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上界

    女剑尊终究是位老于人情世故的大佬，她看出了莫成君的窘态，终于没有在‘棺材’的问题上过多追问，而是转换了话题，

    道：“你要的这‘棺材’，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安排。

    炼丹堂，炼器堂，阵堂的几位首座长老会和你接洽，到时候你告诉他们，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行。

    至于具体的？

    嗯，研发，你喜欢叫研发是吧，你不需要管，但需要不定期的去给他们做出指导。

    我可不想这群老家伙们弄出来的东西，不合你用。”

    “好的。”莫成君知道这事儿推辞不得，答应也干脆。

    “那最后一个问题？”

    女剑尊举起了书，原来在谈话之中，神通密录已经被她翻到了最后。

    此时，她指着密录的最后几行字，那是单独列出来的，没头没尾，但却是用红笔写就，很是醒目。

    于是，她问：“那现在，你得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破碎虚空？

    什么叫举霞飞升？

    以及，什么叫诸天万界？”

    终于来到了正题，莫成君抖擞精神，娓娓道来：“宫主，这可是我提出的又一构思，一种设想。

    今天来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和您聊一聊，我的这个想法。

    至于什么是破碎虚空？举霞飞升？诸天万界？

    想搞清楚这个，我们还得先说说《黄粱一梦》的最大缺点？”

    如果说人族武道，是标准的崇古贬今，一切璀璨都归于上一个王朝。

    那人族仙修就是古不如今。

    虽不能说现在的仙人大能就比以前多，但整个文明确实是向前进步的。

    无论是术法神通，灵文云篆，还是炼丹炼器，灵植御兽，都是向前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

    既然是在过程中，那自然代表着现如今还不完美。

    就比如说星河剑宗的星河剑典，这应该算是整个九州大陆最顶尖的剑修真法了，几乎以一己之力奠定了剑修‘杀伐第一’的名声。

    但缺点，瞅瞅七位宫主就知道了——都阳神境多少年了，也没见突破，成为真正的仙人。

    再比如仙都派的《蜃龙眠》，这功法可是真的睡觉都能涨法力值的，是轻轻松松修仙的代表作。

    但要不是有这‘点醒术’出现，您看有几个人敢修炼？

    又有几人能修炼出名堂？

    更不要说《大幻魔邪真法》，这玩意就是那句‘直视深渊，深渊也直视你’的典范。

    莫成君就不觉得，有谁能从人性的黑暗中给挣扎出来。

    凡此种种，并非是个例，就算是真仙法门，也都有各自优劣，真正的集大成之作，至少现在还未出现。

    而莫成君的《黄粱一梦》，自也算不上完美。

    事实上，其缺点也极为严重——现实与虚幻的交织，记忆的错乱，情感的纠葛，这些都不是小问题。

    莫成君之前虽然看出了问题，也有所重视，但老实说，他重视的不够。

    七次轮回，七次人生，七世的情感纠葛，那在刚刚苏醒时，他还不觉得，但越到后来，越是严重。

    即使是莫成君，他作为创法者，都深受其害。

    要知道，他可不同于普通的筑基修士。

    《中天北极紫薇观想法》更不是摆设，他神魂念力之坚韧远超寻常同境修士。

    可就算如此，也都在一段时间内精神萎靡，注意力不集中，就连修炼都会出现走神的情况。

    要不是他经脉窍穴宽广，还不知会出多大的事儿！

    而且，梦境江湖虽然是莫成君构建出来的，但怎么说呢？

    梦境终究是梦境，归于人的潜意识。

    《黄粱一梦》虽然能够有所设定，规划，乃至于编制命运，但那终究不是命运。

    莫成君只是在关键点的轻轻拨动，但潜意识也会自我纠正，成长，乃至于演变，那才更加符合本我。

    最终的结果，走向未知！

    换句话说，若是一个人天生邪念，那在梦境江湖里的放纵，就是真的放纵。

    就如梦境江湖的第一世，莫成君可没设定自己会引天雷而亡，但他就那么死了!

    问题是，莫成君还不能降低梦境江湖的真实度。

    因为，太虚假了，就成了《海市蜃楼》，明知其是虚幻梦境，又怎可能真的全身心投入？

    又怎么可能在变故叠起中，见到真实，从而坚韧信念，凝练剑意。

    这其实就是个跷跷板的悖论，不可能真正的两全！

    这已经是《黄粱一梦》这幻法神通，最严重的问题了。

    莫成君说的口干舌燥，女剑尊也的越来越认真，目光落在密录上，更加的谨慎。

    直到莫成君停了些许，她才开口，问：“所以，你这个什么破碎虚空，举霞飞升，乃至诸天万界的想法，就是针对的是这些问题？”

    莫成君点头，道：“对！”

    “那具体说说？”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不能多次轮回，那就只来一次好了。

    首先，我们可以根据进入者的过往人生、所修剑诀乃至于性格设定其‘江湖’中的身份。

    这算是对症下药。

    当然，我称呼为私人订制。

    其次，每个人的梦境‘江湖’虽各有不同，但又各自独立。

    他们相当于在自己的‘江湖’里混，若是能修成剑意，抵达剑意极致，那就可以成就‘江湖’绝顶。

    但受限于‘江湖’的武力值上限，他们，也就只能到这了。”

    女剑尊眉头轻轻一皱，问：“就只能到这里了？”

    莫成君知道对方的意思，赶忙道：“‘江湖’就只能到这里，这里也就适合引气和筑基境的修士领悟剑意。

    但‘江湖’之外呢？

    我觉得还可以有很多选择！”

    “什么选择？”即使是以女剑尊的智慧，此时都有些皱眉了：

    “诸天万界啊！

    我们假设一个人的梦境就是一个江湖，一个世界。

    那踏出了江湖，踏出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有更广阔，武力值更高，强者更多的世界？”

    莫成君循循善诱，道：“所谓破碎虚空，是以武道之路而论，武道极致，当破碎虚空。

    而剑意极致，乃举霞飞升，都可以进入更高的维度世界。

    这个世界，我称呼为上界。”

    女剑尊并没有因为莫成君的解释而释怀，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微微低眉，又抬起，问：“你的想法是，他们其实无论经历了多少次梦境，都只是一次人生的延续，不会出现多重身份和记忆情感的重叠。

    这样，就能规避你的那些神通缺点了？”

    莫成君解释：“当然不可能完全规避，但只是一场江湖一场梦，已经是最大程度降低神通的副作用了。

    而且，梦境‘江湖’只适合那些领悟和精进剑意的弟子。

    若是已经要修成剑意极致，为了领悟剑道神通，又或者剑势的真传弟子，乃至于一部分长老而言，‘江湖’就太小了。

    比如说我研究剑意的最初缘由，若离仙子，她需要的可不是梦境‘江湖’。

    她需要的是上界！”

    女剑尊敏锐的抓住了莫成君构想的要点，道：“所以，所谓的上界，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幻法江湖，而是很多位剑修都被丢了进去。”

    “是的！”

    莫成君结果话头，语气略带激昂：“他们入了上界，就会在那里生活，学习，历练，搏杀。

    他们会经历背叛与忠诚，热血与斗法，与无数次选择中，磨砺心性，也磨炼意志，更磨炼剑锋。”

    女剑尊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直至某个极限时，他们自可锋芒毕露，突破极限。

    或悟得剑道神通，又或是追逐剑道上境，可对否？”

    莫成君一拍手掌，毫不避讳的拍马屁：“大佬就是大佬，我还没说，您就猜到了。”

    女剑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细细思量：“其实，你所谓的上界，和现实也没了区别。

    只是那终究是梦，是虚幻，所有人在里面斗法，却不会真的死亡。

    这也算是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磨砺了。

    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要你的这构想，真能实现的话？”

    大佬就是大佬，一语中的，幻法神通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就是人在里面，死不了嘛？

    大不了一个身份，一个角色，重新再来，哪里死了，就在哪里爬起来，再一步步登高，望远，直到真正的有所收获。

    至于，大佬的问题，这构想能不能实现？

    莫成君直接回话：“这其实就是我规划的，《黄粱一梦2.0》版的研发方向。”

    女剑尊似笑非笑的问：“有难度？”

    莫成君认真道：“有很大的难度？

    老实说，2.0所构建的上界，必须足够庞大，足够真实，乃至于有足够的素材，等同于另一种形式上的，对现实的复刻。

    除了朝代背景，历史地图可以随意变换，其他的诸如现实中该有的规则，一样都跑不了。”

    “我觉得，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剑尊依旧盯着莫成君，盯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次，连旁边的小女童都忍不住：“能有啥没说？不就是幻法核心吗？

    能够容纳这么多强大心神同时存在的幻境世界，怎么可能就一道神通就解决了？

    那必然需要一个能够长久维持的奇物，又或者是天才地宝之类的存在做支撑点。”

    说着，小女童还对着莫成君比划了一下，骄傲的问：“我说的对不？”

    莫成君立刻送上了马屁：“您老说的太正确了。”

    女剑尊没有理会小女童，而是依旧望着莫成君，道：“所以呢？你到底需要什么？”

    莫成君认真道：“老实说，我其实也不清楚，终究，这2.0还没有开发出来。

    不过，这等幻法核心确实必须足够的强大，否则根本支撑不住那庞大的幻法梦境。”

    女剑尊仍旧保持着耐心，继续追问：“那你心里，应该有些备选方案吧，都说来听听？”

    “比如说仙都派的那枚蜃龙天珠，比如说万佛寺内那株佛陀座下参禅悟道的九色莲台，再比如说九尾一族独有的幻月紫玉。”

    莫成君一口气报了好几样东西，然后才道：“又或者，咱们剑宗洞天深处的那颗，梧桐仙株。”

    此言一出，空气为之一滞，好似都凝固了一般。

    哪怕是自诩看透一切的小女童，都目瞪口呆的盯着莫成君，只觉的这人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了。

    至于女剑尊，她放下了密录，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望天。

    片刻后，才回头盯着莫成君，道：“我知道但凡是你要拍马屁，那就没个好事。

    只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连梧桐仙株的主意，都敢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