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无论如何也杀不掉怎么办？

    时间回到昨日夜间。

    运河最东端的死泥场，是生人勿进的禁地。

    纵横交错贯通环石城的运河，不论对于内城人和外城人，都是交通和取水的重要设施。

    外城第3区的死泥场属于例外，由于年久失修，河泥淤积于此，变异蚊子和变异鳄鱼成了这里的主宰。

    变异鳄鱼的肉很难吃，难吃到什么程度呢？大家宁愿生啃冷冻动物泥，也不愿意吃它们。

    至于变异蚊子，比地球的蚊子至少大10倍，被它们叮了就像被圆规刺了一样，在这里“蚊子吃人”可不是一句形容词。

    会长选择死泥场作为「钢铠呼吸法」的秘密练功场，命令秦剑丹每晚都睡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蚊子的刺针、鳄鱼的尖牙，不知何时就会向秦剑丹袭来，要在如此险境之下入睡，在睡梦中也能下意识地使出「钢铠呼吸法」，才能算基本合格。

    “啊……好困，来不及跟琳琳打招呼了，明早还要开会……”

    秦剑丹在午夜12点之前返回外城，直接来到死泥场，躺在那块熟悉的石板上倒头便睡。

    夹克外衣挂在了一棵枯树上，把半袖紧身衣之下的躯体全数展示给刺针和尖牙。

    其实按照师父的命令，为了训练效果最大化，应该把裤子也脱了的。只是今天秦剑丹有点偷懒——反正现在师父闭关了，应该不会来突袭检查，然后一拳把我打飞吧？

    年轻少主很快沉沉睡去，变异鳄鱼们从前硌坏了不少牙齿，知趣地不靠近秦剑丹身边，只有没大脑的变异蚊子时不时地无功而返。

    又等了一会，黑暗中，带有十足刺客感觉的女忍者从黑暗中登场。

    正是宫本小夏！蜂腰间悬挂的一长一短两把佩刀，虽未出鞘但同样渴望着鲜血！

    变异蚊子扇动翅膀，发出能够掩盖说话声的，令人头疼的嗡嗡声，宫本小夏早有准备地往耳朵里塞了两个布团。

    “嘿嘿嘿！多亏了风间，帮我查到了秦剑丹秘密练功的地方，这下子父亲的仇可以报了！”

    走到秦剑丹当做床铺的石板旁，宫本小夏忍不住大声自言自语，一方面是为了壮胆，另一方面是因为耳朵里塞布团导致错估了自己的音量。

    小夏拉下当做忍者面罩的弹性黑色网眼衣，露出了杀气腾腾但又显得不太聪明的脸。

    “呵呵呵！以为这里充满变异蚊子就没人敢来刺杀吗？今天就让你见识我的忍者秘术：防蚊药膏！”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涂满了防蚊药膏，虽然痒痒的不太舒服，但这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必须承担的代价！

    因为防蚊药膏的特殊花草气味，变异蚊子不靠近小夏，顺带着也不去叮附近的秦剑丹了。

    “可恶的家伙！把我当成你的人体蚊香了吗？呆会就送你去见阎王！”

    再次确认秦剑丹已经睡熟的小夏，直接两脚分开站到了石板上，采取一种让秦剑丹受胯下之辱的居高临下的站姿。

    虽然小夏的忍者服很奇怪，在上衣下摆和网眼长袜之间露出大腿，从下方可以将绝对领域一览无余，但反正秦剑丹睡死了也看不到吧？

    “虽、虽说秦奇才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但是杀那个老怪物难比登天，只好杀秦奇的徒弟泄愤了！”

    “既然要任命秦剑丹当少主，说明秦剑丹跟秦奇感情很好，说不定是私生子什么的吧？总之今晚一定要杀了你！”

    小夏首先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长刀。

    “修罗丸，我的爱刀！带着「落樱组」历代先祖的悲愿，给这个邪恶的男人降下天罚吧！”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修罗丸！！！！”

    瞄准秦剑丹一起一伏的胸膛用力向下刺去，本以为会让对方血溅当场，然而出现在小夏眼前的，却是修罗丸从中间断成两截的惨状。

    “呼……”秦剑丹打着呼噜，完全没有醒来，他的身体把修罗丸的攻击当成蚊子的钉刺处理了。

    “怎、怎么会这样……”小夏眼角挂泪，将惨死的修罗丸用布条捆扎起来，好带回去修理。

    “难道……难道秦剑丹睡在这里是为了练习「钢铠呼吸法」，这种传闻是真的？可恶！幸好风间告诉过我「钢铠呼吸法」的弱点，绝不会让修罗丸白死的！”

    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小夏又抽出了腰间的那把短刀。

    “听说钢铠呼吸法为了让皮肤钢化，必须在那一瞬间停止呼吸！我只要仔细观察秦剑丹的胸膛，找好他必须吸气的那一刻，就可以取他性命！”

    “罗刹丸，我第二喜欢的爱刀！带着「落樱组」历代先祖和「修罗丸」的悲愿，给这个邪恶的男人降下天罚吧！”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罗刹丸！！！！”

    两柄爱刀先后断掉，而被刺杀者却仍然呼呼大睡，宫本小夏泪目之余，也开始明白这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对手。

    不妙啊！虽然我做忍术修炼不太认真，但砍瓜切菜地对付尼安会的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秦剑丹这家伙不会是在装睡吧？他是秦奇那个老怪物的徒弟，一定也少不了阴狠毒辣、老谋深算！他假装睡着还不反击，肯定是为了让我主动供出都有谁参与了这次刺杀！

    然而谁也没有规定，刺杀别人时必须大声自言自语。

    好死不死地，正当小夏胆怯打算撤退时，秦剑丹翻了一个身，无意识地用右手抓住了女忍者的脚踝。

    “噫！？”小夏仿佛被踩到尾巴的黑猫，炸毛感从脚踝直冲天灵感。

    他干什么？要杀了我吗？果然是要杀了我吗？因为我在他升任少主的当天就来搞刺杀，所以必须残忍无比地杀了我好让其他干部都不敢反对吗？听说秦奇年轻时经常把敌人撕成两半，他的徒弟不会也喜欢这么做吧？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被撕成两半！难道刚才修罗丸和罗刹丸断成两半是在警告我悲惨的命运吗？

    小夏很想表现出落樱组下任组长的骨气，但是颤抖出口的话语却变成了这样：

    “饶、饶了我吧！只要不把我撕成两半，我什么都愿意做！”

    女忍者怕得要命，简直整张脸都在恐惧和泪水中溶解成了幼儿园小朋友的简笔画。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秦剑丹的握力极强，完全无法挣脱。即便宫本小夏突然有了砍断左脚壮士断腕的决意，两把佩刀也都刚刚阵亡不敷使用了。

    “嗯……虽然是敌人……”

    “诶……？”

    秦剑丹说起了梦话，但宫本小夏把这当成了少主宽恕自己的条件。

    “……虽然是敌人，但你非要嫁给我，我也不反对……”

    秦剑丹梦见了今天遇见的慕月警长，不知怎么的，女警的短裙、丝袜还有堂堂正正的制服前胸，都让他无法忘怀。

    宫本小夏腾地红了脸，再也没刀拿的双手，食指相对，显得超级窘迫。

    “原、原来少主装睡是因为喜欢我吗？这还真是以前没有的情报呢诶嘿嘿嘿……”

    想用傻笑萌混过关，但秦剑丹的无情铁手丝毫不放松。

    “嗯……轻举妄动的话，杀了你哦……”

    “！！”

    这是今晚秦剑丹跟女警分别前说的半开玩笑的话，但是听在小夏耳朵里，是实打实的死亡威胁。

    “少、少主是这样强硬的性格吗……果然我不同意就会被撕成两半吧？看来我现在的立场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小夏有点认命地咬紧了下唇，但当她低头看见腰间悬挂的修罗丸和罗刹丸的尸体时，微弱的反抗意识还是升了起来。

    “请……请务必给我一点时间同家人商量一下！少主是夜龙会的下任会长，我只是落樱组还没得到正式任命的组长，会长和组长结婚这种事前所未闻，少主是不是也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脚踝处的压力似乎增加了。

    “我、我没有拒绝，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决定嫁过来的细节！请不要把我像吊炉烤鸭一样撕成两半！”

    秦剑丹的铁手终于松开，这只是睡眠中的自然反应，但小夏把这当成少主同意了双方的约定。

    连忙转身逃走的女忍者，因为害怕秦剑丹从后面追来，连续好几次回头查看。

    “我不会食言的！少主你把我当成未过门的媳妇也可以……总之千万要保证未过门媳妇的身体完整！”

    慌不择路的小夏迎面撞上好几只变异蚊子，变异鳄鱼的牙齿也险些咬到脚跟。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顾问风间萤给自己出个主意！

    ※※※

    跑回落樱组据点时，天光已经微微放亮，宫本小夏一进入两人共用的和风卧室，就扑到风间萤怀里大哭起来。

    “救命啊风间A梦！少主他怎么捅也捅不死啊！”

    小夏把脸埋在跪坐的风间萤膝盖上，因为风间萤的萝莉体型，显出一种姐姐向妹妹撒娇的错位感。

    即便是在睡前也不更换秘书装的风间萤，眼镜底下是一副平淡的面瘫表情。

    “看来是刺杀失败了啊。要不然换成少主捅你试试？”

    “可恶啊！现在不是讲荤笑话的时候啊！”

    “现在也不是你扮演野比大雄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来向哆啦A梦哭诉的时候！”

    风间萤把小夏泪水涟涟的脸推开，虽然不算粗暴，但也没有把小夏的脸当成什么珍贵的有价值的道具。

    “别这么无情啊小萤！咱们俩不是无话不谈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吗！”

    小夏的左脸，被风间萤的手掌推得变了形，导致说话声也变得滑稽。

    风间萤严肃道：“也别叫得那么亲密。风间家世世代代都做宫本家的家臣，我和小姐也只不过是这样的关系。叫我风间就好。”

    “怎么这样……”小夏鼓起嘴来，稍后她的表情变得愤怒。

    “对了，风间你这种情报达人，肯定知道钢铠呼吸法睡着了也能刀枪不入吧？明知如此还故意让我去送死吗！”

    “不会的。”风间扶了扶眼镜，“我调查过，新任少主是个好色之徒。小姐你去刺杀，失败的话最多会被雷普，不会死的。”

    “混蛋啊被雷普不也是很大的损失吗！”

    为了给风间展示修罗丸和罗刹丸阵亡的惨状，小夏用嘴撕开缠绕它们的布条，她一边这么做一边咬牙切齿道：

    “少主是好色之徒我也不意外……可他竟然对身为下属的我逼婚！这分明是职场性骚扰行为！”

    “逼婚？”

    一直保持扑克脸的风间来了兴致。

    “小姐，务必把详细经过全告诉我！”

    于是宫本小夏声情并茂地巴拉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每当讲到她害怕、丢人的时候，风间都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嗯，我的爱好就是看小姐吃瘪……不，看小姐吃下整个夜龙会，洗雪落樱组被夜龙会吞并的深仇大恨。就是这样。”

    “就是哪样啊！”小夏奋力捶击地上的榻榻米，“是我正在被少主逼婚啊！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放过我？”

    几乎没有用到任何思考时间，风间萤以游刃有余的语气建议：“虽然我对少主居然喜欢你这件事抱有怀疑，但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机会？什么机会？”

    “落樱组只是夜龙会四大组织当中较弱的一个，下任组长又是笨蛋，前途可谓是无明暗夜……”

    “我不就是下任组长吗？你这个家臣不要总是下克上！”

    风间用严肃的目光一扫，小夏便战战兢兢地缩起身子，如同学生一样老老实实跪坐听老师讲课。

    “不管今晚的事情有多少误会，但小姐你要是能抓住少主对你的好感，真的走到结婚那一步的话……”

    “然后——？”

    小夏歪着头满脸问号。风间故意停顿留下时间给小夏自行领悟，但这代家主油盐不进。

    “然后你就能成为少主夫人，以及会长夫人，整个夜龙会的大姐头！比起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刺杀路线，正常人不是全都会选择结婚路线吗！”

    “！！”小夏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

    “今天已经太晚了，小姐你现在马上睡觉！明天在干部会议上我会跟你一起去，你要在所有问题上支持少主，到了你不懂抉择的关键时刻，我会给你使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