    不出所料，这个年青仙人就是神尊的杀手锏，这场佛道之争的杀手锏。

    这年青仙人一出现，老和尚们便自乱了阵脚，说不得乃是破绽百出的前兆！

    “缘空……”白象菩萨定了定，喊了一声他的法号。

    他的目光透出无限佛性:“回头是岸……”

    那年青仙人看到这目光之后，愣了愣神，这目光隐隐约约，有种不同的感觉，就好像他觉得是如来在看他。

    我佛如来！！！

    年青仙人脑海中回荡着这几个字……上一世当缘空和尚的场景历历在目,两岁被母亲遗弃在小寺庙的门口，被主持抱在怀中，起名缘空，成为了寺庙里面最小的沙弥。

    小时候主持讲经，他坐在一旁不住东倒西歪脑袋磕在主持面前的木鱼上……疼倒不要紧，主要是木鱼给他一头磕扁了。

    磕扁了数个木鱼之后，本就贫穷的寺庙雪上加霜，全寺上下两个院子就找到一个闲置的已经腐朽的木鱼。

    从此主持讲经，都一只手扶着他的脑袋，让他睡在怀里了。

    听说主持一度考虑过将小缘空送到少林寺去练铁头功，但是寺监师叔舍不得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给留下来了，从香火里硬掰了一份口粮，将他养大。

    他们庙小菩萨也小，供的不是西天诸佛，而是一位曾经行走江湖救苦救难的高僧，而这位高僧亦是点化年少主持入佛门的师父。

    也就是说他们整座小庙六个和尚，念的是与外界不同的经。

    这在极乐界是很受排斥的，因为大家都以如来为尊，虽说表面上不打压其他流派，但是就连凡俗人都知道拜佛拜如来，谁又会来拜一位当年叱咤的僧人呢?

    所以很久以后，登庙烧香的香客大部分都是远行的四处寻乐的游人，而诚心诚意来参拜的人已经很少了。

    直到缘空十三岁，庙里面只剩下了四个和尚，监寺师叔已经圆寂，庙里面只剩下垂垂老矣的主持和一位已经大缘空四十岁的师兄。

    而寺庙里除了祖师爷的雕像还没倒，其他能倒的都塌了。

    就连禅房里的床都跟土堆似的了。

    这天，从城里采购回来的师兄回来了，带来一个令人兴高采烈的消息。

    极乐界国王以佛为尊，颁布法令修缮全国所有寺院。

    但后来师兄去问，却被官府打了回来……原来官府的人根本查不到庙里供奉的佛籍……认为他们寺庙不过是一群骗香火钱的假和尚。

    师兄被打得半死，官府还不肯收敛，一直追到庙里将寺庙推倒，不过却怎么也推不倒那尊祖师的神像。

    那些官差口称妖魔，最后来了一百多人才将捆成粽子的神像拉倒。

    官兵走后，留下一个已经看不出原貌的残垣断壁。

    而大师兄也因为伤势过重而圆寂。

    主持却好似没有半点怒气，从瓦砾堆里找出还能用的东西，缘空虽然愤怒也无能为力，只能跟着主持一头埋入瓦砾堆里翻找。

    缘空哭哭啼啼一夜，手上也全是伤痕，血流如注。

    第二天，平静的主持给大弟子念经超度之后，朝倒塌的神像叩拜三礼，一掌粉碎了神像，露出里面的九环锡杖和装着锦斓袈裟的木盒。

    然后主持带着缘空一路北上，路上，慈爱的主持似乎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严师……让生性懒散的缘空硬生生的啃完了担子里挑的所有经书——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书也在主持的讲解下变得没有那么空，不断充实着缘空的内心。

    这一路，主持再不藏拙，展现出降龙伏虎，移山填海一般的高深佛法，消灭了为害一方的妖魔鬼怪。

    这位开始被百姓称颂的高僧，在官府衙门的地下揪出一条被府衙老爷以人肉喂食的蛟龙……府衙老爷被朝廷打入大牢，而降龙高僧的名头已经被一方百姓流传。

    缘空那时还忍不住脾气，府衙老爷进大牢还不足以平息他对其怨恨之情，师兄往年的悉心照顾历历在目，他无法原谅这些官差。

    但主持好似看出他仇恨难抵得模样，凭空将一个官差抓来，原来此人便是当初带头毁掉寺院的人，也是他的命令，致使师兄命丧。

    那官差抖如筛糠，跪倒在地，哀求饶命……主持抽出一柄官刀塞到缘空手中。

    缘空环视一圈群情激奋的百姓，他也手抖的真的想要砍死这恶贼。

    这时，恶官的妻子抱着三岁的女儿哭着踉跄而来，扑到缘空手中的刀上。

    左手抱着娃娃，右手及时血流如注也不肯放开官刀，害怕这个小和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丈夫。

    “大师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他！他错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回去一定好好做人。”

    可怜的愚妇，她不知道丈夫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是不想做寡妇，也不想孩子从小便没了爹。

    没有男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