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选择

    “无论小姐如何挑拨，老夫亦不会为之所动，修行至今，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贺成罡的体内，骨妖鬼头陀显得十分镇定，他的本体内，仅留有一缕残魂，沾染了腐朽之力的本体，被腐蚀得七七八八，就连神魂也会被污染，这种力量源自于一种诅咒，想要在这股诅咒的力量下活下来，得不断依靠强大修者的精血来抵挡腐朽之力的侵蚀，要完全去除并治愈，必须得拥有生命之泉。

    显然，想要获得生命之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当下他所做之事便是为了求得生命之泉，而在获得生命之泉以前，为了保持肉身的完整度，他的双手已经沾染了无数生灵的鲜血，而“骨妖”凶名，也由此而来。

    “可悲，生命之泉，并非那一家有，想要获得生命之泉的方式有很多，而你恰恰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珍惜你当下为数不多的活命日子吧。”

    面纱下，女子眼眸冷漠地扫过在场几人，眼神中尽是怜悯。

    ……

    “哧”

    一柄血剑刺穿虚空壁垒，剑气斩断一座仙山，可怕的剑意将道则撕扯得粉碎，冲天杀意席卷，一名血发男子破混沌而来。

    “铿！”

    火光四溅，随即伴随着一片血雨纷纷，血剑横斩，剑气之下诞生无数亡魂，混沌虚空之内，一名修者以遁术躲过这一剑，随即一道指芒指向血剑，血剑纹丝未动，只是铿锵作响，剑锋之上的凶威更盛。

    “小姐人呢？”

    冰冷肃穆的声音充斥着凛冽杀意与滔天杀气，男子的身后是一片猩红的血色，他仿佛背负着荒古时代的一片疆土，而这片疆土又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修者的鲜血。

    “不，不知道……我们来时，她便已经不在城中了！”男子面无血色，气息萎靡至极、

    “不知道，那便去死吧。”血剑缓缓抬起，这一剑触发了秩序的力量，他身后的血煞之气化作无数的虹芒呼啸向前，像是一群荒古血兽狂奔，席卷这方天地。

    “嘭！”

    蕴含着秩序力量的剑气，撕裂了这方混沌天地，将这方小世界彻底瓦解，男子在这一剑中被斩灭，什么都不剩下。

    血发男子踏临一座崩碎的城池上空，望着满目疮痍以及遍横的尸首，不禁发出低沉的怒吼，吼声震彻天宇，就连百里之外的天空城亦为这吼声所动。

    满城百万之众，皆是被屠杀殆尽，凡人修者皆在此列，其中绝大部分修者的身躯如同干尸一般，被抽空了血气。

    《剑来》

    “毁我族城池，屠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

    咆哮声涤荡开来，周遭的一切声音被肃清，天空城边缘的城池也在这咆哮声中来回震荡。

    “你要寻的人朝鬼雾林方向去了。”混沌深处，传来一道忌惮的声音。

    “多谢！”

    话音之间，血发男子一步破虚，没入混沌。

    ……

    “这家伙，还当真是生猛，若不是将其支开，我们还真不可能得逞。”破碎的小世界前，扭曲的虚空里走出两人，一人壮硕如山丘，背有开龙脊，血气汹涌散发出不世凶威，而另外一人则是一名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老者，他拄着拐杖，体型不过前者一条腿大小，颤颤巍巍，像随时都

    要倒下一般。

    “若不是顾及族里的命令，不得暴露身份，我倒是想与之一战。”壮硕男子眼瞳中生出一股浓烈战意，“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的任务，到此为止，先回去吧，继续待下去，恐有暴露的风险，当今的局势，我族还不便暴露。”

    “那，那妮子怎么办？若抓不到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能不能抓到她，就得看骨妖了。”

    话音落下，虚空扭曲，两道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崩碎的小世界前。

    ……

    “轰！”

    鬼雾林，无数的狂兽在咆哮，兽潮汹涌，一只巨猿抡动一根骨棒，砸碎了一座又一座山峰，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根骨头，上面坑坑洼洼有着诸多凸起，这是一根上品大凶器，此猴的实力已至临仙六转，差一步踏入三离之境。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待得这一群妖兽离开之后，骨妖在面纱女的身上增加了一道束缚，一番调整之后，他的气息也恢复了稳定。

    骨妖的本体率先走出禁制，没入鬼雾之内，去往前方探路，他的本体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诡异而阴森。

    “骨妖前辈，我看您的本体需要大量的精血滋养，您为何要放过方才那一行人，他们身上的血气，可远比这些妖兽要浓厚得多。”男子鼓起勇气，尝试着和骨妖搭话。

    “哼，无知，那几个家伙可不是泛泛之辈，嗜血蛮牛、黑龙、大天狗，这些无一不是妖界顶层的族系，那头嗜血蛮牛的实力更不一般，那个临仙一转的家伙，更是深不可测，从他的身上，我竟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一想起斩断本体手掌的那人，骨妖眼神中涌起一抹狠厉，最初的他便是感受到那群人血气之强，想邀请同行，在必要时作为他本体的养料，却不曾想，这几个家伙的存在，差点乱了他的计划，好在这些家伙主动离开了，否则，想要解决他们，还得花不少力气。

    “他们那群人中，以那头嗜血蛮牛的实力为最，但他们似乎都听命于那个实力最弱的家伙。”

    一行七人在鬼雾中一路穿行，面纱女被束缚，一路之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这样，在骨妖的带领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古路前行，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袭杀，短短半月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鬼雾林的边缘。

    而这半月的时间里，仅剩的那名男子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骨妖说他逃走了，其余四女心知肚明他去了哪里，却又不能当场戳穿。

    “今晚，我们便可以离开鬼雾林了，老夫说话算话，出了鬼雾林便放了你们。”

    四女见状，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对生的强烈渴望。

    这一晚，她们又住在了一处山洞前，正当休息之时，

    骨妖突然出现，将四女中的两女招了去，剩下的两女见状，吓得瑟瑟发抖，惶恐不安，一个时辰后，两女去而复返，剩下的两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释然。

    “洞里有一处清泉，可供洗漱。”其中一名洗净了身子，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清丽女子，两股战战，唇色有些苍白，而与她同行的那名女子，脖颈处则多出了一处明显的勒痕，同样，她的脸泛着些许苍白，丢

    失了一些血色。

    “前辈说明日就离开了，洗漱干净，干干净净离开。”女子贝齿轻咬白唇，双手则握紧了拳头，她的指甲里残留着一点泥垢，并未洗净，回来后，便蜷缩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剩下的两女见状，娇躯因为紧张而不由地颤抖起来，她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如果舍弃一些东西能够活命的话，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在死亡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细想之下，两女自嘲地整了整衣衫，而后走进了洞内。

    “呵。”

    面纱下，女子露出一抹轻蔑笑容，“老东西，还真是好胃口。”

    “二位，也真能忍耐，为了活命，当真是毫无底线可言。”她嘲讽道。

    本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宣泄的女子，听到她这番言词，当即走上前，对着她面纱下那张脸蛋狠狠扇了一巴掌，

    没有夹杂任何元力的一巴掌，甚至手臂还有些无力，依然将女子扇得嘴口流血，面纱被扇落，露出了那张绝美无暇的面容。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生来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会懂得我们这些普通人要经历多少非人的待遇，才能摸爬打滚至今？”

    “在你们眼里甚至不值一提的临仙之境，却是我们穷极一生的追求！”她心中怒极，双眸充血，无力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颈。

    “要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身处险境！”

    被掐住了脖子，女子的脸上瞬间充血，随即失色，眼见着她连喘息都变得极其困难，那掐住她脖颈的手松开了。

    “啪！”她又狠狠地扇了女子一巴掌，清晰的巴掌印，落在她绝美的容颜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滚烫。

    “呵呵，”她依然笑着，鲜血嘀嗒流淌，将绝美面庞映衬出了一分妖异，但脸上的火辣滚烫并不能让她有所收敛，冷笑着并嘲讽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面对她的讽刺，女子坐到了一旁，心中的怒意已经宣泄了不少，她呆呆地望着鬼雾遮挡的天空，片刻后，她笑了，只是笑容中的辛酸苦辣与无奈，又有几人明白。

    “我从十六岁就加入了雇佣军团，保护的对象各种各样形形色色。”

    “我有时很嫉妒，”她沉声道，“凭什么你们生来高贵，站在万众瞩目的光辉里，而我们却要受尽苦难，在生死边缘辗转反侧！”

    “而你不用修行，却有无数人替你卖命，而我们拼命修行，最终还是得替他人卖命！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所以！”她的声音一顿，“我们小心翼翼地活着，有错吗？”

    “我们生于污秽之中，何谈清高？”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只是出生好，没有我们努力，更没有我们的能力，却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我们的生存方式指指点点，奚落加以冷嘲热讽？！”

    她一连数问后，转过头看向颓然躺在地上的女子，此时的后者眼瞳里那抹冷嘲，已经了无踪迹。

    良久，才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

    “人生，本就不是公平的，至少，你还有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