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晚上，去吃烤肉吧！

    我的呼喊，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反应。

    想象中的大逆转没有到来，甚至连福尔肯的声音都寂静了。

    ——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是其实看多了吗！”福尔肯大肆嘲笑着我，“我本来以为是一个果断的敌人，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小孩罢了！亏我之前还那么把你们当回事，火急火燎地提前进行了计划，现在看起来你根本就不值一提！！”

    没有用······

    身体已经被冻僵了。

    虽然只是意志的进入，但实际上这样把自己的意志暴露出来的寒冷是我完全无法抵抗的。

    毕竟这是其他人的灵魂，而不是我的。

    如果是我的主场我兴许还会像是里面的主角一样现场学会点什么，不过现在——

    没用了。

    首先失去知觉的手。

    因为紧紧地抱住了艾亚，所以手部的血液正常情况下并不流通，而这种定理上的反应也完完全全投影到了艾亚的灵魂世界中。

    果然······都是骗人的。

    只要对着昏迷的伙伴呼喊。就能唤起她的意识，只要拼命叫着某人的名字，某人就会前来救赎。

    不可能的。

    这里只有孤独。

    身体，冻僵了。

    而后是为了让自己浮起来而一直摆动着的脚。

    当失去了脚提供的上升力的时候，我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下坠。

    接着像是所有溺水者一样做出最后一个动作:仰起头，尽量让自己的鼻子达到水面之上，宛若觅食的鱼儿一样，贴近水面，贪恋最后的食物亦或者是最后的一口空气，然后目视星空——

    霎那间，所有的晨星全部都被扭曲了，而后被杂糅成为一团。

    那是因为水的折射。

    然而等到我最后真正地进入水中时，我能看见的就只有银亮的闪光、正在与我对视的我，和——

    我身后无边无际的黑暗。

    星空消失了。

    可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一道流星划破天际，让我的思维有了微微的转动。

    海底下哪来的流星哇？

    ——不对，我是来干嘛的来着？

    对了，要拯救艾亚。

    那么要怎么拯救呢？

    ······

    无尽的黑暗中，我是唯一的光。

    我——明白了。

    只要反过来应用失忆的魔法，让艾亚想起和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能拯救她。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肢体已经被冻僵，就算是思维也要陷入永久的沉寂，变成大海的养料。

    我······

    “是否孤立无援？”

    朦朦胧胧中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是”后，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是否遭受到背叛？”

    背叛——没有啊。

    有些压抑、让人听地不真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甚至一度以为是幻听、

    “嘁，老狐狸······”

    “那么按照规定，你只能借用一部分力量，不过话说起来，这样的程度打败这种家伙也是绰绰有余的吧？算了算了，今天便宜了，总之——给我上吧！”

    就在有些莫名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无根无原的力量忽然充斥了我的全身，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接近冻僵的身体就已经变得暖洋洋的，不仅如此，我的头脑也变得灵敏了起来。

    “30分钟30分钟，能干多少事就全看你自己了。”

    慵懒的女声不知道何处而来，但我已经完全运转的脑子已经想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是——天赋【唯我】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使用的吗？

    虽然有些愣神，不过我还是没有忘记我要做的事情。

    既然呼喊没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就通过实际行动把光照耀到你的全世界！！

    现在，将大局逆转吧！！

    让艾亚重新回忆起在沙滩的那一天，接着把这一点点的光扩散成为照耀整个天空，甚至盖过天上那个傻*的辉耀之光——

    【时光重现】

    用最危险的方法把意志相糅合，进入艾亚的记忆中。

    入眼所及皆尽黑暗，然而在这片黑暗之中，有人在轻轻絮语。

    艾亚——

    艾亚！！

    记忆碎片形成巨大的数据流从我的眼前掠过，那天在海滩上的事情历历在目，所有人的脸都在朝着我笑着说道:“艾亚。”

    最后一幕是我和诺兰勒丝在吵嘴，不过“我”最后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脸颊，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么，你的名字就是艾亚了。”

    顷刻间，世界破碎了。

    一股无法忽视的强大意志带领着我来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披着晨星望向下方的狂暴的大海和在地平面上产生的虚假太阳。

    随后，一道稚嫩然而显得威严十足的声音在整个世界响起来了。

    “肃静。”

    波涛——破碎了，化作细碎的水珠在半空中闪耀，里面闪过了我和诺兰勒丝以及凯尔拉丝和维莉尔的脸:那是和我们在一起时候的记忆。

    那个时候我们，仿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光。

    不，是球在发光。

    万丈的光芒瞬间瓦解了天空的阴云，原本虚假的太阳也露出了黑暗的本质。

    福尔肯宛若污泥一样意志在颤抖着，他大声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明明已经进入意识海了，掉入深层意识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我吗？”我指着自己笑了笑，“怎么说呢······只是一个路过的冒险者哦，只是看不惯你的作为，所以强行要阻止你的阴谋罢了。”

    “开玩笑——”

    阳光普照在他的身上，发出了相当带劲的“滋滋”声，福尔肯口中发出了不似人的尖叫，他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逃跑，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此刻，入眼所及皆是无尽的光照，即便是深邃的海底此刻也显得澄澈了起来。

    “抱歉，这一次，还是我赢了。”

    伴随着最后的绝望嘶喊，代表着福尔肯意志的黑泥消失了。

    海面上重新平静了起来，而一叶扁舟也不知道在时候浮了上来。

    看起来似乎比一开始我看见的大了不少，至少我觉得如果再遇见风浪的话，这艘船绝对不会像是最开始那样摇摇欲坠了。

    最后，艾亚和我落到了这片孤舟上，一条小船正在从远处飘来。

    她轻轻地跪坐在我的面前，脸上是纯真的笑容。

    “艾亚，这一次是不是做的很好啊？”

    她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我，像是在等待赞扬一样。

    微微愣了一下后，我轻轻地伸出了手，熟练地摸了摸她的头。

    “很不错哦。”

    艾亚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小动物被人抚摸时候舒服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了，艾亚的本体似乎是个乌贼来着？

    就在我忽然陷入不知名思考的时候，那叶小舟已经慢慢地飘了过来。

    “抱歉呢，我得走了。”

    “我知道。”艾亚紧紧地抱住了我的手，“让我稍微靠一会儿，因为你们终究会像是那些出港的船一样航向远方，对吗？”

    张了张嘴，本来打算说一些安慰性的话，可是我却说不出口。

    无法交流。

    因为她是“神”。

    她是庇护威尔斯的神，而我们总归只是要离开的旅客，无法等待，无法许诺。

    “我明白的。”艾亚轻笑了起来，“神的成长和人类不一样，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仍旧感谢你——因为你看啊，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是照耀我心中唯一的光。”

    “只不过我希望······或者是渴求，你能有一天走过大海，能够想起我的名字，然后对着大海呼喊‘艾亚’，皆是我会带来鱼和贝壳，装点盛宴。”她放开了我，言语间似乎有点哀伤，“怎么说呢——这件事情还是要偷偷地做比较好，如果被你家那位发现就不好了。”

    谁家哪位啊！！

    “我和诺兰勒丝可是清清白白地好吧！！！”

    “她可是在你的身体旁边一直守着你，还不停地放治疗魔法哦。”艾亚扑哧一笑。

    “我相信她只是出于对仆役的正常关怀，毕竟没了我她是没办法在人类社会呆很久的。”我有些苦恼地说道，“那个家伙明明说是要创造人类与魔族大和谐的场面，但是本身对人类一窍不通，又不怎么负责任，完全没有魔王的样子——”

    “你该走了。”艾亚放开了我。

    我的话戛然而止。

    最后，我抬起头，看向了艾亚。

    “怎么说呢······等下，一起去吃烤肉吧，上次因为烤糊了，所以之后无论怎么烤都有股糊味，这次我会好好准备的。”

    艾亚听见我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释然地笑了，她轻轻地推了我一把，让我正好仰躺到了那叶小舟之上。

    “——好啊，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随后，意识被卷入潮水之中，小舟顺着灵魂回到了故乡。

    ——好疼！！

    意志刚刚才回到身体里面，全身各处就已经向我发出了预警。

    现在想起来刚才实在是冒险啊！

    而且刚才的我实在是对未来的我完全不负责任，只顾着自己逞英雄，现在完完全全就是留下来了一个烂摊子好吧！

    这样要让我怎么去烤肉啊，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就会觉得痛——

    “哦哦哦！动了动了，又活了活了！”

    凯尔拉丝那条傻狗的声音马上就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听见这股子就盼着我挂掉然后下地狱的语气，我忽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起身大喊道:“害搁那儿嚷嚷呢！你瞅瞅我都重伤了，就不能给我留点安静空间啦？！”

    咦？

    虽然还是感觉很痛，但似乎伤好了一半的样子？

    眼前稍微模糊了一下后，我总算是看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首当其冲地就是在我眼前挑着眉看向我的诺兰勒丝，然后就是在旁边爆米花洒了一地维持着一个将要把爆米花往嘴巴里面填的凯尔拉丝，后面的则是在捂嘴偷笑的维莉尔。艾萨克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奥尔蒂斯用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刺探着，而在这所有人的身后，艾亚恬静地笑着。

    “哎······早上好啊。”

    看见诺兰勒丝，我这号恶胆不知道怎么地就忽然怂了一半，尤其是看见诺兰勒丝诡异上挑的眉毛时，我居然有了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二，你对时间有何见教？”诺兰勒丝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平仄。

    “没、没有。”

    “那就好了。”诺兰勒丝直起身子，“能站起来吧？不用我扶着吧？能站起来的话，赶紧回冒险者协会，把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一换，咱今晚吃烤肉。”

    “哦······哦——啊？”

    诺兰勒丝瞪了我一样说道:“啊什么啊？这不是你答应人家小姑娘的吗，现在还得反悔？还有，你知道现在猪肉加多金龟吗？还许吃烤肉，不是把我们金库往死里面折腾？”

    “不是，我觉得咱现在的经济情况应该没到了吃顿烤肉就濒临破产那种程度吧？”我寻思存款怎么说都有二十好几万金币了，这些东西怎么能算是事儿呢？

    “你还敢还嘴？！”诺兰勒斯面容不善地看着我，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好，我认怂我认怂······

    打不过，打不过。

    我看向了艾萨克，姑且是确认了他们应该不是什么敌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

    犹豫了一番后，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反正都是请客——你们要不要来？”

    奥尔蒂斯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家伙有够奇怪啊，刚才还是一幅舍生忘死的模样，现在却转过头看、来要邀请我们。”

    “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帮忙了。”

    恩怨总得分个明明百白。

    “抱歉，我们就不去了。”艾萨克笑了笑，“我耗费了太长的时间在福尔肯这里，没想到自以为成功的人偶却还是没能打败他，所以我认为修行无论何时还是得继续。”

    “那好吧。”

    有些无奈，不过我也不会去强求。

    姑且去——准备晚餐吧。

    诺兰勒斯、凯尔拉丝、维莉尔和艾亚跟在我的身后，红色的霞光透过之前因为艾萨克人偶而被制造出的大洞洒落在地面上，艾萨克和奥尔蒂斯在洞口夕阳的漫天红霞下被勾勒成了两个剪影——

    看起来，故事很难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