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谋划策（4）

    自绮罗家中仓皇而逃后，公孙策又马不停蹄地逃往下一处去。这回，他选择了一个能让自己绝对放心的藏身处……

    定翼区，莫垣凯的家。

    情报贩子丢给小弟与前来做客的时雨怜一两瓶冰可乐，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犹如审讯犯人的老警察般语重心长地说：“阿策，招了吧。”

    时雨怜一接过可乐，拍拍好友的肩膀：“公孙，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们又怎么能帮到你的忙呢？”

    公孙策捧着可乐，眼神游离，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我我我交代什么？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没亏心事为咩会被两位女士追到来我家避难啊？没亏心事为咩又找我和时雨怜一帮忙啊？”莫垣凯灌了口可乐，大大咧咧地说，“肯定又是感情问题对不对！”

    公孙策连连点头。

    时雨怜一配合地接上话头：“一周前的庆功宴上大家还在为你和秦芊柏三年的恋爱长跑结束而干杯，现在又出问题……那应当就是你自己犯了些错误了，公孙？”

    公孙策小鸡啄米般点头。

    莫垣凯把可乐瓶子往桌上一放，大声说：“好，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扯谎快问快答！你喜不喜欢秦芊柏！”

    “喜欢！”

    时雨怜一发出连击：“喜不喜欢时雨零！”

    公孙策捂着脸说：“喜欢！”

    两位男士同时发问：“喜不喜欢绮罗！”

    公孙策倒在地上，万分惭愧地说：“……喜欢！”

    时雨怜一不忍直视地闭眼，嫌弃地扭头：“好垃圾的男人！”

    公孙策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在地上蠕动。

    莫垣凯把喝干的可乐瓶子往小弟身上一扔，怒斥道：“哇！毫无下限与原则，做人怎可以这么屑的！打！”

    时雨怜一配合地抓起可乐瓶，痛击好友的背部。

    公孙策在地上打起滚来：“别打了别打了……给兄弟留点脸吧……”

    “都当人渣了还要咩脸啊。”莫垣凯大手一挥，“好啦，别表演了说正经事，怎么就打算噼腿了？”

    公孙策从地上爬起，哭丧着脸说：“就……大家都情深义重大家都出生入死，相互之间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我现在意识到会有女孩子爱我了我才发现我以前也在不经意间泡人家来着……”

    光是在战斗中被她们救过的次数，就已经数不清了。而在通神的那一刻也立刻就理解了，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女孩子们对自己表露过的好意。

    以前的公孙策是个以自欺欺人的态度活着的人，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对一切可能性视而不见。可现在他没办法再回到以前那个状态了，他必须正视过去的种种，也必须正视自己的心了。

    公孙策越说越小声：“我现在说什么我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就算对得起自己的人品也对不起这条被她们救过的命啊……”

    “但噼腿不也很对不起人家女孩子？”莫垣凯的评价毫不客气，“你现在跟大家都交往大家就都幸福，那十几二十年后怎么办啊？你女朋友秦芊柏怎么想啊？当然你说自己遇到困难那大家是可以理解，但是你真这么做那就比较屑了对不对？”

    公孙策垂头丧气：“对对对……”

    时雨怜一提出建议：“有没有考虑过出轨以外的解决方法？”

    公孙策一听这话，顿时将话匣子打了开来：“我真的就找不到什么兼顾道德和良心的解决方法了啊！我跟秦芊柏你是知道的，我们情比金坚不离不弃约定好了这辈子一直在一起，她要是死了我二话不说跟她一起陪葬，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离开她的啊。

    但我跟时雨零也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是彼此交心的人啊。你知道她以前过得多不容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够臭屁但是我在她心里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她在半个地球之外听到我有危险千里迢迢来帮我，我草我那天打完仗一琢磨差点哭出声来好吗。

    绮罗是我带着走入里侧世界的，是我把她卷入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的，她也是救我次数最多的。她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对我表白的女孩子第一个认真对我说我喜欢你的女孩……她被赤法师吃了还坚信着我会来救她，一出来毫不犹豫就答应我跑到全城歌唱啊……”

    公孙策颓然地抓着脑袋：“人这辈子还能遇到几个对你这么好的人。我在她们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把她们的爱带走了，我能回头假笑着说我要有新生活了我不是过去的自己了，我为自己幼稚时的所作所为道歉以后我们大家还是好朋友？看着她们故作坚强说没关系我不在意然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痛苦悲伤？那他妈就不是没有道德的问题了是没有良心的问题了！

    他妈的人渣就人渣屑人就屑人，我就是都喜欢都爱，我这辈子豁出去一切也要让她们都幸福了！”

    时雨怜一心说你这决心和觉悟何等真诚而具有感染力，我要是女的我都要被你打动了。但是你这话跟兄弟们表达有什么用呢？你但凡把这话当面跟她们说说问题也早就解决了！到时候你们四个抱头痛哭稀里哗啦，我和莫垣凯负责在旁边给你们鼓掌庆贺三对新人的诞生，何必搞到现在这样自我折磨还留下兄弟们陪你一起尴尬。

    莫垣凯听着这番说话，与时雨怜一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怎得显得有点紧张。只可惜公孙策深陷负面情绪当中，未能注意到两位铁哥们的小动作。时雨怜一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咳咳！公孙，你的思路我大概明白了。不过，事情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你所遇到的问题，在里侧世界并不少见。”

    “…………………………啊？”

    灰发青年蹭一下抬起头来，时雨怜一使劲忍住笑意：“由于无常法与回天术的存在，在维护世界和平的过程中将日子过的波澜壮阔的伟人为数不少。公孙你去过王国，对莫顿王的故事应该熟悉。比如国王莫顿与湖中仙女，国王莫顿与高塔公主……”

    “国王莫顿是个人渣好吧，那是我能比的吗？”公孙策想都不想就说。

    时雨怜一心说你也差不了多少了。他把话憋住，继续说着：“再比如乌斯特斯合众国常有异性缘很好的男女特工，永光帝国的传奇故事中也有遨游江湖的白衣侠客。他们都为一方局势的稳定赌上了性命，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可是在大行动结束，拯救城市的人们准备退隐江湖时，那些或是出于任务，或是出于巧合而认识的异性就成为了大问题……”

    大家都齐心协力为世界和平作战，在战斗中豁上性命为彼此付出，把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奉献给了彼此。现在大任务解决了大侠想着和一位红颜知己一起共度平静的余生？

    怎么可能，其他红颜知己不化身魔怪把他撕了都算是为人开明。

    更何况，对于无常法使而言，感情问题可不仅仅是简单的个人问题……

    “无常法使是个危险的职业，人人都有恶性化的可能。拯救了城市的大英雄因为自身感情问题拖家带口一齐恶化，可是个听上去诙谐有趣实则万分危急的状况。”时雨怜一指出要害所在，“因此，不光是为了男侠女侠们本人的利益，更为了大多数居民的人身安全，里侧世界的居民们都有保持稳定感情生活的义务所在。为了解决这一难题而出现的，就是几乎每个国家都有的‘特殊条例法’。”

    公孙策紧张兮兮：“求详细！”

    莫垣凯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拖着嗓子念道：“呐，阿策。在我们永光帝国呢，就有这么一条一般人搜索不到的法律条文，叫做弘德律八百九十三条·补充条款。他的大意是这样的，为维护国家利益及民众人身安全作出过突出贡献的人士，拥有自由组建家庭的权利。”

    公孙策琢磨了一番这语焉不详的条文，逐渐回过味来：“什么叫自由组建家庭？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只要家庭成员均达成一致，你怎么组都是受法律认可的拥有合法权利的。”莫垣凯扫了一眼记录，咂着嘴补充道，“这条法律在近三百年被应用了63次，次数有够多哦。”

    “卧槽我们帝国还有这么多人间之屑……啊呸，英雄豪杰？”

    时雨怜一拍拍他的肩膀：“正如公孙你自己所说，即使有着法律条文的网开一面，也不能抹去这些英雄人物在现代道德面上的亏损。脚踩三条船的事实不会改变，女孩子们的愤怒与伤心也不会减弱多少！公孙，即使如此你也要坚持己见吗？！”

    公孙策从椅子上站起，按着胸口说：“……对！我要做！！”

    莫垣凯一拍座椅扶手：“不要这么不干不脆，要做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公孙策闭上眼睛，惭愧地说道：“我要做与多位女性建立恋爱关系的渣男！”

    时雨怜一开始起哄：“太拖泥带水了，公孙！用直白的话语讲出心声！”

    公孙策摘下眼镜，紧握双手，面目狰狞地喊道：“我要当开后宫的人渣！！”

    莫垣凯与时雨怜一齐齐点头，说：

    “真的好垃圾啊这个人。”

    “把他丢出去装不认识他算了。”

    公孙策如野兽般咆孝着扑来：“他妈的没完了是吧我先把你们开了！”

    “我和莫垣凯都对心上人一心一意，在道德上天然立于不败之地。”时雨怜一幸灾乐祸，“异性缘太好也是困扰啊，公孙！”

    “别说废话了帮不帮忙！”

    莫垣凯收起鄙夷的表情，笑呵呵地说：“大家这么多年朋友，道德上当然鄙视你，行动上肯定是支持你的~你现在呢，就暂时先别考虑什么长远目标，第一要务是先找到方法回自己家啦。”

    公孙策瘫倒在沙发上：“我怎么回去啊……我跟你们打赌大小姐绝对已经带着自己的行李搬到我家去了，她把我隔壁那房间一占我就真没地方睡了……”

    时雨怜一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性的建议：“公孙，你可以把目标放得小一点。先不要考虑睡床了，能进家门就是胜利。”

    “……你是说？”

    “我记得你家卫生间挺大的？”

    ·

    在就卫生间临时改装工程进行了十来分钟的推演与规划后，公孙策十分感动地离开了大哥的家。

    莫垣凯瘫坐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大气：“丢……我不知你怎样我真的就差点说漏嘴了……”

    “我也差不多。”时雨怜一理解地点头，“公孙他但凡能拿出在我们面前一半的勇气……”

    “他跟我们无所顾忌那是因为大家都兄弟没什么亏欠的，他跟几位女士正经交流那自觉心中愧疚，肯定战战兢兢啦。”

    莫垣凯从沙发上起身，大喊道：“搞定了三位，阿策走了！”

    二楼书房的门开了，公孙策的红颜知己们从中磨磨蹭蹭地走出，时雨零脸上带着仍未散去的红晕，绮罗眼角依稀有着泪痕，秦芊柏走在最前面，面不改色，镇定从容。

    “多谢大哥和时雨君出手相助。”秦芊柏来到客厅，向两人行了一礼，“阿策的性格太过于麻烦了，我想比起在家里盘问他的心意，还是这个方法能更快解决问题。”

    这正是情报贩子在方才表现紧张的原因所在。因为在公孙策抵达莫垣凯的住宅之前……

    三位与他关系密切的女性，就已经先一步到达他的下一个藏身处，开始策划行动了。

    莫垣凯微笑道：“没事啦，这又不麻烦的！那你们几位……”

    “我先回去堵阿策了，再见。”

    “撤了。”

    “非非非常感谢，下下下下次见！”

    大厅中蓝光一闪，三人不知所踪。时雨怜一双手合十，同情地说：“可怜的公孙，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把日常生活过得像古早后宫动画男主角一样的人就别说什么可怜啦。”情报贩子又摸出一瓶可乐，“时雨怜一你说，阿策回去之后会遇到什么啊？”

    “我想我们的洗手间改造计划必定会派上用场。”

    “哇？我还以为他们会立刻达成相互理解。”

    “相互理解需要一个过程，而脚踏三条船总是件应当被批判的事。”时雨怜一解释道，“既然有一个让后宫渣男感受到恐慌的机会，那为什么不吓一吓他？”

    莫垣凯瞧着某人阴冷的笑容，打了个哆嗦：“你好阴啊。”

    “怎么会呢，都是朋友！”

    ·

    时间来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公孙策怀着忐忑而不安的心情，敲响了自己的家门。

    他在心中做出了规划：第一目标是先取回在家里居住的权利，至于那个893号法律的事就……就先探探口风再找个机会商量……

    总之这事三两天解决绝对是没可能的。公孙策悲伤地想，说不定自己今后五年乃至十年的自由活动时间都要耗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了……

    “那个……就……”

    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门已经开了。秦芊柏站在门口，在常服外套了一件围裙，手中拿着一把汤勺。

    “大小姐……？”

    “从今天开始，我要搬到阿策的屋子里住了。”秦芊柏将汤勺往他嘴里一塞，“以后侧方的屋子归我，不许拒绝。”

    公孙叼着勺子，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他跟着女友进了自己的家。时雨零正坐在餐桌旁，手中翻着一本外文杂志，见他来了不怀好意地笑道：“幼，少年！你的房子被你的女友侵占咯！”

    公孙策苦着脸说：“所以我的床……”

    “你的床从今早开始就归我了，想睡哪里随你便~”

    公孙策站在自家熟悉的客厅里，却觉得如同在严冬中踏入了雷区，只觉得处处是危险，处处是死地。他抱着最后那点期望，紧张兮兮地走向沙发，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手机里的绮罗发出提醒。

    “小心啊，公孙策！时雨零在沙发上设置了传送陷阱！”

    “谢谢你，绮罗……”

    心如死灰的公孙策，回忆着与好友们一齐规划的洗手间利用计划，打开了厕所的门。他躺在浴缸之中，垂头丧气地望着天花板，直到一个深蓝色的憨厚脑袋从视野的另一边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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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呜？”哇呜好奇地看着他。

    公孙策抬手抱过这只有那么点沉重的宠物，悲催地抚摸着它的背部。

    哇呜伸出大舌头舔了下这只看上去很悲伤的生物，用自己的小爪子拍拍他的腹部以作安慰。

    公孙策感受着这难得的人间真情，情深意切地说：“哇呜……”

    “哇呜？”

    “呜呜……”

    一人一兽的哇呜之声不绝于耳，直到秦芊柏推门进来叫他吃饭。可以想象的是，最近几天，公孙策的夜晚都要在洗手间里与哇呜一起度过了。

    偷走了女性们恋心的男人，如今被女性们的谋略深深捕获了。苍穹都市善良的一般市民们若是看到魔人处于如此处境，想必都会说出如下的评价吧：

    南无三，何等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