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愁容

    四季峰，竹屋内。

    当莫成君离开，整个竹屋就陷入了安静，女剑尊再次翻开那本密录，这次速度更慢，但目光已有微微闪动。

    然后，穿翠绿衣裳的女童走进，又在桌子旁奉上一杯香茶，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女剑尊。

    女剑尊目光移动，看着小女童，笑着道：“怎么了？连你都看不下去了？”

    小女童脆生生的开口：“小家伙现在飘了啊？

    这开口就让人想揍他，我站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

    女剑尊幽幽道：“可人家有‘飘了’的本事，你就说气不气？”

    “气啊，所以，你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了？”

    “怎么可能！在老娘面前吹牛逼，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给他找点事做，我都觉对不起他吹的牛。”

    “那你准备怎么做？真揍他一顿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晚上我们蒙面后在去吧，带个头套，他也不知道是谁，然后，把他揍成猪头，怎么样？”

    小女童似乎很兴奋，可见，凡尔赛多了也是真遭人恨的！

    “……”

    女剑尊有些无语，她沉默了片刻，道：“就你和我，这么明显的体型，你觉得蒙面和不蒙面，有区别？

    而且，那里是藏法楼，也是星痕山，你觉得这么做，好吗？”

    小女童一听似乎也是那么个意思，但她就很不高兴：“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怎么会？”女剑尊突然笑了，笑的很是鸡贼：

    “你有办法？”

    “当然，他不是怕麻烦吗？那我就让他烦不胜烦。”

    “嗯嗯，你还没说啥办法呢？”

    “很简单啊，你说我要是把这密录向悟道殿一丢，你觉得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你又觉得，那些悟道殿的老家伙们会疯成什么样子？而整个内门，以及真传的圈子，又会如何？”

    小女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呃，好吧，我得承认，这小子以后会烦不胜烦！

    嘿嘿嘿嘿，为什么我光是想想，就这么高兴呢？”

    而女剑尊看着怪笑不止的小女童，淡然一笑，只是，当她的目光移向远方时，有一抹愁容升上眉宇间。

    ……

    莫成君自是不知，自己表现过了头，已经被人给惦记了，等他再次回到自家小院，就看见薛岭那小子还在院子内百无聊赖的晃悠！

    已是临近中午，莫成君也没有多言，放好了东西后，就领着他出门，先吃了一顿午饭。

    他虽然不管事儿，但怎么也是挂名藏法楼的镇守使，所以吃喝，基本都还在藏法楼的食堂内。

    反正是要给钱的，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也唯有长期闭关时，他才会买几粒辟谷的丹药，又有巴陵儿定期为他送来食物。

    吃饱喝足，再次回到小院中，莫成君终于有时间观看薛岭用剑了。

    而这一看，即使是以他在剑道上的短浅见识，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应该说薛岭练剑，每一招，每一式都很标准，标准的就好似标准答案。

    但太标准了，犹如镜子照人，一成不变，缺了灵活，缺了变化，更缺了属于自己的领悟。

    老实说，在星河剑宗这样的宗门内，耳闻目染之下，就没几个不喜欢用剑的，也没几个不修剑的。

    爱剑成痴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哪怕是莫成君，修法的天赋都快拉满了，可依旧弄了把剑，且修了《四季剑诀》，更把剑意的研究放到了前头，更何况是其他人。

    薛岭显然也是其中之一，且还是重度毒害者，痴迷于剑，更诚于剑。

    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过于看重，反而显得束手束脚，练剑时，半点错误都不敢出。

    可差错是没了，标准也是标准了，但除此之外，剑中真意也同样没了，反而是一无所获。

    更操蛋的是，这么久了，薛岭的这‘坏习惯’已经深入骨髓，现在想掰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结一句，就是那位剑修老师的评价，朽木不可雕也！

    搞清楚了状况，莫成君也是纠结了，他思索了片刻，终于开口问：“要不，跟着你干爹我学学术法吧？

    只要你不是太愚钝，我为你量身定做一两个神通法，应该不是问题。

    实在不行，武道也可。

    我这里也有一部通天法门，可拔高人体潜能极限，修成既有降龙伏虎之力。”

    这话说得，绝对是底气十足了，而同在一个圈子内，薛岭虽然不知莫成君的真正本事，但耳闻目染之下，也知道自己这干爹其实很了不起。

    可要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修剑，他就很是难受，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般，连呼吸都不通畅了。

    他纠结了半天，才问：“干爹，我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吗？”

    莫成君歪了歪脑袋，狠心的打击：“至少现在看，你是没什么希望了。”

    十八岁的薛岭已经长得很高，站在那里至少不比莫成君矮了，而这么多年的锻炼，身材也是极好，不复当成的胖模样，也算是阳刚帅气的小伙一枚。

    可就是这样的精神小伙，现在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好似想答应，但话到嘴边，愣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我擦！

    得得得……

    看他这幅样子，莫成君头都大了，这女人哭他受不了，这干儿子哭，他也受不了啊！

    而且，有那么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就算是他强拉着薛岭修法又修武，可心中不甘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多少成就。

    这小家伙就得自己撞破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有可能明白，自己是真没那天赋，勉强不得。

    实在是搞不定这事，莫成君就只能让薛岭先回去了，然后又跑了一趟云间城，找到了薛攀，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云间城的某间奢华会客厅中，一位亲爹和一位干爹，两人就只得对坐饮茶，满面愁容，相顾叹息了。

    ……

    和薛岭的麻烦比较，莫成君的另一个干女儿，巴霓裳就好多了。

    她有爹娘操心，很早之前就在准备洗身灵药了，及至今年，她五岁了，也已经完成易经洗髓，资质更是上上之选。

    若不是年纪太小，还不是入道的时候，此时就算是修行食气法也都是可以的。

    只是，修仙修武都太早，可修《惊蛰法》倒是可以。

    这惊蛰之气调控人体精气神，少了消耗不说，最是弥补平衡，不会造成某一方面的偏颇。

    再搭配适当的身体锤炼，不仅仅能提高身体潜能，更可以锤炼精神，最是适合。

    莫成君自然也是没有吝啬，《惊蛰法》说给就给，还亲自引导入门，早早的就算是打好了基础。

    这干女儿是真的省心。

    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薛岭的事情现在只能丢一边，莫成君又开始拿起了自己的科研计划——改良食气法《七玄剑气》

    毫无疑问，要想改良食气法，就必须追溯到最初，依旧得明悟食气法的本质。

    以及，筑基境的食气法和引气境的食气法有什么不同，又能在哪些方面做改动，从而提升修炼速度。

    食气法的本质，自然脱离不了莫成君最初的理论。

    是将所需属性的天地灵机纳入体内经脉，再用精气神三宝对其的烙印和感染，由此获得受自己约束和掌控的法力。

    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筑基境的食气法其实也可以用引气境的方法进行提速。

    可事实上，莫成君在尝试后就发现，这方法完全行不通。

    也不是方法不通用，而是经脉根本承受不住。

    《混元气》的特性本就是温和，中正，可随心意动，容易操控。

    这种法力就算是按照莫成君的方式，将之旋转起来，与经脉中，和精气神进行充分的搅拌混合，也不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压力。

    可《七玄剑气》就不同了。

    它虽然和《混元气》同根同源，但表现的形式就是两个极端，是木炭向钻石的转变，其特性更是摒弃了几乎所有的温和属性，从而获得极致的锋锐。

    这一句‘剑气’，可不是虚言。

    它是真的犹如剑气般锋锐无双。

    老实说，这种食气法也就剑修喜欢，搁在其他修士身上，无论是引导天地灵机，还是催发术法神通，效果都极差。

    可这样属性的法力，哪怕是安安稳稳的运行，都会对身体经脉造成极大压力，更不要说将法力旋转起来了。

    不是说不能，而是经脉根本就撑不住。

    也就是莫成君，破镜六品，一次次的换血洗髓，更是将身体经脉锻炼的极为坚韧。

    否则，就这种冒然尝试就可能导致不可测的后果，但凡是法力冲破经脉，那就是反噬的结果。

    而法力反噬，就代表着数十年苦功一朝尽丧，那是修仙者无法承受之痛。

    第一次尝试失败，莫成君却没有丝毫气馁，科研这种事情，失败才是家常便饭。

    再次总结失败经验，这一次，莫成君并没有急着寻找研究方向，而是将《混元气》和《七玄剑气》进行了再次的对比。

    同样的事情，在很久之前，改良《混元气》时，他就已经做过了。

    只是这一次，他做的更详细，也更深入。

    而这一对比，他的感触就更深了。

    《混元气》和《七玄剑气》是真正意义上同根同源。

    虽属性上堪称南辕北辙，但无论是汲取的天地灵机种类，还是纳入识海的方法，无论是精气神烙印的手法，还是运行的经脉，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非要说有区别，那也就是《七玄剑气》所运行的经脉图更加的复杂，繁琐，是《混元气》的两倍有余。

    甚至可以说，《七玄剑气》已然将《混元气》的运行经脉都纳入其中了。

    而伴随着研究的深入，莫成君也有了一种奇怪感觉，那就是这门《混元气》，或许就是为了《七玄剑气》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