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开始

    那云海中翻涌的恶龙，逐渐长在了她的身上。

    情绪蔓延在她的每一处神经之中，这个情绪不再是她所掌控的，而是心底最无私的爱所滋生的。安雅的无私，是刻在她骨子里，刻在她信仰里的。

    【我不是情绪之神，我是安雅】

    声音开始变得有些迟疑，似乎，安雅在质疑自己。

    “在你准备掌控全人类情绪之前，你确实是安雅。”

    周离的嘲弄的话语响起，而安雅激烈的回答也随之而来。

    【我没有要掌控他们的情绪！我是要拯救！是要让人类不会屈服于神明！如果放任人类用完全理性的思想去思考，他们迟早会吃下神明手中香甜的毒果，最后全部灭亡！】

    “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

    周离很喜欢笑，是因为在很多时候，笑容带来的是一种欢快的情绪。

    比如，嘲讽。

    “你怎么就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反抗神明呢？”

    比如一个总被人们所忽略的工会。

    “已经包裹了。”

    看着天空中无形的巨大结境，老人缓缓放下手杖。作为勇者教会的副会长，他的实力其实很弱，弱到连一个白银级的职业者都能轻而易举战胜他的地步。

    可是，作为一个人，他很强，强到可以欺骗神明，让神明变成瞎子。

    “知道吗？崇皇殿下，最讨厌别人叫他救世主。”

    他知道，当自己将身形显露出来后，那个操控一切的少女就应该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了。老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抬起头，灰白的长袍整洁如新，但却有不少的补丁在上面。

    “因为，人们早就把主，当成了神。”

    人不应该是救世主，也不应该是神。

    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拯救世界，拯救世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当做神明了。

    “感受到了？”

    周离带着讽刺的笑容看着那颗心脏，声音冰冷，“塔里克确实是属于你的舞台，当然，也是你的囚笼。”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玩点游击，凭借你这种寄生他人情绪中的手段，我还真不一定能抓住你。”

    仿佛故意讲给对方听一样，周离的笑容十分令人不愉快，或者说，单纯地嘲弄着对方，“但是，你却选择了孤注一掷，将一切的希望都扔在这座高塔上。”

    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颗突然快速跳动的心脏，周离笑的愈发灿烂，“想逃？”

    打了个响指，那道帷幕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那不是帷幕，那是穹顶。

    是的，一片穹顶。

    一片将天空囊括的穹顶。

    “你以为，这么长时间我都在做什么？”

    周离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他完全没有绅士的风度，而是不停地讽刺着对方，“你觉得你可以依靠情绪掌控所有人的行踪，你觉得能从情绪中看出我对什么看重什么不看重。”

    “你一定认为，我一直在部署能源塔的防御，每一次部署能源塔时我的心中总是极其谨慎，同时心中满是担忧。但你完全不知道的是，我每次部署能源塔防御的时候都会在现场买上五百金币的刮刮乐！”

    周离伸出手，张开五指，嚣张地说道：“你以为我是重视防御工事？你以为我是重视能源塔？错了，老子重视的是那五百金币的刮刮乐还有艾维那狗人跟我攀比中奖金额！”

    肉眼可见的，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然后奋力地张开，仿佛在表达自身的愤怒一般。

    【你这是欺骗】

    “你就跟那个弱智虚假之神一样，自己玩的领域被人爆杀就急眼，急了还不让人说，说了就更急眼。”

    周离眼一歪，嘴一斜，那副模样欠揍的要死，“欺骗~欺骗，怎么？你要不然赶紧去找你的神明妈妈哭诉一下勇者把你骗了？人家问你怎么骗的，你就说我买彩票把你给骗到了，你看你神明妈妈是安慰你还是把你回炉重造看看你是不是智力残缺。”

    【不用试图用语言激怒我，这毫无意义】

    “对，你说的对。”

    周离的脸色突然变得深沉，仿佛方才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语言激怒你毫无意义，你对情绪的掌控能力甚至可以让愤怒这种情绪彻底在你身上消失。无论怎么看，我这么做都像是徒劳。”

    “但是，这些话还是有意义的。”

    “比如，让你相信。”

    【相信什么？】

    “我不说。”

    周离又笑了，他眯起眼，看着那颗心脏，微笑着说道：“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了哦。”

    寸止挑战·周离特供版。

    原本酣畅淋漓，你方唱罢我登台，你出小王我管上的话语交锋瞬间被周离一句“我不说”给彻底打断，原本已经屏息凝神开始准备思考周离接下来话语的安雅第一次相信，眼前的这个玩意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拥有独特的技艺。

    比如激起别人的怒火。

    当然，对于情绪教宗而言，愤怒不会影响到她的任何行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感受着周围的边境，还有那无数无可都在窥探着自己的视线，自从那不知何处出现的帷幕笼罩在自己身上后，安雅就感到一种诡异的情绪不停地在心中蔓延。她有些惊恐，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掌控不了这种情绪。

    然后，周离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心脏，微笑着，一言不发。

    勇者毫无意义不明の笑。

    心脏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安雅似乎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周离要做什么，但是，她却无法去思考，也无法去细想。

    她发现了周离给她设下的致命的陷阱。

    不行，绝对不能踏入那个陷阱，一旦踏入，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将灰飞烟散，老师多年的积累也将在我手中彻底崩溃。

    不能思考！不能思考！不能思考!

    “好了.”

    看着那开始平息的心脏，周离轻声对一旁的艾露玛说道：“这能困住她一段时间，我们该行动了。”

    话音落下后，原本一直笑盈盈地站在周离身旁的少女点了点头，后退，离开了周离的身边。

    她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简单却又很困难的事情。

    救一个人。

    或者说，让一个人脱离天上这颗心脏的监控。

    “走吧，艾露玛姐姐。”

    海瑟薇拉住艾露玛的手，感受着手心处的温热，她微微眯起眼，脸上幸福的表情转瞬即逝，“我们去救一救那位女士吧。”

    “走吧。”

    艾露玛轻柔地笑了笑，然后，她与海瑟薇消失在了周离的身边。

    ****************************

    亚瑟·摩根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不少。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探索，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我还是不明白。”

    看着面前曲折的走廊，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心脏虚影和低吟声，亚瑟·摩根皱着眉，表情带着嫌恶，“这玩意究竟为什么会存在于世界上，你不觉得这东西太恶心了吗？”

    “还好。”

    托蕾亚手中长枪微微震颤着，赤红色的双眸扫视着诡异的空间，清冷的嗓音略微驱逐了这种让人恶心的感觉，“这只是对我们人类而言有些恶心，对这个世界的主人而言，这些东西才是让她安心的存在。”

    “也是。”

    亚瑟摩根叹了口气，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谁能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是天上飘着的那颗心脏。”

    是的，此时亚瑟摩根和托蕾亚所在的区域，就是那颗巨大心脏的内部。

    “我现在极度佩服勇者，他真的是一个天才。”

    伴随着无数张塔罗怕的闪耀，魔术师缓缓从卡牌中走出。他看着二人，英俊的面容上满是赞叹，“创造一个困住心脏的屏障，同时将心脏极其细微的一部分裸露在屏障之外。这样，巨大心脏那些活跃的部分就会下意识地想要逃窜屏障，然后进入裸露在外的部分里。在心脏苏醒前，我们至少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探索这里。”

    “所以我还是搞不明白。”

    挠了挠头，作为一个学历水平不超过哥布林的人类，亚瑟·摩根依然不理解魔术师的话语，“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西部有那种硕鼠，对吧。”

    魔术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比如说，我们想要抓一个潜藏在地底的硕鼠。但是硕鼠的洞穴有很多入口，那么，我们想要抓住它们就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我知道。”

    作为一个善于同时也必须善于野外求生的专家，亚瑟·摩根点了点头后说道：“把所有的通道全部堵上，然后留一个洞穴口，在洞穴口放一把火然后把烟雾吹进去。这样老鼠就会因为烟雾不得不离开洞穴，但又因为只有一个洞口能离开，所以这些东西就会一头扎在我们的袋子里。”

    “是的，周离就是这么做的。”

    点了点头，魔术师解释道：“天上的心脏其实并不是一个实物，它只是那些思想人偶的投影。而安雅的意识就分布在那些思想人偶的身上，所以，想要进入她的内心，就必须将她分散的意识聚集在一起，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啊，怪不得周离要设置一个屏障困住她啊。”

    亚瑟摩根只是不太擅长这些稀奇古怪的能力，但他的战斗意识和敏锐程度都是很高的，“所以，周离设置了屏障，而分散的安雅的意识就会产生逃离屏障的想法。然后，周离故意在屏障上开了一个洞，通向塔里克的西部。这样，这些意识就会按照本能聚拢在屏障之外的窟窿里，然后然后我们怎么进去的？？？”

    亚瑟又懵住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在艾尔诺亚水晶塔下抱着胳膊百般无聊，然后他脚下的地板突然消失，再睁眼时就看到托蕾亚和魔术师的身影。

    他听懂了安雅的意识是怎么聚拢起来的，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你应该知道的，我是晶诡。”

    拉起黑色礼服的袖子，露出皮肤上闪烁着温润光泽的晶石，魔术师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我是一种比较独特的晶诡，保留着人类的意识，身体却是晶诡的身体。我有一种比较独特的能力，就是在那种光辉水晶能源比较分散杂乱的地区，可以随意穿梭空间。”

    “能源分散杂乱？”

    亚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塔里克的西部，也就是城市外围的野外都是裸露在外的水晶矿和潜藏在地底的水晶矿，大多都没有被开采。而塔里克的城市里，那些水晶都是被束缚在高塔之中。所以，你只能在塔里克野外穿梭空间，对吗？”

    “没想到你的理解能力不错啊。”

    魔术师感叹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我和你解释这么多，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接下来的行动因为我的疏忽而失败。”

    “这个世界，是那个名为安雅的女士的心灵空间。这里有她的回忆和记忆，但是由于她创造了太多的思想人偶，在他们身上种下了太多种子，所以，安雅的内心实际上全是扭曲的精神怪物。”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的内心已经腐烂了。相反，安雅女士很完美地将所有的怪物囚禁在各个区域之中，避免它们影响到安雅女士的心灵。所以，我们能够走的这些大路都是安全的，大抵是如此。”

    魔术师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继续说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是绝对安全的，因为我们是闯入者，所以心灵的自适应防御也会随之触发。我不确定安雅的内心是如何防御外来入侵者的，但肯定不是温和以待。”

    “而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到安雅心中的另一个【安雅】。”

    “另一个安雅？”

    这下，不仅是亚瑟，托蕾亚也疑惑了。

    “对，另一个安雅。”

    魔术师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周离先生给我下达的命令，就是找到另一个安雅。这是我们胜利的关键，也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唯一线索。”

    “她一个情绪教宗的，怎么会精神分裂啊？”

    这下，亚瑟摩根有些不理解了，“这玩意算是医者不能自医吗？”

    “不，并不是这样的。”

    魔术师摇摇头，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周离先生告诉我，另一个安雅，并不是指她精神分裂。”

    “而是安雅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