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转危为安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坠欢可拾字数:2094更新时间:24/02/03 13:28:14
邬瑾所说,并非骇人听闻,真到无路可走之时,莫聆风为求生存,会将孱弱的金朝碾为齑粉。
陀满烈握刀的手劲道轻轻一松。
他知道莫聆风是凶猛野兽,而且手中有无尽财富。
有钱,她想要的东西就会源源不断到她手中,铁器、火药、士兵、盟友。
邬瑾立刻察觉到他的犹豫,松开皮开肉绽的双手,让陀满烈收回弯刀。
“怕了?”他笑了笑,“你和莫将军交过手,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知道她做的到。”
陀满烈拎着刀,看邬瑾垂在身侧的手,血从指尖滴滴落下,在地下汪成一大片:“说你的条件。”
邬瑾脸上血色慢慢褪去,他还能有笑意:“条件就是放弃眼前,金朝可以令此攻彼,坐收渔人之利。”
他以示诚意,退后一步:“莫将军的大业,不会一日就成,将军想要攻城,不在今夜。让你的君主为你们的百姓想一想,为你们的国朝想一想。”
陀满烈仰头再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城墙——放弃眼前,就是放弃随手可得的宽州,放弃进入中原的第一个机会。
他们能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时间,休养生息,壮大国力,但也会养出一个劲敌。
这不是他一个武将能抉择的大事,得尽快将军情送去中都,由陛下和朝臣抉择。
他深深看邬瑾一眼,眼里有不可思议。
汉人文士,果然厉害,莫家手上有这样的人,难怪会反。
他转身吩咐士兵牵马撤退,接过手下送来的马鞭,盯住邬瑾,将他的面貌牢记于心——邬瑾说的谈条件,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每一句话都将他堵的很彻底。
区区将领,岂敢在此刻攻城,搅乱国运。
“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罢,他翻身上马,吆喝一声,马鞭在半空中甩出一声脆响,三百金虏呼应一声,齐齐上马,策马离去。
“邬瑾!”城楼上传来程廷的大叫,他飞奔下城楼,直奔邬瑾跟前,一把抓住他手腕,看他手掌:“疯了……疯了……快、快、快……”
他结结巴巴,眼看邬瑾面色惨白,手臂颤抖,手掌上伤口像是一张大嘴,翻出血红的肉,露出白骨,一颗心“咯噔”一下,扭头就喊:“放吊桥!放下吊桥,泽尔,去请李一贴!”
一嗓子吼完,他蹲到邬瑾身前:“上来,我背你进去。”
他盯着地上鲜血,也跟着邬瑾一起哆嗦,等邬瑾趴到他背上,他两手托住邬瑾臀腿,猛地起身,向城门内狂奔。
城门以最快的速度紧闭,高平寨有惊无险,转危为安。
细雨如散丝,忽然随风而至,击在城门上,沙沙作响,虽能润泽万物,对这城楼,却是来意已迟。
李一贴来的飞快,看到邬瑾两只手,眼前一黑——换一个人来,这两只手就废了。
他迅速撒一把雄黄在火盆中,让程廷在一旁掌灯,找两个人按住邬瑾,再塞一根木棍到邬瑾口中,取烈酒洗手,先抓住他右手摊放在桌上,用浸了酒的白色细布擦洗伤口。
邬瑾身体在瞬间抻的笔直,却被泽尔和一个士兵牢牢按在椅子里,动弹不得,只剩下口中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李一贴收走细布,清洗细针,取桑白皮线穿过针孔,开始缝合。
程廷看针扎进肉里,立刻闭紧眼睛,刚想把头别过去,就听李一贴骂道:“拿稳!”
程廷连忙瞪大眼睛,举稳烛台,眼睁睁看着针和线在邬瑾血肉中穿梭翻飞,用一条线将筋肉一层一层缝合。
伤的太深了,光是缝合,就花去不少时间,李一贴满头大汗,在线尾打了个结,涂上金疮药,最后再用散血膏敷贴,将药封在里面。
医治完右手,他不敢耽搁片刻,以同样的手法去医治左手,包扎好后,他冷笑一声:“没事,就是左手以后差点,不过左手反正也用不上,下回直接剁掉,省事。”
他意犹未尽,又不便对伤者口出不逊,转头看向两手哆嗦,放下烛台的程廷,“啧”了一声:“你还不如你二姐。”
程廷对自家二姐也是闻风丧胆,不敢反驳,从邬瑾口中取出咬破的木棍:“喝点水。”
邬瑾满头满脸都是汗珠,身上也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软绵绵躺在椅子里,呼吸断断续续,一盏茶递到他嘴边,他有气无力饮下两口,足足半晌,才神魂归位。
他看向李一贴,声音微弱:“多谢。”
李一贴欲言又止,最后从鼻孔里哼出两道粗气,嘱咐道:“不要碰水,我让人送药来。”
邬瑾让士兵送他出去,同时让人快马前往济州传信,等屋中只剩下他和程廷、泽尔三人,才慢慢阖上眼。
“去床上睡。”程廷伸出胳膊,从他左腋下穿过,架着他起身,往隔间走。
邬瑾大半个身体都靠在程廷身上,四肢无力,脑中却还记挂着望州。
望州攻城战,应该已经结束,唐百川是否伏法?
民心是否能稳住?
新帝痛失城池,国帑不继,会如何抉择?
莫聆风占据宽、济、望三城,下一步该如何?
他心急如焚,只恨两肋未能生翼,不能飞到莫聆风身边去。
程廷帮着他躺下,又找来衣物给他换上。
“泽尔,帮忙。”他喊了一声。
泽尔走过来,帮着他扯胳膊扯腿,换过衣裳后,他看邬瑾力竭昏睡,面孔惨白,后退一步:“我走了。”
程廷正重手重脚给邬瑾擦脸,把邬瑾的面目擦的失去形状,扭脸道:“等他醒来我们一起走,我回家报信。”
泽尔摇头:“我回葫芦河。”
程廷收起帕子:“你不等聆风?”
“不等,”泽尔低垂着头,“我自己出去。”
他不想自取其辱——在莫聆风眼中,他是赝品,而且仿的低劣,有邬瑾在此,他一定难以入眼。
这次一别,他再也不回来了——他想。
程廷急忙起身,从身上往外掏东西,先是白石,随后是白银,一股脑塞进他手里:“带把伞,下次来宽州,带块好羊肉,咱们一起喝酒。”
泽尔没有推辞,迈步往外走,他又想,想让他再来,除非……
除非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