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恩仇双星闪耀

类别:网游竞技 作者:王子2326字数:7324更新时间:24/01/26 01:36:32
    “——大哥,奥莉安娜,把那个丑陋的神明干掉!”

    公孙策的呼唤穿过混沌的战场,传入机神中的二人耳中。英雄与骑士同时仰头,喊声中带着必胜的意志:“交给我们!”

    尘世剧场上空轰鸣炸响,两体巨人的交战令神祇剧城的上空变为无生命的死域。白金色的神迹重光每每在出拳时大喝,灰败的混沌导剧神则以沉默应对每一次攻防。双方的身躯早已在长时间的攻守中变得伤痕累累,机神的铠甲有大半损毁,而导剧神的头颅裂纹密布,右臂近乎被完全废掉。

    这是匪夷所思的战果,导剧神的躯体大小是机神的三倍不止,力量更是在数倍以上。纵使有着勇气之誓的支援,一身装备均无法使用的机神也该迅速败北。但理论上的实力对比和实战结果完全不同,导剧神的攻击每每被机神用武装结合灵敏的动作躲避,机神的铁拳却必定能击中敌人的身躯。

    这是多亏了琉璃之龙提供的力量,这要归功于第七骑士的创界法辅助,这是因为拂晓骑士的术式太过强力……若是司徒弈尚有空闲编写剧本,他必然会给出如上合理的解答。但在亲临战阵的两人眼中,取胜的理由简单至极,那是任谁都能理解的理由。

    广范围攻击的螺钉之雨,被鹰翼化作的浮游炮拦截。动摇心魂的精神攻击,就由六边形的多重防壁防护。剧城的地面剧烈颤抖,固定思想的骸骨之山升起,被早有预料的机神轻松躲过。奥莉安娜将力量凝聚在巨剑之上,灿金色的剑光暴涨到千米之长。

    机神附身,挥剑,骸骨之山被剑光一瞬斩断。隐于后方的混沌导剧神抬起左臂,那是想要释放控偶丝线的前兆。机神踩着英雄立场的平台跃起,迅猛的一拳正中敌人左腕,将未完成的导剧提前打断。

    的确,敌人的体积更为庞大。的确,敌人的力量数倍于己方。但那又如何?

    它的动作空有速度而无灵巧,招式颇具蛮力而无心意,战斗时的战术称不上粗浅,却也算不了多么高明。混沌导剧神归根结底是神祇剧城的组成部分,司徒弈废大气力将其造出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辅助导剧,为了以其绝无仅有的耐力实现他的不死身。可在两人眼中,问题的核心与这一切毫无关联——

    奥莉安娜冷笑:“只会躲在他人的身后,利用他人的卑鄙之徒……”

    “怎么可能理解,什么叫真正的战斗!”莫垣凯怒吼。

    这才是本质的理由,这才是败北的真相。在背后操控巨人的男人不通武艺,缺乏战术,更不理解什么是“战斗”。他的一切本领一切神通都为了控制他人削弱他者而存,从未靠自身战斗过的男人,不过是空有力量的弱者!

    机神的重击打入导剧神的手背,崩坏的钢铁飞溅如雨,庞大的躯体深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机神身上的白金色铠甲尽数飞起,附着在“勇气之誓”化作的巨拳上,将其改装为纯白的双爪。驾驶舱内的两人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的时刻,莫垣凯与奥莉安娜大声笑着,将躯体内所有的力量送入这架无败巨神的拳中。

    “神迹重光拳,超载直击!”

    机神的双拳在过量的充能中变为近乎透明的白色,察觉到危机的混沌导剧神低下头颅,再度喷出宛如海潮的光流。这一次机神没有退避,它在驾驶员们的吼声中大步踏前,合并的双拳打入光之洪流,将其自正中击溃。

    宛如传奇圣者挥杖分离大海,导剧神的攻击被无可匹敌的心意击穿,人造机神突破到光流的彼方,它的双拳击穿钢铁,打入神明的身躯!

    “给我……变成光吧!!”

    混沌导剧神的巨躯上无数裂痕绽出,灼目的光辉透过裂痕破体而出,与虚伪的神明一同化作纯粹的光芒。人造机神高举双拳,站在崩毁的巨躯后方,宛如日出的光辉透过破败的剧城,洒在它伤痕累累的躯壳上。

    一如当年战胜巨龙,历尽苦战,屹立不倒!

    ·

    【尘世剧场·英雄垂暮】

    【尘世剧场·奇s迹堕落】

    【尘世剧@场·恶行&滥溢】

    【尘&世*&s%剧av(f场·哀ygj&叹7Y6*开演,开演,开演,开演……!】

    神祇剧城地底混乱至极,灰白丝线临时编织成了导剧舞台,一个个人偶接连登台,还未来得及演戏唱词便因失控而崩溃;数不清的文字不断浮现,又在男人的呻吟中变为无秩序的乱码。司徒弈的面孔已完全变作了一片模糊血肉,他那烧干的眼眶变为两个干枯的洞,怨仇得几乎渗出血来。

    积累四年的怨仇被公孙策以必中的报应释放,几乎所有印契的力量都被复仇者融入其中。独想印逼迫他与复仇者建立了联系,虚言印的谎言每每将思路干扰,威怒印如火焰般烧灼灵光,而苦孽印的痛楚更扭曲了司徒弈的精神,使得他的导剧无法顺利进行。这是从根底上针对司徒弈的必杀一击,千子咒炮以最残酷的方式破坏了他的心智。失去思考能力的导剧者根本无法执笔,他现在空有力量而无法发挥,仅能在地上痛苦挣扎,如蛆虫般坐以待毙。

    “啊啊……啊啊……!”

    不成人声的哀嚎接连发出,悔恨在心中翻腾如毒药。选错了战术,不该依靠稳妥的导剧,哪怕引动寂静王降临也该在最开始时就用降神……可现在已经晚了,已经晚了,拂晓骑士的圣杯还有一分钟,破碎的思维想不到办法。混沌导剧神被击倒了,不死身就要被破除了,正面战斗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写不出新的戏剧。怎么办?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要死了,死亡,死……那是死……!

    司徒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骑士与随从乘着战车追来了,伴随着熊熊燃烧的圣火。濒临死亡的恐惧让记忆碎片不听使唤地翻腾着,使他想起了当年的种种,在家乡唱戏的记忆,在河畔垂钓的记忆,与友人们共游帝都的记忆……

    而那一切都要离他而去,他的安宁永远无法回来。因为他要死了。他将被死亡隔离,永无宁日!

    “——绝不!”

    司徒弈在苦痛中咆哮,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他抓得那样大力令指缝间塞满苍白的血肉。他的眼中满怀着对死亡的恐惧,可比那更深邃的是根植心底的疯狂。他不要死,死是绝望,是结束,是即将到来的剑锋,是永无休止的恐惧。他不要如二百年前的人们一样逝去,被遗忘在灰败的尘土中。他要超脱,他要求生……

    他要活!在这尘世间活下去!

    “绝不,绝不,绝不,绝不——!!”

    残破的大剧本接连翻页,无数苍白人头一一隐入书页之中。《众生相》的大剧本转瞬间便翻到了最后的一页,那是尚未记载的空白。在敌人们赶赴战场的一刻,司徒弈忽然站起,向后方的剧本倒下。他的身躯在空白的书页中融化了,他让自己融入进《众生相》的剧本之中!

    “戏剧仍会上演,幕布还会落下,演员无穷无尽,乐曲永不休止。”司徒弈的声音活似千万人齐声呐喊,“无貌神明的剧本会永远书写直至记录世间一切……无人能逃出祂的剧场!!!”

    书页翻动间狂躁的吸力骤然出现,将驱车赶来的公孙策与艾兰迪娅吸向剧本,随后赶到的麦柯罗赶忙扬起火焰,护住因先前的爆发而陷入虚弱的两人。这股吸力狂躁如神明死前的哀嚎,这一次连残破的神祇剧城本身都被吸入,组CD市的彩色丝线在狂风中失去了色泽,重归苍白的剧城好似失去魔法的灰姑娘。有形无形的一切都在咆哮声中被剧本吸入,与司徒弈一同扭曲,异变,堕落!

    “记入剧本准备道具布设舞台安插身份编排剧情设计台词重新导剧重新导剧重新导剧——!”

    稀薄的雾气中响起的癫狂的呓语,无相神的剧本在他的极端感情中溶解了,变化为组建剧场的基本丝线。数不清的丝线缠绕成细长的人躯,无数张面孔如同疮疤生在这苍白身躯的各处。那人躯的身长足有先前剧场顶部的高度,导剧者的高帽与身躯融为一体,形成酷似蝌蚪的狭长头部。那头部前方的“面孔”飞速变换,时而为病弱男人,时而为魅惑女子,时而为阴郁孩童,时而为白发老者,一张张面孔隐约可窥出司徒弈曾经的面貌。

    他完全恶性化了,在绝境中坠入了疯狂的尽头。当一切都步入终局时,连他自己也如剧中人般扭曲为魔物。那姿态不详至极,带着阴森而冷酷的威压,尚若这世间真有神祇,那就是极恶之神的显现!

    “我是无貌之神……剧场之主!!”

    伴随着邪神震耳欲聋的尖啸,邪异的威严与力量汹涌爆发。艾兰迪娅的战车在过大的力量差距前崩坏,连麦柯罗的护卫之火也在司徒弈变生的威力前显得微弱,莫垣凯的英雄立场紧急延伸而来,为众人巩固下第二道防线。

    公孙策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像一具空壳,之前的绝杀一击简直掏空了所有的力量。他尽力在狂流中挺直腰杆:“艾兰迪娅,有想法吗?”

    “做好准备。”拂晓骑士说,“现在是出奇制胜的时候。”

    公孙策闻言一愣,随即紧紧握住女子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残破的机神穿越狂风袭来,如山岳般站立在他们身前,与诡异莫名的司徒弈对峙。莫垣凯的声音略显虚弱:“我先去试探,阿策你们——”

    “无需试探了。”司徒弈说。

    他抬起丑陋身躯的双手,那双手纤瘦得惊人,近乎白骨。灰白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涌出,与每次导剧开始时那样发起针对心灵的侵蚀。诸多术式同时展开进行防护,公孙策鼓起气力,挥剑前冲准备发起突袭。他的脚步才迈出就停在了原处。丝线仍在不断涌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犹如风,空气,涡流,犹如世界本身……

    无处不在,永无止境!

    “寂晖司,拂晓骑士,苍穹英雄,第七骑士,圣火骑士。人物确认,身份安插,场地确认,恩怨角斗场,禁止外来支援侵入,台词编排结束,剧本重写完成——”

    司徒弈机械地喃喃自语,他注视着敌对的五人,眼中燃起灰败的火。这不是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现象,他真的在燃烧自己,燃烧自己的心灵,燃烧支撑世界的恒理!

    “神明扭动发条,世界之机械开始运作。一切因素均已确定,一切展开均被记录,戏剧必将被引导至应有的终局!”司徒弈尖啸,“奇迹?龙种?活灵?无意义无意义无意义!不需要破解不需要思考用绝对的力量完成导剧,22亿民众心意为我后援,巅峰之恒理铸就绝对,此为汝等注定之终局——

    导剧信条·宿命终幕!”

    截然不同的说话风格混杂在一起,像数十位风格各异的演员同时唱着一场戏。疯狂神祇的演出如他的存在本身一样扭曲,能理解的唯有导剧者的执着,将戏剧本身吞没的绝望与疯狂。他的创界法正在自毁,名为尘世剧场的创界发出无声的哀鸣,曾构成它的一切心意都被拆解为最基础的丝线了。那样多的傀儡线足以遮天蔽日,好似天穹与大地本身化作了巨物的触须,向渺小的人类们施加无可抗御的制裁。

    绝望的灰败之火在丝线上燃烧,天与地随着疯神的尖笑震荡,这世界好似真成了一间即将崩毁的剧场,它要带着导剧者的恶意带着仅剩的观众们一起陪葬。

    那丝线刺穿星光,拂过圣火,束缚武器,捆绑手脚,侵入身躯,以创界巅峰本身的“质量”压制了全员的心。五人的身躯变作灰白,就连机神也被丝线掩埋。神明以自残为代价夺得了暴力,他以那份暴力实现了名为“决定论”的终焉。在目前为止的战斗中,司徒弈的剧本记下了敌人们展现出的所有力量,那份记载化为“身份”与“角色”固定住了剧本的内容。那是绝对,是终结,是终将走向悲剧的宿命,是导剧者所有信条的最终显现!

    【寂晖司死于尘世剧场】

    【拂晓骑士死于尘世剧场】

    ……

    【圣火骑士死于尘世剧场】

    五个丑陋的丝偶被司徒弈的丝线吊起,文字编写出最终的定局。疯神一把将其攥在手中,发出癫狂刺耳的大笑。

    “没有可能性了!一切的信息都被记下,戏剧的重点已然决定。这场比斗,是我胜利!”

    这不是胜利者的傲慢,而是狡诈者的精心算计。他是算计人心的无相神,即使恶性化也绝不会变得愚蠢迟钝。恩怨角斗场的维持决定了外界的支援无法到来,最开始收集的合众民众心意让他拥有雄厚的耐力,而历战至今搜集的所有情报让他得以用出这孤注一掷的杀招。一切计策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破绽。

    如今剧场中再无变数存在,他燃烧了生命但还能存续,他会得到五个全新的傀儡,将整个合众整个苍都乃至全世界纳入剧场之中,他仍会活着仍然逍遥仍然高枕无忧,仍是至高无上的无相神!

    而这时公孙策竟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笑得活像是四年前在废墟中讲解剧本的司徒弈。

    “这样吗?我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你那创界法说是混沌导剧实则是全盘操控,你最在乎的就是变数,你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变数出现……”公孙策讥笑着勾起嘴角,“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喜爱为人安插的‘身份’,是会变的?”

    灰发青年此刻佝偻着身子,灰白的丝线刺入了他的身躯各处,使他看上去犹如戏台上的傀儡。可不知从哪来的气力让他挺起了胸膛,他像个骄傲的年轻人一样昂首挺胸,发出深藏心底的呐喊:“莫顿王家骑士团团长麦柯罗·赖特战死,团长之位常年空悬。我以拂晓骑士艾兰迪娅之随从,骑士团名誉骑士公孙策之名,自荐参与团长选举!”

    老团长麦柯罗讶然了一瞬,随即惊喜地扬起眉毛。他寄托的圣火铠甲中央发出微弱的光华。那光辉穿透了司徒弈的丝线,化作众人的声音在灰败的丝线中回荡。

    “首席法师洛宁勒斯·瑞克卢,认可。”

    “副团长伽弗里·休斯,认可。”

    “第四席拉凯尔·丹,认可。”

    “……”

    那是一位位骑士与老法师的认同,不同的声音中带着如出一辙的信赖。圣火铠甲在出发前寄托着王都高层的权限,这份无法化作战力的信赖成为了骑士们的力量!

    奥莉安娜激动得简直要哭泣,她流着泪水大喊道:“第七席奥莉安娜·卡文,认可!”

    最后的一位骑士站在公孙策身旁,灰色的眼瞳中波澜方休。属于她的那份记忆在先前握手时被公孙策解封,拂晓骑士注视着随从的双眼,唇边荡出释然的笑。

    “第二席艾兰迪娅·赫莱森,认可。”

    他不再是随从了,不仅仅是寂晖司了,现在的他得到了会议全员的认同,他在法理上真正成为了骑士团的团长,那即是圣火铠甲的当代主人。绝对的导剧中出现了无法成立的破绽,导剧信条的攻势顿时一缓。老团长脱下了身上的铠甲,令圣火飞向全新的骑士。他望着那道离他而去的光辉,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欣慰的笑。

    公孙策穿上铠甲,深深吸了口气。铠甲对现在的他而言算不得重物,可他从未感觉肩膀如此沉重,像是肩负了一整个国家的过往与恩仇。

    这具铠甲的力量为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苦痛,像是将身躯投入了衰老的太阳,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被圣火灼烧。可这份苦痛却又显得温暖,让他的心灵沉静如湖。历代以来那样多的骑士们都肩负着这份苦痛,他们以此化作力量去与威胁正道的强敌战斗。他们的心与灵魂是这火焰燃烧的薪柴,他们的觉悟在战斗时成为了继承者的勇气……

    让他得以像曾经的每位团长一样,燃烧心灵去挥剑战斗!

    曾属于铠甲前任主人的技艺与思考在这个瞬间涌入他的灵光,公孙策跟随着心中的指引唤出长剑,一剑斩出万丈光火。束缚众人的丝线在此刻齐数焚尽,司徒弈的双瞳毫无规律地转动,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的信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的躯体表面浮现出一道道错乱的文字,他飞速编写着剧本,发出怒吼:“身份变动……无所谓!立刻修正剧本重新开始导剧,区区一个角色无法脱离我的剧场!”

    无法计数的丝线编制为燃烧的天穹,带着破败的宿命向众人压下。然而灿金色的火焰随吼声暴涨,化作燃烧的山脉将天穹抵挡。

    圣火之山的底部是公孙策的手指,如不屈的灵魂般直指天空。他的身躯与存在一次次变得干枯如尸体,又一次次在不朽的力量下完全恢复,海量的生命力在公孙策的意志下化作劫炎,破灭的劫炎又在铠甲的辅助下化作圣火。天地间灰败的丝线无穷尽地抽来,癫狂如妖异的蛇,可灿金色的光辉拦住了所有的丝线,纵使导剧者的意志也无法战胜生命之光。

    “你的信条是世界的根基?那又怎么样!”公孙策怒吼,“给我听好了!这团火焰自一千八百年前就开始燃烧,它以勇士的生命作为薪柴,以正义和意志成就力量。它终将冲破所有阻碍,将你们那自以为是的世界焚烧!”

    山脉般的伟业以一人之苦行完成,那份火焰在他的意志下压缩为一根旋转的投枪,金色的枪尖将无数丝线烧灼撕毁,穿破层层天幕!

    以暴力压人的思路,在生命的火光前败退。司徒弈可以将他的世界自毁以获取力量,但圣火骑士们每时每刻都在燃烧自我。那份无畏的牺牲在死与新生的循环中超越了极限,导剧信条的桎梏被一人的火焰烧灼殆尽。残破的机神再一次站起,与螺旋之枪一同击溃天穹,司徒弈的躯体完全暴露在骑士们的剑下,公孙策与艾兰迪娅一同仗剑冲锋,对仇敌发起最后的反攻。

    “【圣火的不朽权能仍有破绽,多次复苏的循环将令骑士陷入虚弱,此刻寂晖司将被攻击趁虚而入,为神明夺舍】!”

    司徒弈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当年就曾被他利用过的破绽。他操控笨重的躯体后退,自身则令所有丝线转移了攻击方向。瞄准了公孙策力竭将复生的一刻,灰白的操偶线射向他的头颅。他要再一次夺舍骑士团长,再一次重现当年的成功!

    “不是当年了,剧团团长。”

    麦柯罗的长剑挡在了丝线之前,他的剑锋浸入了壮大如山的圣火。同为寂相法使的本能让他得以利用公孙策焚烧自我的力量,他高举长剑,借用公孙策的力量引动万丈金光。这一剑璀璨明亮如新星诞生,那是圣火骑士成名已久的绝技。焚魂圣火·烬灭新生!

    “骑士们,冲锋!”老人大喝。

    无尽灰败丝线的正中被圣火斩破,构造出一条转瞬即逝的通路。那路途位于高空,没有台阶与路面,于是英雄的力量铺成了平整的路,历战的众人早已疲劳,没有迈步的气力,于是奇迹的弧光为他们提供最后的机会。

    艾兰迪娅牵着虚弱的公孙策踏上光芒的道路,拼上自己的一切向前奔跑。威怒印在公孙策的手中化作异形的黑剑,涅炎,劫炎与圣火带着诸多印契的心意附于其上。两位骑士的手紧握在一起,共同举起那把燃烧的利刃,白质与星光包裹住剑的外壳,使其成为酷似曾经终末剑的模样。

    不朽的权能提供了再度奋斗的力量,他们在奔跑时高声咏唱,以言语汇聚灵光的力量。那是寂晖司的坠转弧光,是艾兰迪娅的黎明破晓,寂与空的力量随着无数次娴熟的经验融合在了一起,他们在道路的尽头跃起,一同向邪神挥剑,斩出属于彼此的剑光!

    “——双星转灭!”

    黑与白的剑光奔向天空,化作两颗相似又相反的星辰。它们抵触彼此,相互远离,最终又在冥冥中的牵引下相互接近,撕裂邪神的身躯融合在一起。无尽的光与热的在刹那间爆发,无相神的躯体粉碎,血液蒸发,组成他的一切都在星光中泯灭成尘。

    司徒弈的灵光挣扎着,企图以都合的权能逃离险境,然而正如数秒前他宣言的一般,此刻的战斗已不存在任何可能。两人的剑光刻入了他的眼瞳,他伸出虚幻的手掌,想要抗拒那破灭的力量,哪怕一刻也好让自己远离死亡。他想要开口求饶,想要哭泣赎罪,想要尽一切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哪怕区区几秒。

    司徒弈几乎就要出声了,可忽然间他感到了一丝熟悉的荒谬。他想起当年帝都四人一同看戏,台上演丑角的角色在死前夸张地挥舞双手,以滑稽可笑的言论为自己开脱。那时严契不屑一顾,那时秦暝困惑不解,那时刘忠武一脸憎恶,唯有司徒弈欣赏着演员出神入化的技巧,因那丑角扮演之生动而由衷赞叹。

    他那时说了什么?

    戏剧与现实似乎融合了,往昔与当下好像重叠了。他是身在临死之前吗?他是在二百余年前的河畔吗?他是在十余年前的帝都吗?世界荒唐得像一场拙劣的戏,真相唯有剧外的观者知晓。笑声,哭声,骂声,喝声,五光十色的幻境迷乱得像是万花筒,唯有剑光坚决地刺穿一道道虚幻的花。

    他想起来了,那时司徒弈说……

    “当真是……好戏一场。”

    那只虚幻的手在最后一刻垂下了,与司徒弈的面目一同消散于光中。谁也不知道无相神在死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他无声归于恐惧的消亡,未在世上留下一颗尘埃。

    而汇聚的双星仍在闪耀,它们升向了无垠的宇宙,在黑暗中绽放为数不清的光芒。宛如银河中耀眼的繁星一同降临……

    化作如梦似幻的流星雨,在地球上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