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冷钢热血（9）

    “恭喜第八局获胜，维特先生。”

    艾德·佛利斯丢给游侠维特一瓶可乐，金发男人随手抓住，一口气喝了半瓶，舒适地呼了口气。

    冷钢之州不缺奢侈享受的地方，偏偏游侠维特身上没那么多钱。好在赌场向来对强者有一套优厚待遇，男大姐直接帮他在燃钢城最好的宾馆定了个总统套房。因而来打架的这几天游侠过得相当愉快，上了擂台享受战斗下了擂台和新认识的朋友们闲聊，等晚上就品尝宾馆的高级料理和房间里的红酒，好似来旅游般惬意。

    “好地方，多亏你介绍。”维特愉快地说，“积分，怎么用？”

    正如雷鸣所想象的一样，小地方的游侠本来从没听过冷钢斗技场的存在，他会来到这里要多亏了艾德·佛利斯的介绍。在冷钢斗技场获胜的选手可以视比赛难度获得积分，赢得多了就可支付积分请赌场帮忙实现愿望。这是相当多选手战斗的目标，也是艾德介绍他来这里的原因。

    “那个啊……”艾德叹了口气，“不需要了。”

    维特困惑：“不是要，打探朋友？”

    “这两天和你聊天的公孙策，其实是我以前在苍穹之都见过的人。我今天找机会问了一下，我那个傻不拉几的朋友应该还活着……”艾德似乎不怎么确定，“情报到手了就不需要靠赌场的路子了，之后找机会联系朋友回苍穹之都看看好了。”

    “很好的，朋友？”

    “还真不好说。”艾德摇头，“更像我的老上司吧？那种一天到晚给你画大饼说些自己都未必相信的话的傻逼，带着一帮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一起干些名为‘大事业’实则小打小闹的傻事。”

    维特很奇怪：“这种人，值得救？”

    艾德沉默了很久。

    “怎么说呢……要是没遇见他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在学校实验室里搞点小手工发明创造，当不了艾德博士也当不了发明家艾德。那些曾经的大事业虽说也就是干点社团活动的档次，但对于曾经的我来说那就是天空般广阔的世界，即使现在看清了现实，也不会减少当初的憧憬和惊喜。

    我颓废消沉的时候他还跟我喝酒画大饼呢，人这辈子还能有几个放着假期不过陪你喝酒的人？即使再傻逼他也是我朋友啊，没法放着不管的。”

    维特点头：“懂了。有需要，找我。”

    “说不定还真请你帮忙呢，我这次委托费怎么说都赚够了。”

    艾德打开箱子，巷子里躺着一套亮银色的软甲。

    “来，看看你的新装备！武器和盾牌你自己有了，我能帮上忙的也就是做套防具了。”

    “多谢。”维特拿起软甲掂量，“试试重量……”

    ·

    “适当削减上装的重量吧。”秦芊柏说，“现在的感觉太重。”

    女孩儿平举双手，像个更衣娃娃般站在客厅里。她如今穿着一套夜行服般的墨色紧身衣，身躯各处要害均有银色钢板防护。公孙策拿着块白质板上下比划，问道：“要不把胸甲撤了？”

    “我看可以。”时雨零深表赞同，“她本来就是钢板了无需防护胸部。”

    秦芊柏将手探入行李箱，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条黑色的内裤：“你看你看，这是幻月尊的贴身衣物，再过三秒它就要消失了。”

    “小丫头你给我住手！”

    姑娘们一如既往地打闹起来，用念动力飘起的一片片钢板还停留在原地，好似一副忘了散架的铠甲般滑稽。公孙策收手让一片片冷钢飞回袋中，无奈道：“铠甲嫌太重，软甲又嫌钢板多，你是真不想多穿一点啊。”

    秦芊柏嘟嘴：“我本来就是轻盈闪避的风格，阿策一门心思想让我穿重甲才是奇怪。”

    “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吗……”

    “实际上秦芊柏也不需要什么铠甲吧。”绮罗说，“她自己的肉体防御力不就超强了？”

    “的确如此，若非星辉铠甲等级的重宝，寻常的心相武装恐怕难以对秦小姐有所帮助。”拂晓骑士点头道，“我赞同绮罗小姐的看法。”

    “好吧好吧……”

    公孙策彻底放弃了做护甲的念头，决定把零采集来的冷钢暂且留着以备他用。他细心观赏起自家姑娘的身姿，秦芊柏在屋内斗转挪移，灵巧得像只黑色的猫儿。女孩如今还穿着量身定做的黑色紧身衣，优美的身姿曲线被完美地勾勒出来，公孙策甚至不需特意想象就能在脑中具现出薄布下温润如玉的肌肤。

    公孙策招了招手，猫儿跑来在他的大腿上坐下，顶顶他的下巴：“是不是很性感。”

    “超级火辣，我碰一下都觉得手要着火了。”公孙策轻轻抚摸她的腰肢，“我总是很难适应啊，自家软软香香的女孩实际比那些壮汉高手要硬得多……”

    “即使如此阿策也不放心让我上擂台呢。”

    “就算你是世界第一我该担心也是会担心。”公孙策揉揉她的头发，“输赢无所谓，好好打，我们都给你加油。”

    “嗯。”

    ·

    决赛前的一夜静悄悄地过去了，选手们各自做了些简单的准备便睡去，反倒是将要目睹决战的赌徒们彻夜难眠。

    雷鸣早早就到了2层的包厢，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公孙策带着启明星号的船员们占了最好的位置。贝瑞塔稍晚些到，忍者见到她阴沉的面色有点诧异，他觉得神光剑士不是输不起的人。

    “domo，贝瑞塔=san。您的跟班去哪了？”雷鸣找了个由头打开话题。

    “鬼知道，我被甩了。”贝瑞塔恶狠狠地答道。“实际抱歉。”雷鸣发现自己踩了雷赶忙收声，默默打量起赌场内的情况。

    这一天的赌场里没有暖场女郎们的舞蹈，没有喊着赔率鼓动下注的主持人，没有机器人裁判，甚至连议论胜负的争吵都没有。人们仅是围在擂台周围看着，等待着，直到轻佻的脚步声响起，戴面具的黑衣男人走上擂台，站在聚光灯下。

    “测试测试，马上就开始了。”冠军拍了拍手里的麦克风，刺耳的噪音顿时在赌场中响起，他发出恶趣味的笑声。“老规矩，这一局不开盘，想下注的自己找庄家赌去！”

    “哦哦！！”“瓦伦斯！”“我们的冠军！！”

    赌徒们纷纷红了眼睛，不知多少人耗费巨资赶来就是为了亲眼见到冠军的身姿。他们的愿望会在决赛场提前得到实现，因为冠军会亲自为最后一场比赛担当裁判，评判谁有资格得到挑战他的荣耀。此时此刻赌场内的气氛已被话语点燃，冠军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而将话筒递到了一旁。

    “感到光荣吧赌徒们，这一局有了不起的主持人做开场白！”

    果真有全新的主持人站在他的身旁，一位身材火爆的七彩发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皮衣。她接过麦克风，大笑着开口：“我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向虚无缥缈的上层伸手。为更多的资源一掷千金。向更强的对手发起挑战。即使将生命作为赌注也要追求自己去不到的地方——

    很好！这才是生命，这才是世界应有的面貌！”

    绝大多数赌徒都不认识这个七彩头发的女人，但他们能感受到她话语之中的力量。那力量让他们心潮澎湃，好似连观众们也成为了擂台上的斗士，为了超越极限的“强”而搏命厮杀。他们安静地聆听她的宣讲，仿佛信徒聆听神明的布道，她的语言撩拨着期待，引动着好奇，让人们发出粗重的呼吸。

    “将于此地决一胜负的生命啊！用尽你们的所有力量，进行不留遗憾的对决。超越自己的极限，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吧！”虚影高举麦克风，“选手入场！”

    冠军随手接过麦克风，吹了声口哨：“小看她可是会吃亏的！虽然是女人但比男人顽强，浴血奋战的身姿好似地狱中好斗的恶鬼！因为讨厌蛇姬而更换全新的外号，来自古老帝国的新秀——‘玉面罗刹’秦芊柏！”

    明黄色的聚光灯打向擂台南侧，秦芊柏身穿深黑色武服，手持长刀万华登场。她狠狠瞪了眼恶趣味大笑着的冠军，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走向擂台。

    冠军打了个响指，白色的聚光灯打向擂台北侧：“从穷乡僻壤蹦出来的小人物，这么说的白痴都被他打倒了！全合众身手最好的游侠当之无愧，至今为止从未动用全力的男人这次还能放水吗？来自白夜之州的游侠——‘雷神’维特·沃尔顿！”

    游侠维特穿着科技感十足的银色软甲，赤手空拳走入擂台。他看上去很满意雷神这个响当当的新外号，摘下墨镜的脸上满是笑意。秦芊柏向他打了个招呼，问道：“兵器战，还是空手战？”

    兵器战自然是可用兵器与能力，纸面上来看必然是装备可靠且有超能力的秦芊柏占优。空手战则是双方不用任何力量单拼力量与技艺，对维特更为有利。秦芊柏率先提出此事便是要将选择权交予游侠，不占他一丝便宜，而维特仅回以微笑。

    “难得的战斗，全力以赴。”

    “说得也是。”秦芊柏将手一摆，“请！”

    什么情况下自己优势较大……

    什么情况下便于对手发挥……

    什么对决中双方才算得上公平……

    不要去思考这些无用的杂念。

    思想只值得集中在战斗上，拿出自己的每一份力量，不留遗憾地踏入战场！

    “雷霆啊，与我共战。”

    维特的手中凝聚出丝丝紫色的电光，那电光随着战意的高涨而膨胀，化作了磐石般坚韧的圆形大盾与石质战斧。

    “空相·通神，封魔剑【雷霆万钧】。”

    这男人果真只是个小地方的游侠，连武器都不过是区区通神法所化。他的通神法简单得一目了然，是能够放出雷电的石质兵器，可秦芊柏心中没有一丝轻视，高涨的战意像病毒一样侵蚀着她的神经。那都是细枝末节。装备、无常法、能力……全都是无关紧要的细微影响。持有武器之人的“武”，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帝都秦氏，秦芊柏！”

    “瓦尔普吉斯格斗术，维特·沃尔顿！”

    开始！

    一声令下后维特率先抢攻，他提起大盾弓步上前用出朴实无华的盾击。秦芊柏顿时感到山般厚重的气魄扑面而来，身高二米四的维特本就魁梧，这一击中的力量活像是一座宏伟的都市压来。武者对决最重气势，折了锐气技艺再精也是无用。秦芊柏躬身前冲，同时出拳，强硬的一拳带着摧枯拉朽的劲力，她以同样刚猛的拳势正面对攻！

    拳骨碰上石盾，低沉如地鸣的响声“咚”得在众人心中跳起。全场赌徒的呼吸齐齐一滞，场中战士们眼中一亮，同时叫了一声好。战斧携千钧之力上撩，去攻秦芊柏的上段，万华刀风般轻盈地一压，刀锋卡入斧刃月牙形的勾中。

    双方兵器摩擦火星四射，秦芊柏不用超能力去影响石斧，而将手腕猛得向斜上一提。万华刀背擦着石斧长柄一路横扫而上，琉璃色的晶体中反射出游侠金色的双瞳。游侠握斧的右手分出二指一并要以指力挡下这击刀背斩，秦芊柏收左拳沉腰再一提刀，燕子般迅捷的刀光飞离石斧长柄，逼近游侠脖颈。

    游侠维特将双手盾斧同时向内一收，巨盾边缘有无数鲨鱼齿般的细小凸起，配合石斧长柄如两座大山将万华刀锋居中卡住。维特吐气开声，双臂发力一扯，要将万华刀夺了去！

    眼见兵器即将脱手，秦芊柏双足点地飞起，连踢心口、手腕、裆部三处要紧方位，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劲力，每一击都是寻常对决中的必胜杀招。维特体魄强健却不去硬撑，他看得出这三脚的毒辣。维特果断收招以石盾庞大体积防护，秦芊柏毫不恋战抽刀便退。游侠因冲击而后退半步，武者为调整身位在空中翻转，第一回合开始前双方同进，结束时两人共退，此刻竟均回到了开始时的原处。

    场外观众此时方才想起呼吸，纷纷吐气叫好。场中斗士作战一刻不停，第二第三回合早已开始，长刀与大斧交击激起斗争的火花。看不出孰胜孰负谁优谁劣，战局正是不分高低的均势。

    2层观众席上的绮罗眼神最好看得分明，此刻格外心焦：“用超能力啊用超能力啊！先用软化废掉他的武器不就能打了吗！”

    “用了就输了。”雷鸣沉声道。

    “为什么啊？”

    “用能力就会‘分心’。”一旁的贝瑞塔紧皱眉头，“我没到他们的境界只能猜测，到了帝国人所说的‘漏尽’后，战斗中就不能有任何杂念存在，因为每一个与战无关的思想都将成为肉眼可见的破绽。

    秦芊柏可以用超能力打断空斩，维特·沃尔顿也能用通神法的雷电打紫雷怒击，那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已融入了武道，就算不用能力也能做到完全相同的效果。可如果只求制胜而去专门用能力作战，武的争斗就有了破绽。谁有破绽谁就先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