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回 恩怨情仇

类别:武侠仙侠 作者:成二水字数:5290更新时间:24/01/26 07:38:06
    六十二回恩怨情仇

    宗百元呆了片刻,双手一拍,身后闪出四个黑衣女子来起身行礼,宗百元不阴不阳地问道:“师妹呢,她怎么样了?”其中一个回道:“启禀堂主,我们好说歹说,她依旧不肯死心,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宗百元点了点头,一挥手几个女子头前引路,又将他带到了另一间石室中。

    顺着甬道进去,是一个诺大的石室,两侧火把照明,正中间摆着一座巨大的石棺,石棺前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手脚被捆,嘴也被塞住,双眼红肿面无血色,死人一般瘫坐在地上,正是杨小若。

    宗百元叹了口气,走到跟前柔声道:“师妹,你想好了没?到底要不要跟我走?”杨小若双目刀子一样的瞪着宗百元,一言不发。

    宗百元挥手让人解去杨小若塞嘴的布条,又长叹一声,道:“师妹,你可知陆云汉约了姓张的去干什么?”杨小若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宗百元又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圣教主早在十年前被锦衣卫在沧州布下降龙伏虎阵,给设计禽去,就秘密关押在少林寺内。陆云汉前翻随你一起去少林寺,就是为了说服姓张的,好去深牢之底刺杀教主。据我安插在锦衣卫的眼线来报,旬月之前,姓张的伙同陆云汉擅闯锦衣卫降龙伏虎阵,当场失手,已被锦衣卫乱刀分尸。”

    他见杨小若依旧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一片真心带你,又怎么会骗你呢?”他又叹了口气,道:“师妹,我原想着你既已找了可托终身之人,我也就放手了,让你由着自己的想法去过也就是了,可自从神龙岭一别之后,我是追悔莫及,夜不能眠……回想起往日咱们在一起的快活日子来,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般。你本是我的人……”他越说越激动,竟然手舞足蹈起来。

    “师妹,我真的原打算放手了,可我听说姓张的死后,我的一颗心又活了,我决定带你走,今后咱们不再分开了,你说好不好?”他说着哭了起来,抽泣道:“师妹……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咱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杨小若双目圆睁,道:“哼!过去?你过去何曾真正拿我当人看过?我只不过跟她们一样,只是供你消遣罢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与你又有何分别?”宗百元听罢怒道:“你别忘了,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杨小若道:“若我的继郎当真死了,我就给他披麻戴孝,替他扶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你要带我走,也只能带走我的身体,休想带走我的心。”

    宗百元越发怒了,咆哮道:“那姓张的有什么好的,他哪里值的你为他如此的死心塌地?要论出生相貌,文采风流,韬晦智谋,我哪里不比他强?你说……你说呀!”

    杨小若冷笑一声,不再答话。

    宗百元恼羞成怒,跪在地上问道:“师妹,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杨小若冷笑一声,回道:“你休想!”

    宗百元站起身来,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冰冷的道:“来人呐,把她给我扔到棺材里去,盖好石棺,盖好石棺,盖好石棺!”说罢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四个女子各都有一身的武功,轻轻松松打开了石棺,扑出了一股恶臭来。

    领头的眼睁睁看着杨小若泥巴一样瘫倒在地,两眼早就呆若木鸡,宗百元纵然武功全失,这一巴掌,却还是将她打的昏死了过去。

    四个女子心有不忍,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另几个会意,伸手揪出了恶臭的腐尸,将杨小若抬近了石棺之内,轰隆隆又封上了石棺,然后转身离去。

    万物寂静。

    被封进石棺的杨小若只感到自己在飘,她想哭,可是连眼泪也不听使唤;她想叫,最后再喊一声“继郎”,可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她感到自己掉进了开水锅里一样,甚至有些舒畅,她不想在做任何思考了,包括过去的种种,也包括两个孩子,和他的继郎……

    不知过了多久,“轰”的一声巨响,杨小若霎时间又无比的清醒,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险些被震裂,紧接着又感到一股冰水一瞬间渗到了骨子里,她难受极了,喉咙一裂,居然“啊”的叫出了声。

    紧接着利剑一般的声音穿过她的双耳,在她的心头被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小若”……“娘子”。

    她听清了,有人在呼唤自己,正是继郎在呼唤自己,她想扭头去确认,却感到自己喉咙一舔,然后被呛住了。

    “别怕!有我在呢!”

    正是张继一掌劈开了石棺,闪身已将她搂入了怀里,她感到后背热热的,便安心的睡着了。

    良久以后,小若方才醒了过来,正躺在张继怀里,她伸手去摸张继的鼻子、眼睛,耳朵,最后哭了。

    张继柔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小若娇声道:“谁哭了?”又挣扎着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道:“受伤了没?”张继笑道:“我怎能轻易受伤?倒是你吐了好大一口血,教人心疼!”

    小若道:“儿子书读的很好,女儿我也让她一块儿读书了。”张继柔声道:“都听你的。”

    小若忽然问道一股恶臭,问道:“怎么这么臭?”张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向地上的恶尸努努嘴儿,道:“你躺进了人家的棺材里,能不臭吗?”

    小若扭头瞧了一眼,便恶心的泛吐,一锤他的胸口,催道:“快走快走!离开这儿!”说罢柔声道:“好哥哥,背我!”张继柔声嗯了一下,在小若脸颊上亲了一下,背起她出了墓道。

    天已放亮,二人离了墓道已向东入了洛阳城,先找了一家客栈梳洗洁净换了一身穿戴,又吃了些早点。张继不放心,又运功给小若疗伤半日,第二天清晨完全恢复,准备离开洛阳城。

    小若有着说不完的话,将前后由来仔仔细细问了个明白,忽道:“你在外面这般奔走,却硬生生把我和孩子丢在家里,害得我日日想着你,真是好没良心!”

    张继道:“等此间事了,我就不再管江湖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了,咱们一家子寻个安静的去处,你再添个一儿半女,咱们一并扶养长大,你说好不好?”

    小若听了高兴,靠在张继怀里,笑道:“好是好,就怕你在江湖上走动多了,也看上什么峨嵋派华山派的女侠,再顺带讨来做小老婆,我可要受冷落了。”

    张继笑道:“好啊,你若乐意,我就再找来十个八个的填房,省的没人与你拌嘴。”

    小若伸手搂住了张继的脖子,柔声道:“你若真看上哪个了,就把她娶回家来,我们一并伺候你。”

    张继见她当真了,急道:“胡说!”环臂手搂住了她。

    小若忽然站起了身,正经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在两个孩子跟前,总是会招来危险……”

    张继忙道:“瞎想的什么!说到底,还是我招来的,我若不在外头去招惹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跑来寻你和孩子的是非?”

    小若一抿嘴唇,低着头道:“这回我就不回去了,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她见张继脸色一变,扑到他怀里泪如雨下,说道:“我想你……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一刻也不要分开!好哥哥,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张继听着骨头都酥了,伸手又抱住了她,柔声道:“那孩子怎么办?”小若擦了眼泪,扭头看着他的双眼,道:“闲云庄有那么多人,会照顾好的!主要是咱俩都在外面,也没人再会去打孩子的主意。”

    张继沉思了片刻,道:“也行!”小若听了高兴,咬住了张继肩头,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日头向西,城门将要关闭,张继实在不愿耽搁,向掌柜的算了账,准备离去。

    方出店门不远,迎头却被几个叫花子拦住了去路,领头的一个抱拳说道:“这位好汉可是张大侠?”

    张继抱拳还礼,道:“在下正是张继,不知这位好汉有何指教?”那领头的回道:“在下是丐帮弟子,在此恭候多时了,奉命请贤伉俪到我丐帮洛阳分舵一叙,请二位无论如何也得随小的走一趟。”

    小若一听,这帮人不但知晓自己二人行踪,而且知晓他们的关系,立时出言道:“哼,怎么丐帮的人也尽干这些偷偷摸摸暗中盯梢的勾当吗?承蒙盛情,但我家相公另有要事,就不做打扰了!”

    那领头的笑道:“小的就知道张大侠夫妇不好请,特带来一件法宝,张大侠看过之后,是非去不可了!”小若望向张继,便不再说话了。

    只见那领头的叫花子从身后拿出一个酒葫芦来,正是李大肚子常年挂在腰间的那个。张继心有疑惑,急问道:“可是李前辈遭了什么不测?”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又尴尬的笑了一笑。

    那领头的回道:“张大侠放心,我们长老一切尚可,此刻他老人家正在我丐帮洛阳分舵,有事要与张大侠相商,这才命小的拿了他老人家的酒葫芦来请。”张继听罢心下大安,便带着小若跟在了几个叫花子身后。

    几个叫花子专在僻静的巷道里七绕八绕,停在了一座高大的院墙旁边,领头的躬身递上了李大肚子的酒葫芦,道:“我们长老就在里面,还得委屈二位翻墙进去了,小的们有命在身还得去忙,就送到这儿了。”说罢学了几声狗叫,一挥手领了几个叫花子转身不见了。

    小若心中有疑,摇了摇张继的手臂,低声道:“会不会有诈?”

    张继伸手揽住了她的水蛇腰,小若浑身一颤正要骂他没正形,只感觉心里一空,落地处已站在院墙里面。

    她这才反应过来,张继已经放开了她上前两步,抱拳道:“晚辈张继深夜来访,失礼处还请见谅。”

    几个持刀的汉子惊的叫了出声,亮光处奔来一个汉子,开口便道:“张二侠别来无恙?嫂夫人可曾痊愈啊?”小若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神龙岭上见过的那位白三刀,登时放下心来。

    张继抱拳笑道:“李前辈可在里面?”白三刀一边头前引路,一边道:“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里面,二位这边请。”说话间便将张继二人领到了一间大堂上。

    但见烛火通明处金碧辉煌,正堂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牌位,两边对联金光闪闪,画壁是稀世真迹,屏风乃无双绝笔。

    小若自幼学书习画,文玩珍宝见过不少,但这么多的名贵字画,这等华贵而不失雅致的摆设,倒是头一遭见到。

    里面的李大肚子、旦增和尚领着几人迎了出来,张继见李大肚子、癫僧二人呼吸忽强忽弱,脸色一变,便也未多言,只同众人一一见礼。

    几人一阵相续,李大肚子道:“我差门人相请,实是有要事告知,冒昧处还请张二侠莫要怪罪!”张继答道:“前辈休要做此说。前翻多亏二位以及丐帮相助,又劳烦二位千里送信给我几位兄弟,晚辈一直奔走,还未来得及相谢呢!”

    李大肚子道:“昨日张二侠也可曾去了城西的乱坟岗子?”张继听罢更加佩服丐帮之人神通广大,竟然将自己的动向探听得一清二楚,躬身应道:“前辈所言不差。我先追至洛阳以西百里的聚马集,不料这伙贼人已经转移,又顺着踪迹一路追到了乱坟岗。”又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当日护佛山庄内,在下本该出手与那妖人周旋一二……”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小若脸一红把头勾了下去。

    李大肚子精明过人,自然心领神会,摆手道:“无妨无妨!”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继忍不住问道:“二位前辈分明是身上有伤,但不知缘何所致?”旦增和尚摇头道:“实不相瞒,昨夜我二人也在乱坟岗上,与人周旋了一番才受了伤。”

    张继知道二人修为过人,早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能够伤他二人的也没有几个,忙问道:“出手的可是那姓尚的魔头?”

    旦增咂了口茶,缓缓言道:“倒不是姓尚的!当日张二侠离去后,楚少侠也转身离去了,只剩下那位尚教主只身一人,居然先后连败少林觉明方丈和丐帮吴老头英雄,他本身也被吴老英雄打伤,只是我观他面色呼吸,实在瞧不出伤势究竟如何。”

    张继面色凝重,叹道:“还是让他逃了!”

    李大肚子接道:“觉明方丈放他几人离去,多半是担心他纵然有伤在身,群雄也不见得能拦住他。”说罢他又一阵咳嗽。

    旦增见他咳嗽不住,接着道:“当夜武林盟主赵大侠召集穷雄共议,要趁机追杀,小僧应李先生之邀,便做了先行。一路追至洛阳,又得丐帮好汉的指引,找到了乱坟岗,却不想被一位绝顶高手诓入了事先设好的古怪阵法中。”

    李大肚子叹了一声,道:“白莲教内真是高手如云藏龙卧虎。引我二人入阵的,不但精通阵法,更兼武功绝顶。困住我二人的乃是失传已久的九曲连环迷魂阵,我二人本想等到日出之后再做周旋,哪知一时按耐不住,被那布阵之人趁机杀出,又仗着阵法之利,将我二人打伤。”

    旦增和尚双目一闭,叫了一声佛号,小若坐在张继旁边,已经猜到大概是这位旦增和尚一时未能按耐住,这才造成二人之败,也不插嘴,只是仔细听着。

    张继问道:“李前辈,你胸中包罗万象,可知晓此人的来历?”李大肚子略一沉思,道:“此人武功绝顶,居然精通武林各派武功,与我二人相斗,先后使出了少林、武当、昆仑、崆峒、青城等各大派不传的绝技,可我观他所练的内功,该是苗疆一路,也算的玄门正宗,其人该是泰山英雄大会之上,所擒获的玄武无疑了。至于此人底细嘛,也只有绝迹武林的半鬼半仙徐道梓了。”

    “半鬼半仙徐道梓?”张继闻所未闻,不由惊问。

    李大肚子言道:“正是。相传三十多年前,苗疆出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奇人,擅长抟练丹药,能以秘术起死回生,得其惠者谓之仙人。又因性格怪癖喜怒无常,每每出手杀人手段狠辣,吃过苦头的称之为鬼,故此合称为半鬼半仙,原是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不想他也被白莲教招入麾下了,还做了玄武堂的堂主。”

    张继又问丐帮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李大肚子实言相告,当下又将如何探入墓中将小若救出前后大概讲了一遍,。

    几个人正在说话,这时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几声马叫,白三刀走上堂来对李大肚子道:“师父,马匹银两已备好了。”

    李大肚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对张继二人抱拳道:“张二侠,眼下已经得知,姓尚的一行已经取道南下,许是已到汝州地接,据我丐帮的消息传来,一路上又有高手前来接应,只是……”张继见他欲言又止,忙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言。”

    李大肚子道:“据我丐帮和赵岵先后两路人传来的消息来看,先前的玄武徐道梓只护送姓尚的到了洛阳境内,乱坟岗一番周旋之后,玄武和宗百元立时消失不见,又换了另外一名高手前来护送姓尚的,这其中有何玄机,老叫化一时也未能参透。”

    张继回道:“许是潜藏在暗中,防止朝廷或别的势利前来追杀。”众人皆以为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李大肚子道:“张二侠,咱们都不是外人,老叫花子就不做客套了,如今我与旦增大师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张二侠继续追踪了。老叫花备下了骏马两匹,一点纹银,还请务要推却。”

    张继抱拳答谢,道:“既如此就不客气了。”回头示意小若,二人牵了马就往外走。

    送出院外,李大肚子嘱咐道:“赵岵派出追杀的人一定敢在前面了,二位只要打听到各派人马,便就是打听到姓尚的了。”张继抱拳相谢。

    旦增和尚又道:“据丐帮的好汉传来消息说,张大侠的义弟楚少侠与闲云庄的千金沈姑娘,也跟尚九天一路。恕小僧多嘴:楚少侠与小僧一见如故,乃是个磊落之士,只是初出茅庐不通世故,难免被人利用,还望张大侠早早规劝,勿使走入歧途才是!”

    张继听罢沉思良久,抱拳相谢道:“诸位深情厚谊,张某感激不尽。”言罢带着小若翻身上马,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