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究竟是谁

    大口喘着粗气，金曜的眼神不再锐利，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这一生，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从很小时起，就被破晓组织下属的孤儿院收留。

    走到今天，手上早已沾染了无数鲜血和人命。只是，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

    没有他在乎的人，更没有在乎他的人，他这一生，好像都在与杀戮为伴。

    就算成为破晓组织第七使徒，他对组织的崇高追求也从不感冒。有时候，金曜甚至幻想过，自己也能真正相信，殿主所展示的宏伟蓝图。

    可是，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工具。为了让自己始终存在价值，他每次都会竭尽全力的完成任务。

    现在，宁死之前，他只有无尽的孤寂。

    望着不远处的叶衫，他突然多了一个恶的念头，有些浑浊的眼里多了一丝杀机。既然什么都带不走，那么，就让你陪我一起共赴黄泉吧。

    庚丝化作无数飞刃，朝着叶衫电射而去。

    他仿佛已经看见，这个老女人，被撕裂成为碎片的模样。

    然而，一道神出鬼没的幻影却先他一步，将叶衫带走。庚丝飞刃扑空，劲力不减，在旁边的山岩上留下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

    那人又回来了？

    不可能，不是他。

    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影。金曜下意识的想要操控庚丝防御，却突然感觉眼前的视线一下子飞了起来，然后快速旋转。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不是他飞起来了，而是他的头颅，飞起来了。

    黑幕降临，金曜，死。

    叶衫还活着。刚才她已经闭目等死，没想到又被人救了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任随叶衫这么大的年纪，也见惯了生死，还是略感不适，身心疲惫。

    短短的几分钟，她算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尔虞我诈，生死搏杀。

    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相比去思考，更多的探索这个世界，有的人更加喜欢直接去掠夺。

    狂妄嗜杀的金曜，终究还是死在这位陌生人的手里。他喜欢将人切碎斩杀，自己也落得一个被人斩首的下场。

    那位名为未羊的杀手，嘲讽别人习惯不好，自己也没什么好习惯，反派死于话多，断了一条胳膊，狼狈逃走。

    眼前这位陌生人，虽然救了自己，将金曜杀掉，却也不知是正是邪，又是哪一方的势力。

    “阁下是谁，也要把我这个老婆子绑走么？”

    杨逍嘴角翘起，再次相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在心里浮现。

    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若有诗书藏在心，撷来芳华成至真。

    的确，两人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叶衫还是那个模样，早已印在他眼里，他心上。

    岁月在两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杨逍曾经一点一点，看着她的满头青丝，变成如今的白发。青山依旧在，只是人已老。

    不过，她现在，哪里能认得出来，身前这个陌生男子，就是她曾经相伴大半辈子的那个人。

    “谢谢。”

    不管怎样，他救了自己一命，这一声谢，还是要有的。

    “不用，说不得这次，还是我牵连了你。”

    杨逍摇头，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耳朵微动间，他已经听见有人正在飞快靠近。

    只需要几分钟，他们就会赶到这里，头上，已经隐约听见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响声。

    那是前来营救叶衫的官方力量。

    他现在有些纠结，是不是告诉叶衫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个女人，杨逍实在有着太多的亏欠。

    也许是属于女人的恐怖直觉，叶衫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却发现他的眼神，与那个人惊人的相似。

    她在心理学上的造诣极深，深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的灵魂。

    男人的眼神很干净纯粹，仿佛没有任何杂质。

    叶衫也无奈的笑笑，想着自己一定是魔怔了，那个男人的死对于她的打击比想象中还要大。

    她竟然将眼前的陌生人，也认成了他。

    只是，如果他活着，也会拼命赶来拯救自己吧。只是，他终究已经不在了。

    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

    叶衫闭上了眼睛，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除了那个男人，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一次脆弱的情绪，她永远都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女强人，掌控百亿集团的总裁高管。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碰触到她的脸颊，擦拭掉她的眼泪。

    “再哭，妆就花了。”

    又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每一次，他都是如此安慰自己。叶衫睁大了眼，紧皱着眉头，将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脸死死的盯着。

    杨逍无奈，他知道，以叶衫的聪慧，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娶个漂亮老婆，尤其是智商碾压自己的老婆，这是必然的结果。

    将叶衫的手拉起，他在手心里划过一个“又”字。

    “我们会再见面的，保重。还有，对不起。”

    ~~•~~

    “在那里！”

    “找到了！全速靠近！”

    “立刻发送坐标，让飞机先过去！”

    原本有些静谧的森林里，随着搜寻队的靠近，迅速变得人声鼎沸。

    发现叶衫的踪迹之后，更是群情激奋起来。这位女士的身家不菲，能够将其救下来，好处一定少不了。

    跑在最前面的吴起，只恨爹妈没有给他多生两条腿，让他跑得更快。

    他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我的姑奶奶耶，我还以为你被绑走了，没想到还能追得上。

    我的积分，我的奖金，就在眼前。

    这顿揍，总算没有白挨。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吴起打起了十二分小心，率先朝着叶衫的周围激射而去。

    一分钟，不，最多四十秒，叶老板，等我，速到！

    站在原处，叶衫的眼神不再迷离，呆呆的望着杨逍，她微微张大了嘴巴。

    如果说，刚才的口头安慰，只是一个巧合。

    那么，杨逍在她手心写字的行为，却只是两人几十年的独有默契。

    每一次，他惹她生气之后，都会这样，在她手上写个“又”字。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究竟是谁？

    叶衫心里很是混乱。但是，这么多的巧合，根本不可能，那么将一切可能丢掉，只剩下唯一的真相。

    他就是他！

    只是，叶衫还未开口询问，杨逍就在她眼里失去了踪迹。

    直升飞机已经停在了头上，距离地面约莫三十米高，一个短发少年从飞机上一跃而下，驯如游龙般掉落在叶衫身前。

    少年面容英俊，身穿白色练功服，只是脸色相当苍白，正准备向叶衫打个招呼，却突然转过头去，扶着一棵大树狂吐起来。

    这该死的恐高症，坚持到现在，才酣畅淋漓的吐出来，他已经有巨大的进步了。

    叶子龙发誓，他再也不会乘坐那玩意儿了，谁再忽悠他，他就跟谁急。

    “你好，B级猎人叶子龙，向你问好。叶女士，现在你的安全，由我守护。”

    叶衫点点头，对Z国的猎人组织，她并非一无所知，相反，还曾经向其发布过好几次悬赏任务。

    心思乱了，她的眼神飘忽，在森林里尝试寻找那个人的背影，却一无所获。

    不管怎样，一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叶衫相信，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嘴角微翘，脸上多了一丝浅笑。

    当吴起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来到跟前，却发现早有人捷足先登。

    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顿时觉得气血上涌，悲愤莫名。

    又是你这天坑！老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走哪儿都能碰到你这瘟神。

    神啊，救救我吧。

    吴起的心，伴随任务积分和奖金的大打折扣，瞬间破碎。

    偏偏身后还传来猫猫欣喜的呐喊，“叶子哥，我在这儿，又见面啦！”

    像是粉丝见明星，猫猫朝着叶子龙直接扑了上去。

    吴起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再次崩掉，一股自家女儿看上坏小子的辛酸，让他感到更加悲愤。

    数百米开外，确保叶衫安全之后，杨逍手提着金曜的脑袋，转身离去。

    之前在原始山林的杀戮，让他的心境变了许多。一直跟在叶衫身边，当她遭遇危险之时，他的心中激起无穷怒意。直接将金曜斩首杀死。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出手杀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当了一辈子书生，他这辈子连鸡都没有杀过，这次算是破例了。

    被怪物寄生，再次重生之后，杨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恐怖无比的怪物。也许，为了活下去，他会杀人，但他一直非常克制。就算遭遇了抢劫，也只是教训了一下那些混混，根本没有伤其性命的想法。

    只是，当叶衫真正遭遇危险。

    那种突然升腾而起的愤怒，让他几乎死去理智，雷霆万钧的将金曜眨眼灭杀。

    越走越远，很快，杨逍爬到一棵古树之上，寻到一个隐蔽之地，盘坐下来。

    他的手臂之上，伸出一只细长的触手，轻易穿透金曜的头颅，插入进去。

    下一秒，金曜一生的无数记忆，开始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杨逍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