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课后

    刀没有错，错的是拿刀的人——这个道理所有人都能够认可。

    手段不分对错，但是目的存在善恶——这个道理同样没有多少人能挑出错来，但投入实践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在“杀人”一事上，单挑硬碰硬是“光明磊落”、群殴硬碰硬是“胜之不武”、使用暗器是“卑鄙无耻”、下毒是“恶毒狠辣”，基本上是武林共识。

    费顿第二堂课所教授的“易容术”，绝非常识中的光明磊落的技巧，所幸他列举的用途得到认可，又有伪装成南飞煌四处走动却一直没被发现的实践演示，大部分弟子都没有太抗拒，愿意稍微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结果——

    “真是够了，现在我都连学生都认不出来了~”拳法师傅-霍坦找上罪魁祸首埋怨道。

    费顿给霍坦倒了杯可乐，笑道：“这是弟子们长进的证明。”

    腿法师傅-皊狐笑眯眯地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某人观察力不足。”

    霍坦坐下来，不服气道：“小看谁呢！我虽然没打算学习易容，但至少知道识破易容术要留意哪些地方。”

    “例如？”皊狐笑问。

    霍坦昂首挺胸地回答：“眼睛，这是易容者最难处理的部位，眨眼动作对伪装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挑战；皮肤，若是发现一个人的皮肤一直处于最佳状态，不出油不冒汗，那就得多加留神了；手掌，伪装一般都具有易损的特性，易容者必然与外物产生互动的位置就只有手掌。”

    皊狐眯着眼睛道：“嚯~看样子被弟子嘲笑了一顿，故意补了下课啊~”

    “你管我！”被揭破的霍坦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可乐，询问道，“费顿，他们天天顶着假脸上课，我实在受不了啊！”

    费顿安慰道：“放心，过两天我去验收一下他们的成果，易容课程就算结束了。”

    “咦？不是才刚起步吗？”霍坦知晓费顿留下的作业是【伪装成大众脸路人】，他还以为之后会让弟子们相互伪装。

    “拜托，你以为想要假扮成一个人，需要多少技能？”费顿后半句话换成皊狐的声线，“单凭这个变声技巧，没资质的人学三年都学不会。”

    霍坦打了个颤：“拜托，你能换回原来的声音吗……突然又多了一只骚狐狸，让人毛骨悚然。”

    “嚯~毛骨悚然是吗？”皊狐脸在笑，但眼中没有半分笑意，盯了霍坦好一会儿才转向费顿，“话说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技巧，请问能否传授给我们白狐寨的小姑娘们？我觉得她们的资质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费顿换回自己的声音，耸了耸肩：“抱歉啊，我相信的是侠隐阁，也相信在侠隐阁里任教的皊狐大姐，但我不相信皊狐大姐你的白狐寨……嘛，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压根不知晓白狐寨具体是什么情况而已。”

    “合乎情理。”皊狐微笑着确认，“换言之，只要充分了解过后，就有可能传授技艺？”

    费顿回以微笑：“若是每一个白狐寨弟子都跟韩凝似的，那就没问题。”

    来自白狐寨的韩凝，跟走骚气路线的姐妹们不同，她是一个不苟言笑性情刚烈的女孩，从性情而言，比段红儿更像是段霄烈的亲女儿。

    “哎呀，这门槛有点高呢~”皊狐轻叹一口气，“可能我们还是继续交流化妆心得比较好。”

    “确实如此~”费顿点点头。

    旁听的霍坦神色一变，惊呼道：“慢着，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化妆话题！？”

    费顿困惑道：“是这样没错，有问题吗？”

    “住手啊，费顿！约等于易容术前置课程的化妆技巧，我们还怎么看得清女人的真面目，你会成为全体男人的公敌的！”霍坦发自内心地劝诫道。

    “他会不会成为全体男人的公敌，但我觉得你马上就会成为全体女人的公敌了……”皊狐看着霍坦，阴森森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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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顿在给侠隐阁弟子上课，同行的其他人也找到打发时间的方式：希里跟随净修炼剑法、铃仙帮忙处理侠隐阁杂务、帝四处蹦跶玩耍、辉夜发挥不问自取的学习精神偷窃机关人和设计图、永琳与本世界水平前三的药师-道恒交流医药心得。

    但侠隐阁师生很快注意到一件事——这些永远亭女性杀手，同样绝非可忽视的小人物。

    “……看来我的药对烟貘研发中途的测试品也起作用了。”永琳面前是被铁链捆住的侠隐阁弟子-何长瑞。

    去年侠隐阁举办的校外实践活动中，冥宫与悲欢楼携手伏击侠隐阁弟子，其中何长瑞在求援途中沦为烟貘改良尸毒的测试品，失去理智重创了唐三长，道恒一直尝试研制解药挽救何长瑞，但半年过去了成果寥寥。

    不幸中的万幸，他熬到了永琳的出现，一颗药丸下去体内尸毒全数清空，身体从尸体般的死灰色变回活人的颜色。

    “嗯，何长瑞他活过来了。”道恒通过把脉，确认何长瑞没有跟尸毒一同去世，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说前一天已经在普通尸人身上验证过药效了，但冥宫以原始的啃咬手段制造的尸人与烟貘以毒烟制造的尸人本来就不一样，他是硬着头皮尝试的。

    永琳却不是十分满意：“尸毒对人体的损害很严重，他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她手里有能够促进何长瑞新陈代谢的低级药物，也有给何长瑞填补失去的生命力的高级药物，但这些都是与道恒交流医术的筹码，她不打算立刻拿出来。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其他事情之后再说。”道恒抽调扎在何长瑞头上的银针，运功一点，低喝一声，“何长瑞，还不醒过来！”

    “…………”何长瑞缓缓张开眼睛，转头看了看周遭的情况，眼泪决堤，不停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道恒担心尸毒损坏了何长瑞的大脑。

    不过，他的担心很快就消散了。

    “我不是故意伤害唐师傅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身体……真的对不起……”何长瑞哭嚎道。

    “没有人责怪你。”道恒咂舌道，朝永琳说道，“啧，我不擅长安慰人，帮我照顾一下他，我去找唐老头过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待道恒远去后，永琳看着还在自责的何长瑞，突然开口道：“别担心，不管是你还是唐三长，我都会将你们完完全全治好的。”

    计划有变，那些药物她打算提早拿出来。

    一个清醒过来后关于自己的病情一句都不打听、只是在不停为自己伤害过的人而道歉的弟子，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

    当然，初次之外还有别的情绪……不过，不需要她为此而行动，费顿会把一切办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