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突变

    距离仪式还有一天。

    “怎么样了？”

    推开大门，看着坐在石头上盯着头顶石头的周离，端着热牛奶的艾露玛开口问道：“习惯这个地方了吗？”

    “还好。”

    周离看向艾露玛，点点头，“除了见不到阳光有些奇怪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是吗···”

    艾露玛将牛奶递给周离，随后轻跳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坐。看着不远处的吊桥，艾露玛轻抿一口热牛奶，开口问道：“在担忧神明吗？”

    艾露玛能看出来，自从周离确认要成为黑皇帝后，他一直都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有些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担忧的表情。艾露玛很少见到他这个模样，平日里，周离总是能给人最安心的感觉，无论是他的气质还是行事风格，都会让人下意识的信服于他。

    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周离总是心不在焉的。

    “还好。”

    周离接过热牛奶，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有些入神的看着手中的石杯，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就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嗯？”

    艾露玛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周离会有这种感觉，她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也不太知道。”

    周离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有些无力的笑了笑，“就是莫名的感觉不太对劲，感觉一切不太真实，应该是我最近没太睡好，没事。”

    “一定要注意身体。”

    艾露玛将牛奶一饮而尽，拉住周离的手，白皙的脸颊上满是严肃与担忧，“我知道你会有负担，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不要害怕，我会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

    周离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艾露玛的决心，也知道她会陪伴自己。可不知为何，自从来到黑帝斯这片土地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仿佛···

    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跟自己诉说着什么一样。

    甩了甩头，周离将这种诡异的感觉甩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露怯，马上就要进行仪式，如果作为仪式的主人公自己都感到退缩，那么其他人的信心也会减少。周离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扯了扯嘴角，对艾露玛说道：“我会调整心态的。”

    “我陪着你。”

    艾露玛没有给周离留下拒绝的余地，无比了解对方的她知道，周离此时需要的不是独处而是陪伴。她直接将杯中牛奶一饮而尽，坐在周离身边，也不多说，就是默默地陪着她。

    城堡的顶端，双叶坐在了房檐之上，这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整个黑帝斯一览无遗。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艾露玛和周离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真好啊···

    每一世，双叶都会在不同的时间点吃到相同的狗粮，毕竟周离和艾露玛可以说是天生一对，无论那一世，无论艾露玛的性格如何，到最后他们两个人都能走到一起。但是，那些美好的日子太短暂了，每一世，他们都会在吐露心声后迎接最后的战斗，结局都不言而喻。

    这一次，能长一点吧。

    闭上眼，感受着黑帝斯帝国源源不断提供的信仰之力，双叶没有丝毫的留恋。对她而言，这个世界终究是虚假的，是一个非现实的时间线。就算失去了黑帝斯帝国，也只是在她漫长的人生中丢弃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已。

    假的，始终是假的。

    *****************************

    黑皇帝的加冕仪式本质上就是将力量交给信任之人的仪式，这种仪式的前置条件只有两个，一个是见证者，一个是黑皇帝的心愿。

    “见证者只需要一个人吗？”

    艾露玛看着周离和双叶，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可以吗？”

    “黑皇帝的权柄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复杂。”

    摇了摇头，身穿黑色华贵长裙的双叶双眸如阳光般璀璨，她看向艾露玛，轻声解释道：“黑皇帝只需要见证者有足够的【地位】，而这种地位是根据黑皇帝所思所想来确定的。在我心里，除了你之外，便只有周离配得上见证者的身份。”

    黑皇帝的权柄十分唯心，给他提供力量的是人民的臣服，而让黑皇帝权柄可以心甘情愿接受分离的，则是黑皇帝本人内心认可的人。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双叶认可的人，那么见证者永远都无法出现

    “我将权柄交给你的一瞬间，记住，千万要选定你的处刑人。”

    视线落在周离身上，双叶十分严肃地说道：“处刑人一旦选定将永远无法更改，黑皇帝不惧怕死亡，因为臣民的信仰可以让你重塑身躯。但是，一旦处刑人被人操控后攻击你，那么你将会彻底死亡，连灵魂都无法留下。”

    “知道。”

    周离点点头，他了解过黑皇帝这个职业，也知道这个职业的诡谲与奇异。他看向双叶，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我成为黑皇帝，你的力量···”

    周离担忧的，是自己在接过黑皇帝的权柄后，双叶的实力会后退到什么地步。他不是担心缺少一个直面魔王的战斗力，他害怕的是，在失去实力后，双叶会在之后的战争中受到伤害。

    “会退步，但不会那么致命。”

    转过身，视线落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双叶眼神微动，轻声说道：“实力会下降到半神，但是，足够了。”

    “嗯。”

    周离点了点头，他虽然这一世和双叶了解并不算多，但在得知双叶也经历了四世，与自己共同战斗了四世后，他便莫名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甚至，心意相通。

    “时间到了。”

    当远方钟声响起，回荡在这座地下洞窟之时，双叶身上突然浮现出黑色的雾霭。在短暂的凝聚重组后，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雾骑士出现在了双叶的身后。骑士单膝跪地，黑雾萦绕的盔甲充满了深渊般的凝重气息。

    “她叫白。”

    注视着一旁黑雾骑士，双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情绪，“黑雾骑士，也是黑皇帝最为重要的力量。周离，当你成为黑皇帝后，白就会跟随你的脚步。”

    “我明白了。”

    周离点了点头，黑雾骑士只有一个，而且永远不会消散，即使皇帝死亡她也只会陷入沉睡。当下一任黑皇帝出现时，她还会重新出现。对于黑皇帝而言，黑雾骑士就是最强大的中间力量。

    “仪式内容很简单。”

    缓缓走到六芒星的中间，身上的黑色华贵长裙繁琐而神秘，交叠的黑纱朦胧地遮掩着那无处不在的黑雾。光洁白皙的额头出现了黑皇帝的冠冕痕迹，双叶冲着周离伸出手，声音清冷高雅，不自觉的让人想要臣服在她的足下。

    “亲吻我的手背，接受我的冠冕。”

    吸气，吐气，周离压下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紧张与疑惑。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艾露玛，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周离用力地眨了眨眼，随后缓缓地走向了六芒星之中的双叶。

    站在双叶的身前，周离缓缓单膝下跪，他托起双叶交给他的手背，双叶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右手上浮现出了黑皇帝的印痕，而在她纤细如玉的指尖，也泛起了淡淡的黑色气息。

    原本金灿的双眸，也开始被一道漆黑的雾霭覆盖，很快，对称且充满神秘美学的黑色纹路蔓延在洁白的肌肤上，让少女原本略带稚气的绝美容颜瞬间被无上威严占据。

    “以黑皇帝之命。”

    此时，双叶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空灵且混沌的回响。她赤裸的双足轻轻踮起，透着粉红色的洁白脚趾微微蜷起，伴随着她声音的缓缓流动，双叶的周身出现了浓厚的黑色浓雾。

    “授予，我所认同之人，至高无上之冠冕。”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双叶额头处的冠冕纹路开始缓缓凝聚，在一阵无处不在的摩挲声后，一颗漆黑的珠玉出现在二人之间。俯视着周离，双叶如深渊般的漆黑双眸逐渐浮现出更多的银色纹路。

    轰！！！！！！

    就在那颗漆黑珠玉即将触碰到周离额头的一瞬间，一道剧烈的轰鸣声打断了一切。

    发生了什么？

    周离和双叶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仪式中的他们对外界感应能力差了很多，就在那被爆炸摧毁的堡垒顶部即将坠落到二人头顶的一瞬间，艾露玛顿时如闪电般出现在二人身边，伴随着一声娇呵，一道圣洁光芒的帷幕将三人笼罩在一起。

    “圣印庇护！”

    夹杂着秘银的巨石砸在帷幕之上，破魔属性让帷幕顿时黯淡了下来。艾露玛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她用力振手，一面由纯粹的光芒与能量构成的十字盾出现在了她的手臂上。面对如雨点般砸落的秘银巨石，艾露玛咬着牙，奋力跃起，一道将整个仪式区域包裹的城墙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永不陷落之城！

    周离和双叶知道，外面一定发生了巨变，但他们没有停下，而是加快了进程。这种出奇的默契让二人之间产生了些许共鸣，他们都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意外的制造者。

    神明···只有神明。

    咬着牙，忍受着灵魂撕扯的感觉，周离开始强制让自己的身体接受面前的黑色珠玉。而双叶也开始用尽一切的力量，将自己体内的黑皇帝冠冕剥离出来。

    “吼！！！！！！！！”

    一道不人不鬼的诡异声音响起，顿时，艾露玛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堡大门旁，一颗诡异的树木出现在石桥上。

    不是树，是一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就那么蹲坐在那儿，好像在等待什么，绳子似的胳膊蠕动着，伸展着。那个在树林里出现的，黑色的、有好多绳子的、粘粘乎乎的、像树似的东西。它爬了上来，用它的蹄子和嘴和像蛇似的胳膊，在地上蠕动着爬了上来。

    那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巨大诡异生物蔓延在高塔的顶端，原本明亮的高塔中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还有令人发指的昏暗气息，而那在地上不停流淌的暗红色粘稠液体，也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恶臭。

    当死幽的苦果降落在大地上，祂出现了。

    无数长着圆形吸盘、瘦骨嶙峋的腿上支撑着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形体……它没有肢臂，而仅有三根尖锐的脊刺深陷于地下。

    但它的头部更是令人作呕——白色的胶状物层层盘叠，其上布满了水肿胀圆的眼睛，而正中间是一张长满利齿的巨大鸟喙……它的头部恶心地蠕动颤抖着，那些肿胀的眼睛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望去。

    祂，就是死幽之神手中唯一的永恒信徒——月舞者。

    是的，这只充满了一切让人们痛苦的灾厄怪物，却拥有着如此清雅而秀气的名字。

    月舞者的复眼抬起，三根尖锐的脊刺缓缓抬升，宛如一名虔诚的信徒对自己神明祈祷一般。当那宛如恶鬼与骸骨尖叫的恐怖声响冲破云霄时，整座堡垒顿时一层淡淡的扭曲光晕，血与厄在空中凝聚。遮天蔽日的诡异气息吞噬了所有的光亮苔藓。黑暗降临之际，月舞者将残月胡乱地扔在一旁，那双满是残忍与疯狂的复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死幽之神的使者，残月吞噬者，生灵收割之镰，诡异源头——月舞者。

    “我来抗，你们不要停！”

    艾露玛留下这句话后催动体内的所有力量，伴随着一道又一道代表着神赐的力量浮现在她的周身，艾露玛手持圣洁之光创造的长剑，一言不发地冲向月舞者。

    【嗬···】

    月舞者看着那渺小的人类冲向自己，怪异的恐怖面容上浮现出嘲弄的神情，那如镰刀般的双足随意挥动，充斥着死亡与恶劣的气息直接吞噬了艾露玛的身躯。

    “艾露玛！！！！”

    周离和双叶都感知到了身后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犹豫，二人同时终结了这场仪式，想要去营救艾露玛。

    然而，当二人终结仪式，下意识想要冲上前的一瞬间，他们停住了。

    艾露玛，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生命体征。

    看着被死幽之镰贯穿心口，浮在半空中失去气息的艾露玛，周离与双叶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愤怒。

    重启，没有开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