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混战

    堕落天堂沉沦，污秽太阳崩毁。歪曲空间的心相世界被撕裂了，数以千计的人类自堕落天中涌出，像是自赤法师的脑后拉出了一条生命的长河。

    倘若能将堕落天真正施展，此等荒诞的场面根本就不会出现。偏偏堕落天的展开被时雨怜一的交易所阻止了，赤法师无法彻底使用它的第一个世界！

    “一点点累积着力量……啊呀呀，好久没进行过这样艰难的游戏了！”

    眼下，秦芊柏、迟子敬与巴德曼三人近身缠斗，勉强缠住了赤法师的人身；真帆与云璎琅一齐开动机神，暂且阻止了赤法师的龙体。收回羽翼的约翰给了众人好运的加持，帮助他们避开了数次必死的局面，但明眼人已能看出战局走向：众人能与赤法师搏斗，全靠公孙策赠与的那一缕涅炎护体。而在公孙策尚未回来的当下，全面溃败已经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将在下一刻发生的事实了！

    “污秽堕落吧，人造的龙体。”

    赤法师的龙体再现神通，以堕落天的污秽之力点向真帆的机神。血红色飞快在生化素体上蔓延，眼看机神就要被赤法师夺为己用。

    “愤怒疯狂吧，王者的种子！”

    嗔怒天的邪异力量激发，将众人身上的微弱涅炎剿灭，在超能力者们的背后化作深红自我。嗔怒天的鬼祟们马上就要带走他们所有的力量，将心灵与肉体一起化作赤法师的食粮。而这些根本就是连招式都算不上的攻击，赤法师真正的杀招此时才到！

    “哀哭嚎叫，怨苦害绝，世间苦痛为地狱。称怨狱·哀哭红莲！”

    血肉莲台自她的足下升起，在无边地狱正中绽放。每一片莲瓣上都有无数哀哭幻影显露，每一片莲叶都如业火般深红，似琉璃般晶莹透彻。华贵似珍宝的血肉莲台带着苦痛的真意降下，要将一切人间化作赤法师的地狱！

    没人能挡住赤法师真格的出力了，这一击足以将整座苍穹之都的建筑夷为平地。倘若这朵莲花落于飞空城下，那么分割两国边界的艾比诺斯山脉就将在这宏伟的力量下消失，山下的高原将因连锁反应而下沉，崩毁，化作盆地甚至沙漠。因地形极大改变而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波及整片大陆乃至全球！

    但哀哭红莲未能落下，一颗银光闪闪的子弹自下而上射向了赤法师的莲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赶到了战场。

    “——断罪之枪！”

    裁决罪恶的银弹推着莲台升上高空，创界法使们的攻击在刹那间相互泯灭，逸散的能量在地球表面扫过，纠缠的力量在苍穹之都的高处化作锈迹斑斑的银色十字！

    “威尔，威尔！死缠烂打的男人，就这么在意我吗！”

    赤法师的龙身一时脱离纠缠，向威尔喷出酸毒烈火。特工以裁决十字应敌，随手在三号机身上一拍，破去赤法师的堕落力量。

    “我永远不会放弃，直到你死去的一天。”

    威尔向后抛出一连串银色的光辉，代替即将熄灭的涅炎护佑着众人的安全，将自堕落天中出现的生还者们自战场中拖走。恰在此时，公孙策带着最后三人自深红太阳之中飞出。威尔与公孙策的视线在空中相交，两人同时给出了自己手头最重要的情报。

    “我封锁了堕落天！”

    “空亡是虚日赤法！”

    对于这两个聪明的人而言，这两句话就足以让他们完全理解情况，并做出相同的判断。公孙策全力运转涅炎挡住赤法师的攻势，向特工喊道：“罪魁祸首在苍首，龙群与空亡交给我们！”

    “我会阻止嗔怒天扩张。”

    威尔毫不犹豫地转身，却并未就此离去。威尔手中的枪械变作一把骑马战用的长枪，他将海量的力量注入到自己赖以成名的武装，将其倒插在了嗔怒天之中。断罪之枪的枪尖之处光芒大作，银色的光点随枪尖延伸至嗔怒天的每一寸土地，化作无数裁决的十字架扎进赤法师的地狱之中，封锁了世界的延伸。

    威尔将最强的武装留下，以手无寸铁的状态赶往了苍首。这在创界法使们的战斗中无异于自缚双手……可特工威尔毫不犹豫，他就将信任托付在了这个超能力者的身上。

    “云璎琅、巴德曼、约翰、拜托你们跟绮罗一起去！”公孙策借着威尔的力量，与同伴们暂拦住赤法师，自身闪现至三号机旁，“卡尔黛西亚，你和真帆姐开机神！”

    卡尔黛西亚昏昏沉沉，刚被涅炎从沉睡中唤醒，就被公孙策丢进了机神驾驶舱里。她一只眼瞧着被涅炎抓出驾驶舱的尘爆，另一只眼瞧着驾驶舱中的学姐，大脑短路般问道：“学姐，你也做梦啊？”

    真帆一把将她扯到身前，将学妹的手塞进了备用供能接入口：“喷火！！”

    “哦好哦好！”

    于是，生化素体的体表燃起了熊熊烈火，残破机神变化得犹如自地狱中归来的复仇者。得到卡尔黛西亚供能的三号机，在此刻成为了战场上不容忽视的战力。赤法师在此时已认真作战，它见得机神换人，立刻操控龙身显化神通，不惜冒着封印松动的风险也要将机神葬送！

    “善业恶报、孽果逍遥、是非颠倒为地狱。极热狱·业堕炎！”

    深红色的业火自龙躯下的两张巨口吐出，同时向三号机与公孙策一众发起袭击。这却非纯粹的负面力量，而是赤法师对世间常理的扭曲认识所化的权能，哪怕是公孙策的涅炎也一时化解不及。

    但此刻，令赤法师也没料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业火方才出口，就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牵引，来到了三号机的手中！

    “啊呀！连我的业火也能控制。”空亡当真惊奇，“奇秘种子的权能，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广啊！”

    卡尔黛西亚的声音带着怒意从机神口中传出。

    “我管你是创界法使还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十年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对我用火的家伙！！给我上，三号机！！”

    秦芊柏在混战间发问：“卡尔黛西亚的能力范围这么广吗？”

    公孙策与她合力跟赤法师硬拼一记，忙里抽空答道：“她什么火都能控！卡尔黛西亚你要涅炎吗！”

    “这玩意好难控没精力再控你的了，就用这个干爆它！！”

    深红业火在机神手中凝聚为一把链锯剑，三号机举起业火之剑，以敌我皆毁的气势斩向了赤法师的龙体！

    ·

    “魔人我跟你没完——！”

    被拽出驾驶舱的云璎琅才惨叫到一半，就与半空中的另一位女士撞在了一起。两位身材丰满的女大学生同时感受到了阻力，她们望着彼此，眼中浮现出惊讶与惊喜的光。

    “你还活着？”云璎琅问。

    “云璎琅，你没死呀！”绮罗说。

    两位惊喜的女性随着重力下落，被一辆赤红色的车子接住。司机正是打扮土气的情报贩子，失去听力的他也不管后面两位乘客如何答复，只扯着嗓子喊道：“绮罗，二月末的音乐在全城播！想办法中和！！”

    绮罗赶忙抓起麟五的cd，放进车子内的音乐播放器里。顿时刺耳的黑金属乐在车内响起，云璎琅捂着耳朵问：“你干什么？”

    “分析情报，我需要理解他的歌。”绮罗专心聆听着，“去巨龙最多的方向！”

    车窗之外，十余只巨龙嘶吼围来。云璎琅绝望地说：“别开玩笑好吗……这是巨龙哎杀一只都要死要活的玩意，我们怎么过去啊？”

    话音未落，30片羽毛齐齐落入车内。约翰与掠夺了能力的巴德曼一左一右飞在车旁，如护法般簇拥着一车人向龙群中飞去。

    “你们需要好运气。”约翰平静地说。

    “他妈的今儿一整天全在打乱七八糟的架……”巴德曼用苍星炮击伤了一只机械巨龙，嚷嚷道，“我告诉你们时雨麟五的情报！那王八蛋死哪去了！”

    ·

    时雨麟五正在凶翼区的边缘，以他的能力操控着龙群向都市之外飞去。

    这工作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天邪鬼在心中滴咕道。有存在抹消的超能力存在，一般的无常法使基本找不到他，而有能力抓住他的人偏偏还都忙着干架。这次该不会真就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不会真就让自己带着几百条巨龙跑去合众了吧？

    “狂气的世界、无秩序的地界，深陷混乱狂潮感到迷茫的存在?……哇哦！”

    随着洗脑指令而歌唱的麟五，发觉身侧突然生成了一层层紫色的烟雾。麟五驱使着雾状巨龙飞起，险之又险地避过爆炸的气浪。“反转爆破紫烟！”麟五赶忙以无常法影响了爆炸气浪，将其反转回爆炸前的烟雾。他向远方一瞧，发觉群龙的吐息之中有辆红色的车子正以不要命的势头飞来，一个紫发女仆坐在副驾驶座上，紧紧捂着耳朵。

    “他的无常法……就是超能力对吧，是靠声音传递的！也就是说，那音波的中央就是时雨麟五！”尘爆信心满满地说，“只要死命往那个方向炸就行了！”

    麟五吹了声口哨：“喔！可是不要大意，本大爷还有暴走曲！就算你们全员耳聋，其他市民也会变龙！”

    时雨麟五所言丝毫不差，十分钟的期限已经来到，被神隐的市民正大批次回到现实之中。眼看又一批巨龙即将出现，全新的歌声在此时响起。

    “让群龙之魔宴在歌声中崩坏?与我一同创造全新的时代?！”

    另一位歌手在跑车的后座站起，手中拿着一把红色的吉他。粉色的双马尾在狂风中飘扬，她的歌声穿透了群龙的嘶吼，借助白大褂们紧急重建的通讯体系在全城响起！

    “这样一来，大家就听不到你的歌了！”绮罗高喊道。

    “别小看黑金属你这偶像歌手！”时雨麟五亢奋地喊道，“想用歌跟老子决一胜负？本大爷就用真正实力让你告负！”

    现在，十分钟的神隐期限已经结束。如今是上午9点03分，距离绮罗遇袭刚好过了一个小时。凶翼区的民众们迷迷湖湖地从神隐中归来，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被天上的歌声吸引。

    他们抬头一看，一方是长发黑金属乐手站在巨龙头顶上放声高歌，一方是粉发双马尾偶像在跑车里大展歌喉。血色天空中巨龙翱翔如鸟群，它们听从着时雨麟五的号令，向着跑车上的众人围剿而来，又被各色能力的光芒所阻。

    苍穹之都的市民们将眼一闭，纷纷想到，自己今天一定是发了疯了。

    ·

    而在苍首区，刘忠武的战局显得极为不容乐观：净炼的痴愚力量使得他的思维混乱无比，一时间老刘出招时破绽连连，口中也胡言乱语起来。

    “你面堂发黑，应有桃花劫数……”刘忠武晕头转向，“呸，我命中有杀劫……啊不对……糟！”

    “连星星的动向都看不清的话……”净炼蔫头耷脑地说，“你也就算不准命了……”

    啪！净炼的手杖在虚空中一敲，带起一股浑噩的黑暗。痴愚宇宙的主人以手指点向自己的前额，发出阴狠的杀招：“葬送希望的无限啊，化作原初之黑暗展现吧，不可见之悲想。”

    无形无色的杀招自净炼手中弹出，一切智慧生命的克星向着刘忠武袭来。老刘仓促翻书，企图先寻一简易命数反击，可战场之中的状况却又增变数：先前被刘忠武拖来的那数百只巨龙此时同时开始挣扎，让老刘状态又差了一份，而另一道强横无比的气势也在此时到来了，那人正是以阴影蒙面的隐律主！

    “回天力量，源龙境界……”隐律主演化出专克命数的拳意，将右掌如刀般斩下，“独断轮回！”

    净炼与隐律主的杀招均是朝着老刘的命门而来，这杀招单看力量级数不算强横，却是他们能在最快速度下击出的，对玄织君效果最好的招式。以刘忠武现在的状况，他就没有任何可能能避过这两人的合力，没有任何生路能供他逃脱。

    但老刘将眼一闭，不做挣扎，却似闭目等死般将书籍合起。对玄织君而言，此时再分心已无必要，他的援军已到了！

    “圣十字·断罪裁决！”

    特工威尔自星空彼端飞出，当机立断展开了自己的世界。他以绝强肉身与隐律主硬拼一招，又以银色金属铸为新的长枪，用断罪之力刺穿了净炼的杀招。

    “特工……来得好快啊……”

    净炼的语气阴沉了几分，他手杖连点，以极快速度再出奇招：“一切有形之物的终点啊，化作无光的视界展现吧。不可解之黑洞。”

    净炼自手杖末端甩出了概念黑洞，这力量就要将光芒也吸收，令时空也为之扭曲！

    “好身手，便接我这赤帝镇星掌！”

    隐律主眼见强敌到来，反倒兴奋起来。他仍未使用创界，而是堂堂正正之势一掌打下，凭回天术攻向了威尔。

    “断罪之枪！”威尔将五指并拢，如枪般刺出，与隐律主拼了个平分秋色。他空余的左手持长枪点出，以正面击向净炼的黑洞。

    “断罪之枪！”临时铸造的长枪带着威尔断罪的心意击出，生生将净炼的黑洞击溃了！

    “喂喂……”净炼摘下帽子，又出一招，“认知计算的尽头啊，化作暗澹的繁星展现吧。不可数之星辰——”

    “断罪之枪！”

    这次，净炼的新招式还未完全击出，威尔的断罪之枪就已突破攻势，杀到他的面前！

    净炼以黑幕遮身，慌忙阻了这一击，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你……你就没有别的权能了吗……！”

    威尔只抡起长枪，带着强横力量再度砸出。任凭净炼的痴愚宇宙花样百出，特工威尔也毫不动摇。他就用这一招断罪之枪，将净炼的百般法术破了个干净。

    特工威尔一向是个单纯的人，他的任务是向邪恶之徒降下裁决，他的信念有此一招就已经足够！

    ·

    而就在特工驰援苍首的时候，一直按兵不动的指挥部也终于有了变化。早在数秒之前，在威尔进入苍都范围内时，奥诺威尔就下达了指令：“全阵法中枢以封印模式启动，主阵法控制权交予刘忠武主任！”

    指挥部精英们听了这话几乎想骂娘。刘忠武现在还在苍首死斗！若要将阵法控制权一股脑塞到主任身上，别说期望他帮忙了，只怕还要打乱刘忠武的战局。这算什么狗屁指挥！！

    “要是害了主任，奥诺威尔！我拉着你一起找巨龙偿命！！”

    李峻口中虽骂，现实中却将心一横，忠实地执行了命令。这一刻，亏了各位拼命供能的官方人士，依托苍穹都市地形建立的巨型法阵终于启动。这阵法未以杀伤模式启动，而是在奥诺威尔的强硬态度下转化为了封印模式，官方人士们甚至无法操控阵法了，操控权在激发时就转移到了刘忠武的身上！

    于是，在刘忠武的玄仙罗网之中，被一度压制的群龙开始了不安的躁动。它们纷纷仰头嘶吼，痛苦挣扎，因为一个个繁复的金灰色法阵出现在了它们的头顶，因为那法阵牵引着它们飞向上方，飞向了刘忠武的星空深处。

    “大阵起，邪光定。魔龙九变封神灵，散落深空满天星！”

    刘忠武两眼一睁，哪里还有半分痴呆神色。苍都大阵的力量被他的创界勾连，将这数百条巨龙同时制服。巨龙们在刘忠武的控制下缩小，异化，最后竟在玄仙罗网之中化作了一颗颗闪亮的星辰，铸造出数百个全新的星座！

    刘忠武此刻所做的，就比赤法师展开嗔怒天时还要更狠，更绝。借助了法阵力量之后，他就借着威尔争取的短暂时间，将自己世界中的巨龙们全部封印，化作了数百个独立的能量源！

    如今威尔前来支援，刘忠武使计补充了力量，眨眼间的功夫，苍首区的战局就逆转了！

    ·

    指挥部的精英们各个呆傻地站着，好几秒都没人讲话。

    “……校长。”李峻惭愧地发问，“您怎么就……？”

    “他要是被逼进绝路，早就把这些龙都杀光了以绝后患，何必白耗力气将它们束缚起来。”奥诺威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松了口大气，“还有力气的无常法使去支援市内，赤法师的战场怎么样了？”

    观测人员惭愧地说：“赤法师与断罪之枪的攻击将观测卫星都击毁了，我们暂时无法给您准确的报告……也没有人的观测手段能突破嗔怒天了。”

    赤法师的战场早已被深红与灰黑占据。是超能力者们胜了？是赤法师笑到最后？还是终末剑失控了？

    除了身在地狱之中的战士们，没有任何人能知晓那场战斗的最终胜负。所有人都因身为人类的本能而颤抖……因为自那方向透露出的压力，就比先前交战时的任何一刻都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