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捌章 魔王！

    艾露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周离和双叶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具躯体上开始缓慢消散的灵魂。很快，艾露玛的灵魂将会与肉体完全脱离，最后回归死幽之海，完全消亡。

    没有重启。

    周离此时感觉自己的呼吸与大脑全部凝滞在了这一刻，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警示他，一切并没有重启，什么也没有发生。时间没有任何倒退的预兆，双叶依然站在自己的身边。

    月舞者狰狞的面容上满是嘲弄的讽刺笑容，它裂开满是锋利细刺的口器，怪异的笑声如金属摩擦般刺耳。它举起自己的利足，在那尖刺下，是艾露玛失去了生命的身体。

    “拖住他！”

    不再有任何的迟疑或惊恐，双叶右手重重一握，黑雾凝聚的重锤从虚无中迸发，直接将月舞者狠狠地砸落到一旁。看着嘶吼着站起身的月舞者，双叶咬着牙，对一旁的周离喊道：“给我争取时间！”

    “你！”

    周离似乎明白了双叶要做什么一样，他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反应了过来，手中银光乍现，一柄镶嵌着秘银与灿金的蓝宝石法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无需吟唱，也无需模拟符文，眨眼之间周离手中的法杖顿时覆盖上一层绚烂的冰蓝色光晕。伴随着魔能喷涌，宛如寒潮般冰冷元素顿时凝聚出无数的冰刺宛如浪潮一般拍打在月舞者的上身上。

    “吼！！！”

    令人难以接受的嘶吼声充斥在整个城堡之中，月舞者的肉体并不坚固，冰刺轻而易举就刺了进去。可是，对于月舞者而言，这一记璀璨级别的魔法除了激怒它之外毫无意义。它的肌肉微微颤抖，那些冰刺便瞬间融化为暗红色的血流流淌在地面上，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对于月舞者而言，受到伤害，是他最好的进攻手段。

    不能攻击。

    因为魔王的势头一度被挫，周离这一世的战斗意识并没有前几世的强大，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月舞者的本身的诡异在于伤害。一旦对月舞者造成伤害，这些无法抵抗的腐蚀血液就会侵蚀周围的一切。如果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这个城堡被血液腐蚀的一干二净。

    转瞬之间，周离转换了自己的思路，他立刻将自己法杖里原有的法术清除，面对开始积蓄力量准备扑向自己的月舞者，周离腰身一沉，用力将法杖杵在地面上，全身魔能瞬间聚焦在他的双手之中。

    咚！咚！咚！

    宛如神灵般轰鸣的心跳声重重地砸在整个城堡之间，音浪充斥在每一个缝隙之中。周离死死地咬着牙，浑身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却依然没有离开面前的法杖。而原本准备杀死不自量力之人的月舞者在听到心跳一般的锤击声时顿时焦躁了起来，抬起头不断地巡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样。

    【圣树冠冕·生息】

    作为死幽之神的使者，月舞者可以说是一种诡异的强大。他不会使用魔法，也无法动用无上的权柄，因为他的躯体就是法则的具象化。实际上，如果按照法则的命名标准，月舞者并不是他的本命。

    轮回。

    轮回，才是月舞者的真正名字。

    对他造成的伤害，都会在轮回中此消彼长，最后成为月舞者的利器。它的口器和锋锐镰足，只要触碰到他人，就会将对方的生命放逐在轮回之中。

    周离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无论哪一世，艾露玛都没有对众神进行调查。毕竟在前几世，众神一直都是周离和艾露玛最好的盟友。无论是十二张神器一般的众神卡牌，亦或是十二刻的全力帮助，都让周离和艾露玛下意识地认为众神站在他们这边。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死幽之神的使者，袭击了勇者，杀死了神使。

    在这三年里，周离和艾露玛一共寻找到了四张神牌。分别是生命女神的【圣树冠冕】，轰乱之神的【碎熔裂岩】，公正之神的【天平】还有商业之神的【银铬斯祝福】。在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死幽气息后，周离直接催动了生命女神的圣树冠冕，很明显，这对与生命相反的死幽而言具有不小的效果。

    但，仅仅是效果而已。

    周离此时的等级大约在璀璨到半神之间，就算圣树冠冕这张卡牌可以释放出绝对纯粹的生命能量，但周离的魔能储备根本无法支撑他一直催动这张卡牌。

    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痛苦地捂着头颅的月舞者，周离此时浑身都像是触电般不停的颤抖，魔能的亏空已经开始蔓延到他的大脑，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充斥在他的身体之中。

    不能停···

    他看得到，一旁的双叶已经将艾露玛抱起退到了一旁，似乎在布置着什么一样。他知道，必须要给艾露玛和双叶争取时间，否则，一切都会结束。

    不会有重启，也不会再有下一世。

    周离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开始流淌一般，那贪婪的圣树冠冕似乎已经将触须延伸到他的神经里。但他依旧没有松开双手，即使一切来的突兀，他没有任何准备，但早在很久之前，周离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周离的不远处，艾露玛的躯体已经平躺在了石板之上。而浑身被黑雾包裹的双叶正紧握着艾露玛的双手，闭着眼，姣好的面容如水般沉寂。

    轮回···

    双叶已经明白了艾露玛到底遭遇了什么，就在方才那一瞬间的接触，月舞者将艾露玛的所有轮回因果全部斩断。也就是说，艾露玛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虽然此时的双叶能触碰到艾露玛，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经没有艾露玛这个存在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此时的双叶虽然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时间线，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死后可以再度开启下一条时间线。可当艾露玛真切地在她面前失去了生命，原本温暖的双手变得无比冰凉，一向冷静的双叶此时却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

    救下她，一定要救下她。

    此时的双叶脑海中只留下这一个念头，即使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只要自己死去重启将会开始，可不知道为什么，双叶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选项。

    必须救下她！！！

    咬着牙，双叶抽出腰间的匕首。她凝视着面前宛如沉睡般的少女，金黄璀璨的眼眸逐渐浮现出浓厚的黑雾，她举起匕首划过手腕，没有任何的犹豫，双叶将自己的手腕搭在了艾露玛的嘴边。

    携带着黑雾的血液顺着艾露玛苍白的嘴唇缓缓流入她的体内，原本开始失去灵魂的少女逐渐平稳了下来。看着仿佛嘴唇被鲜血染红的艾露玛体内的灵魂开始平息，双叶知道，自己赌对了。

    黑皇帝的权柄，蕴含在生命之中。因此黑皇帝永不凋零，也不会消散。

    此时，双叶手腕处流出的并不是她的鲜血，而是她的生命本源。

    她要做的，是将黑皇帝的冠冕交给已经死去的艾露玛。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计划。

    同时，也是致命的。

    痛楚，刀割般的痛楚。

    此时的周离已经濒临崩溃，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原本英俊的面容已经开始浮现出苍老的纹路。他知道，圣树冠冕在吸取魔能之后，接下来就要吸取自己的生命本源。但是，如果自己中断了圣树冠冕，那么月舞者就会脱困，一切，都将会结束。

    不能···不能停啊···

    周离苦笑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水渍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现在的大脑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下去，撕裂般的痛苦已经占据了他的神经。

    再撑一会。

    他对自己说，或者说，他的本能无力地告诉他自己，再撑一会。周离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一旁的双叶到底在做什么。他的双眼已经被血红色占据，血色的视野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决意。他恐惧死亡，却已决意要走上死亡的道路。

    嗡~~

    微弱的嗡鸣声响起。没有人在意。

    感受着体内生命的流失，双叶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眼，开始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她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可能只是徒劳，自己死后，一切都会重启，艾露玛会回到最开始遇见周离的那一刻，自己也会回到那座普通的山岭。自己现在流逝的生命和感知的痛苦，将会毫无意义，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看着白皙的肌肤开始蔓延黑色的纹路，面色苍白的双叶嘴角微微扯动，一个绝美的笑容出现在了这个不爱笑的女孩脸上。

    虚假···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看着面前开始挣扎的月舞者，周离扯出一个苦涩而又绝望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撑不住了，亏空的身体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可以透支的生命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瞬间，周离想起了几年前，地球上的自己被神明选中，艾露玛与自己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艾露玛笑的很陌生，眼中也带着淡淡的怀疑。但到了自己和艾露玛前往塔里克的路上时，突然醒来的艾露玛在短暂的沉默与茫然后迅速抱住了自己，眼泪打湿了周离的衣襟。

    那时的周离就明白了，艾露玛，或许是一个重生者。

    辛苦你了。

    周离轻轻地在心底叹息一声，他知道，对于艾露玛而言，重生或许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经历了四世的痛苦、磨难、分离与悲伤，却只有她自己拥有那些记忆。

    下一次，让我来吧。

    意识坠入到死幽的深海之中，当生命的屏障消散之时，与之共同消散的，还有周离的生命。

    双叶听到了那张卡牌的破碎声，她整个人也瞬间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卡牌的碎裂代表着周离的死去。对她而言，周离与艾露玛同等的重要。她抬起头，看着周离倒下的身影，眼中个只剩下深深的绝望与怒火，还有极度的自责。

    错了，全都错了。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出现，周离并没有参加那些战斗，他的力量和前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他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流干了所有的魔能，后来支撑着一切的，是周离的生命。

    “吼！！！！”

    在摆脱圣树冠冕的一瞬间，月舞者诡异而庞大的身躯顿时猛然爆发，一根被死亡与幽冥沾染的巨刺刺向了面前的双叶。此时，无力的双叶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撕碎轮回的巨刺刺向自己的胸口。

    呲

    血肉贯穿的声音响起，双叶瞪大自己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被贯穿了整个身躯的少女。

    “魔王···大人”

    抬起头，稚嫩的脸颊已经被血污沾染，碎石镶嵌在略显咖色的肌肤上，嘉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说出之后的话语。

    她死了，死在了轮回的破碎之中。

    被巨石砸碎，又像是被拖行后血肉模糊的双腿，证明这个少女从最开始的异变开始就一直努力地寻找自己的魔王大人。当她看到魔王大人被尖刺瞄准的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上那可怖的伤口一样，用尽一切的力量扑在双叶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这根巨刺。

    没有弥留之际的话语，也没有断断续续的遗言。在开心地呼唤出魔王大人这四个字后，嘉莉的一切生命都被轮回撕碎。

    失去生命的周离，被贯穿的嘉莉，怀中死去的艾露玛。

    当双叶最后一滴血流入艾露玛的体内后，她没有死去。在轻柔地将艾露玛放在一旁后，双叶缓缓站起身，苍白的皮肤和无力的动作，都像是她在最后垂死的挣扎一般。

    “嗬···”

    面对强弩之末般的少女，不知为何，原本肆无忌惮的月舞者开始停留在了原地，它警惕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吼叫着，似乎在···

    害怕。

    原本圣洁优雅的金色双眸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双叶缓缓闭上眼，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开始萦绕在她的周身。

    不是邪恶，也不是神圣。此时的双叶，就像是潜藏于幽暗之中的混沌君主一般，原本橘黄色温暖的长发被一层扭曲的光晕笼罩，月舞者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着怪异改变的少女，恐惧，占据了它的瞳孔。

    银白色的长发宛如月光般倾泻在少女的身后，睁开双眼，那如血月般赤红的双眸只剩下纯粹的暴虐与压迫，仿佛世间一切的恶与混沌都凝聚在这双猩红的双眸一样。

    魔王，傲然屹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