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八百五十九章 雪域故土

    在一众聆听法雷泽演讲的末日列王中，感触最深的，恐怕还要属艾斯瑞了。

    作为初代的亡灵法师，同时还是无尽长夜仪式的奠基者之一，艾斯瑞与亡灵生物之间，早已结下了深深的不解之缘。

    古老的年代中，迪雅中聚集的，只不过是一群被埃拉西亚人流放的异教徒，根本不会什么亡灵法术。是艾斯瑞将布拉卡达法术学院的制度，带到了被诅咒的迪雅，建立了最初亡灵法术学院，并一步步教导学徒们招魂术，让亡灵法师在这个世上有了立足之地，她所传下的无尽长夜仪式，更是为迪雅培育出日后的那些巫妖。

    如果不是艾斯瑞的教化，也许几百年过去，亡灵法术也不可能在迪雅中发展起来，更不可能被后来的亡灵法师发扬光大，存在于迪雅当中的，也只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异教徒。

    纵观整个迪雅的历史，许多名动天下的强悍存在，都曾接受过艾斯瑞的指点。蜘蛛女士史蒂芬、聚灵之人山特、骷髅王子凯瑟瑞，那些曾在迪雅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黑暗英雄，也都或多或少接受了她的教诲。

    如果说有谁希望看到亡灵生物真正崛起，从此立于这个世间，不用再看任何实力脸色，那么那人非艾斯瑞莫属。

    艾斯瑞见证了迪雅数百年发展变迁，她看到一个又一个名噪一时的英雄从迪雅崛起，要么一路征战，最后在战争中死于非命，要么在接受无尽长夜仪式后泯然众人，成为众多不死巫妖的一员，失去那份敢于拼搏的锐气，灵魂也在漫长的寿命下逐渐腐朽。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承担起整个迪雅的责任，率领亡灵生物，向那些高居云中的天使，又或是向那些傲慢自负的法师，去索要属于亡灵生物应得的权力，替亡灵生物们开疆拓土，争夺亡灵们赖以生存的空间。

    就连艾斯瑞，在亲身感受过那些敌人的可怕后，满腔的愤怒也逐渐化作无奈，这一想法最后也不了了之，原因无它，那些敌人都太过可怕，无论是云间的圣灵，还是曾经辉煌的法师，都能够用实力碾压亡灵生物，以数量取胜的亡灵生物，根本就不是那些敌人的对手，这个世界绝不会属于亡灵。

    但艾斯瑞始终没有放弃，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那位能够引领所有亡灵的英雄出现。

    后来被称为亡灵之主的罗德，在他弱小的时候，也曾进入过艾斯瑞的注意。那时的罗德，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亡灵法师，大陆各地众人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他拥有一头鬼龙，行事手段异常冷酷。直到他展现出两件神器的力量，他的名号才真正被众人所熟知。

    从罗德身上，艾斯瑞看到了微小的希望，这也是她会以七阶传奇的身份，参与当初由罗德发起的巫妖集会，并且加入日后想起来就后悔不已的死亡阴影战役的原因。

    在那场战役中，迪雅的力量损失惨重，无数巫妖就此殒命，自此之后，迪雅便一蹶不振，至今都没有缓过来，以至于末日来临之际，迪雅的巫妖不得不四处奔走，结交盟友的同时，也想办法寻找度过末日的方法。

    有时，艾斯瑞会将死亡阴影战役的失利，归咎到罗德的头上，现在想起，那也并非全都是罗德的错误。如果不是巫妖们听信了罗德的话语，并且为神器的力量，还有那近乎夸张的转化能力动心不已，而是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怎么也不会落入最后的下场。

    鬼王斗篷，那是罗德身上的神器之一，也是引起死亡阴影战役的根源。在那件神器的作用下，亡灵生物的基础转化规则被彻底打破，任何一位亡灵法师，都能利用由罗德亲手转化，鬼王斗篷所衍生的尸巫王，为自己制造出超越尸体原主人阶位限制的强悍尸巫。

    战役初期，所有加入这场战役的亡灵法师，都怀着一份必胜的信念，所有人都认为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启，那是一个以神器的力量为源泉，属于亡灵的时代，人们看到了美好来临时的前景，却忽略了眼下面临的危险。

    鬼王斗篷强悍的转化能力，打破了所有亡灵法师的认知。没有亡灵法师能忍受得住将一群一、二阶的普通生物，全部转化提升为五阶尸巫的诱惑。

    就连那些存活数百年的巫妖，在看到远不如他们的亡灵法师，只需经历几次不算困难的战斗，便能获得自己需要花数十上百年，才能慢慢积累出的强悍亡灵军队后，也难免不为这份力量而心动。真论起消灭血肉生物的能力，普通的亡灵法师又怎能比得上真正的巫妖？

    在那股由神器引发的亡灵浪潮中，迪雅中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冷静，没有人想在转化过程中被人落下。一片区域的血肉生物只有那么多，你不出手，有的是摩拳擦掌的亡灵法师，还有虎视眈眈的巫妖准备出手，等到最后，只能看着机会转瞬即逝而懊悔不已。

    那时的罗德，可不是现在这样一呼百应，列王俯首的亡灵之主，根本没有力量迫使整个迪雅听从他的命令，但他偏偏做到了，他靠的不是武力上的压迫，而是对人心的洞察与算计。

    巫妖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成为巫妖的亡灵法师，也会逐渐变得与世无争，无论是亡灵法术的研究，还是对亡灵军队的培养，都能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进行，根本没有必要冒着这份风险，加入死亡阴影战役，但他们偏偏这么做了，原因便在于人心中的弱点。

    巫妖们耗费近百年的时间，建立起亡灵法术学院，始终维护领地和平，并且收集领地上死者的尸骸，最后能够制造出的尸巫，恐怕也不会超过数百个，而这甚至还比不上普通亡灵法师，在死亡阴影战役中一场小规模战斗的收获，这怎能不令巫妖们也对此眼红？

    明明是立于整个迪雅顶点的巫妖，如今的亡灵收获却被普通亡灵法师轻松超过，这让人如何能够接受？这也是巫妖们甘愿冒着陨落的风险，也要加入死亡阴影战役的原因。

    罗德看穿，并利用了巫妖心底的弱点。在整个迪雅的鼎力支持下，神器所引发的尸巫之潮，也逐渐演变成席卷整个世界的大势，在那场战役中，世人第一次感受到亡灵神器的恐怖。

    面对唾手可得，一场战斗便抵得上平日间数百年积累的收获，能够保持冷静的巫妖只有极少数，大多数巫妖都被那难以想象的亡灵收获冲昏了头脑，就连艾斯瑞也难免会为此心动不已，当初为了说服这位初代亡灵法师加入战场，罗德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到了最后，巫妖们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随着死亡阴影战役的失败，巫妖们也成为了战役失败的牺牲品，就算是强悍如艾斯瑞那样的存在，也只能隐居在迪雅最深处，不再过问大陆上的事情。

    罗德从来没有强迫巫妖们加入到这场战役当中，他所做的，也只是提供属于神器的力量，并且把那股力量引动的亡灵大势，展现在了所有巫妖眼中，真正促使巫妖们做出那番决定的，是他们自己心中的贪婪。导致死亡阴影战役失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巫妖自身。

    当然，也不是所有巫妖，都是在贪婪的促使下，为了利益加入那场战役。巫妖中也不乏像史蒂芬那样，对埃拉西亚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比起收获更多的尸巫，更想将埃拉西亚彻底毁灭的存在，而那些巫妖的下场也并不好过。

    回想起曾由鬼王斗篷引发的亡灵之潮，还有那些满怀雄心壮志的巫妖们，艾斯瑞也为此唏嘘不已，任谁看到百年的积累毁于一旦时，都会为之痛心。

    不过，当艾斯瑞望见远处发言台上的法雷泽，还有那气势磅礴的不死军团时，她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巫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也许死亡阴影战役最终会走向失败，也许亡灵们会被彻底赶回坟墓当中，又或是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但也正是因为那一场场的战斗，于万物的尸骸之上，最为可怕的存在就此诞生，统领一切死者的亡灵之主，已经找到了他的力量。

    如今，亡灵之主的名号在大陆之上无人不晓。罗德带领无数亡灵浴血奋战，夺回了亡灵魔法的发源地，法师统治的布拉卡达，完成了缠绕初代亡灵法师千百年的夙愿，就连艾斯瑞也感慨不已。

    就像罗德在战役之初所承诺的那样，当他的亡灵遍布世界，当世人已无法阻挡他的脚步时，他会夺回属于亡灵法师的故土。

    当时无论是艾斯瑞，又或是其他巫妖，都没有将他的这番承诺放在心上，谁都知道那些传奇法师实力惊人，根本不是亡灵生物所能战胜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真的做到了。

    回想最初，当艾斯瑞踏足这片熟悉又陌生的雪域时，也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没想到那位曾经在她面前不值一提的亡灵法师，如今却成了连她也要仰望的存在。当代最强亡灵法师的称号，如今也非他莫属，就在艾斯瑞不经意之间，他早已成为了一切亡灵生物崇拜敬仰的对象，纵观迪雅，也没有任何一位巫妖，能够做到如今的成就。

    “亡灵之主……”

    望着发言台上震声高呼的法雷泽，还有那征服了整个雪域的不死军团，艾斯瑞也不禁为法雷泽的话语所鼓舞，在心底认可了率领亡灵生物们奋起战斗，为亡灵法师夺回遥远故乡的罗德。

    曾在布拉卡达学习魔法的记忆，仍旧存在于艾斯瑞的脑海当中，哪怕距离现在，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但艾斯瑞也不曾有半点遗忘，她记得雪域中的每一个景观，记得山坡披上银装的情形。

    身为传奇巫妖的艾斯瑞，不知多久没有踏足这片雪域，这里距离迪雅不知道隔了多远，就算是空间魔法，也会引来传奇法师的追踪，搞不好便会引发激烈冲突，艾斯瑞也只能将对于这片雪域的印象，封存在脑海的最深处，不愿再去想起。

    而在如今，布拉卡达雪域已经彻底落入亡灵之主手中，法师们也被彻底从雪山赶了出去，亡灵生物历经上百年的流离失所后，如今也得以重返布拉卡达，这一切之所以能够达成，都要归功于亡灵之主。

    昔日死亡阴影战役中，数十万的尸巫还不足以撼动这个世界，最后只能以失败收场，而今亡灵之主羽翼已成，那数百万融合了尸巫王与吸血鬼王的混种亡灵，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伟大的亡灵之主，从黑暗中苏醒的亡者终将明白，亡灵们不必蜷缩在无边的黑暗中，不必再看那些自诩正义之人的脸色，不必在阴冷的寒冬中腐朽溃烂，而是能自由行走在昔日的故乡，与活人们享受同一片土地，不是因为敌人大发慈悲接纳了我们，而是因为有您带领我们战斗。”

    发言台上，法雷泽的演讲还在继续，但艾斯瑞已经没有仔细聆听，她放空视线，将心思放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之上。

    末日来临之际，想要安然度过这场席卷世界的劫难，如今实力欠缺的迪雅，也需要这么一位为所有亡灵生物奋战的英雄。

    就算抛开过去的那些恩怨，罗德以不到巫妖零头的年纪，达成如今的成就，成为列王盛赞的亡灵之主，也足以获得同为墓园系的艾斯瑞的钦佩，更不用说罗德身上还有着黑暗圣言的力量，距离整个迪雅向他臣服，也只差一个契机。

    艾斯瑞的心底打定主意，等到婚礼庆典结束，便要带着一众部下，同时也代表迪雅仅剩的所有巫妖，正式向着亡灵之主臣服，从此归顺于亡灵国度当中，兴许还能让其他的部下，也获得类似不死军团成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