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艾露玛的怀疑

    勇者和神使回来了。

    当这个消息传出后，原本一直提心吊胆的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人们心中如果没有这一代的勇者和神使大人，那神出鬼没的魔王恐怕早就将战火铺满全世界了。

    一开始，当恶魔袭击监视堡垒的消息传出后，恐慌的情绪就开始蔓延开来。而当艾露玛和周离在袭击后失踪的消息被散播后，顿时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不是里拉斯动用了十二刻的舆论力量，还有赫里宁作为支持，恐怕人类内部先自己乱起来了。

    为了寻找艾露玛和周离，监视堡垒派出了整整不下三千六百名高阶的职业者前往搜索他们的行踪。塔里克的三公主蒂雅整整在死亡山脉搜索了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她最后收到了艾露玛传递的讯号，恐怕周离和艾露玛重见天日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样了？”

    病房外，艾露玛和蒂雅坐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握着彼此的手。当里拉斯推开房门走出去的一瞬间，二人顿时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害怕。

    “百分之七十的机能现在算是恢复了，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要靠静养了。你们现在进不去，里面符文运作着呢，明天中午六点才能探望。”

    褪去身上的防护符文，里拉斯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随后对二人说道：“至少半年的时间，他不能触碰魔能，也不能参加任何战斗。多补充营养，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了。”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忧心忡忡，里拉斯停顿片刻后，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勇者，拥有神灵祝福。而且圣树冠冕现在已经送去充能了，你们不必如此。”

    “啊···”

    艾露玛点了点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口，随后对里拉斯鞠了一躬，诚挚地说道：“万分感谢，里拉斯阁下。”

    “生疏了。”

    里拉斯摇摇头，笑着说道：“周离算是我里拉斯为数不多能说说真心话的朋友了，救他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艾露玛心中满是感激，她知道，为了让周离能百分百的恢复里拉斯付出了多少。能够将濒临死亡的人完全治愈所消耗的，可不仅仅是他本人的力量。如果她猜的不错，里拉斯那颗珍惜的不得了的生命源泉可能现在就在周离的体内涌动。

    “还有你，丫头。”

    和艾露玛交谈完后，里拉斯看向一旁的蒂雅。虽然蒂雅此时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的常服，修长的白裙搭配着淡金色的外衬满是典雅之美，但是她脸上的疲态却难以隐瞒。看着蒂雅那十分不健康的神色，里拉斯皱着眉，开口道：

    “别看我和白芩清理了你体内的瘴气，但你身体的脉络还是有所损耗。你最好也静养至少一个月，好好调理一下你的身体。”

    死亡山脉是位于东方三庭和塔里克之间的一座山脉，山脉之中满是腐蚀人体和武器的瘴气。这种瘴气虽然能被魔能抵消，但时间稍微长一些就会入侵人的体内。一般白金或璀璨级别的职业者进入山脉后半个月就要出来进行调养，但为了寻找艾露玛和周离的下落，蒂雅整整在山中搜寻了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两大教宗共同联手，恐怕蒂雅的实力和能力将会大幅度后退。

    “里拉斯爷爷，谢谢您。”

    作为帝国的掌上明珠，里拉斯一直都对这个正直善良的女孩很是友善。此时在紧绷的神经松开后已经有些站不住的蒂雅靠在艾露玛身上，露出了一个从未在这个姑娘身上见到过的柔弱笑容，“麻烦您了。”

    “唉，你们俩啊。”

    摇了摇头，里拉斯也没有多言，他只是将后续的事情好好地叮嘱了一遍，随后便离开了这个独特的手术室。在里拉斯离开后，蒂雅怔怔地看着那打开的大门，片刻后，她瘫软在艾露玛的怀里，抱着对方，小声地抽泣着。

    “艾露玛姐姐···周离···我···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断断续续，颤抖的声音响起，让艾露玛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和周离的突然离让这个帝国明珠承受了无数的压力。除了舆论和民众的期盼外，最大的压力，就是她一直在担心自己和周离的安危。

    用力地抱着面前的少女，艾露玛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没事···”

    “我们回来了。”

    蒂雅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感受着那让她安心的怀抱，还有艾露玛独有的味道，闭着眼，紧绷了三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慢慢的，她沉沉地睡了过去。艾露玛将蒂雅放在躺椅上，轻轻让她枕着自己的双腿。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还有不远处病房里符文运作的声音，艾露玛的心中逐渐浮现出淡淡的安宁。

    可是···

    她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和周离被救出后，再回头看去，那片地下城市就突然的消失在了她和周离的视野之中。后来，无论她询问任何人，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从来都没有什么地下城市，她们在的，只是一片被封锁的地下空洞。

    想到这里，艾露玛的心中被覆盖上了一层阴霾。她很确定，自己和周离是为了追寻什么才来到了那片地下城市，自己和周离被月舞者袭击也是因为这件事。可是，现在无论是自己、周离还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记得这座地下城市的来历，也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冒险进入那个地方的。

    艾露玛抬起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满是阴云。

    ********************

    “你和周离？”

    办公室里，里拉斯放下手中的通讯器，略带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少女，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和周离不是因为那场袭击才消失的吗？这种事不应该是我问你们而不是你们问我吗？”

    袭击···

    艾露玛很确定，所谓的袭击根本就没有发生，可不知为何，自从回到监视堡垒后无论去问任何一个人，他们的回答都是自己与周离是因为袭击才离开的。可她隐约记得，自己当时与周离一起跟里拉斯交谈了很久，后来，好像是里拉斯把他们送离堡垒的。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其他人，就连里拉斯都不记得这件事了，而作为经历者的本人，艾露玛也只有十分模糊的印象。她也问过周离，得到的回答则是模模糊糊，但是具体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可能是因为战斗有些恍惚了。”

    艾露玛没有追问下去，她有一个猜想，虽然她无法相信，但还是有可能的，因此她只是装作一副自己有些不太舒服的模样。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时，里拉斯叫住了她。

    “艾露玛。”

    抬起头，那双略带苍老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温润光晕，里拉斯看向面前的少女，满脸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获得了不属于你的力量。”

    闻言，艾露玛沉默了。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黑雾凝聚的刺刃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

    里拉斯见到黑雾的一瞬间顿时惊起，他双目瞪大，难以置信地说道：“艾露玛···你触碰了冠冕？”

    “我不知道。”

    摇了摇头，艾露玛叹息一声后说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空洞之中，当时我和周离身负重伤，苏醒后就发现我的体内已经被黑皇帝的黑雾占据，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

    里拉斯眼中闪过茫然，他难以置信，代表着暴虐与绝对独裁的力量竟然会出现在艾露玛这样一个善良如白纸的少女身上。他呆坐在椅子上，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还有艾露玛手中那一抹黑雾。

    良久，里拉斯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对艾露玛说道：“艾露玛，你觉得，你的性格改变了吗？”

    黑皇帝的权柄，代表着独裁、统治与暴虐。可以说，任何一个人得到黑皇帝的权柄，最后的结局都是成为绝对的暴君，这几乎是历史的铁律。而现在，作为自己最看好的神使，艾露玛也获得了这个权柄。虽然里拉斯相信艾露玛的善良，但是，历史的教训让他不得不重视起她体内的黑皇帝。

    “或许吧。”

    艾露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还能想起在自己察觉到黑雾的时候，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但她又说不上来。想了想，艾露玛轻声说道：“但是，我不会成为暴君。”

    “因为我还有周离，还有蒂雅，我永远都会是艾露玛。”

    闻言，里拉斯怔住了，他听出了对方口中的茫然，却也听到了艾露玛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声悠悠的长叹后，里拉斯低着头，沉声道：“艾露玛，如果你成为暴君，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清醒过来的。”

    听到里拉斯的话语，艾露玛愣住了，良久，她温柔地笑了笑，对着里拉斯行了一礼，声音干脆。

    “谢谢您。”

    看着艾露玛离去的背影，里拉斯久久不语。此时斜阳渐落，金黄色的残辉落在了里拉斯苍老的面容上，映照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眸。半晌，他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的笔筒里，伸出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仿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样。

    周离，蒂雅。

    艾露玛，你自信自己不会成为暴君，是因为有他们二人在你身边。可如果，你失去了他们呢？

    最纯洁的白纸，最容易成为深邃的黑暗。

    ***********************

    “无聊。”

    天台上，周离坐在盖娅世界独有的轮椅上，身后则是穿着蔚蓝色上衣和白色长裤的蒂雅。他看着落日的余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吃蜂蜜烤肉了。”

    “你跟我说没有用。”

    身后的蒂雅推着周离的轮椅，百般无所谓地说道：“你想吃啥都得艾露玛姐姐同意，而且别说你了，你以为我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吗？我已经吃了快半个月的向阳草了。”

    “唉，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出去啊···”

    周离第一次感到了寂寥，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现在整个监视堡垒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艾露玛来批复的，因此她陪周离和蒂雅的时间并不算多。当然，这俩在艾露玛眼里像小孩的肯定是不能一直放着不管的，艾露玛在空闲之余一直陪着他们。但由于周离的身体问题，他只能在这栋监视堡垒的主楼中活动，这让他有些郁闷。

    蒂雅倒没有什么感觉，毕竟现在她能陪着周离，艾露玛姐姐也时不时来看他们。不用去血腥的战场上拼死拼活，也不用站岗一站站一天，这种日子已经让她的二哥洛卡羡慕的直呼想要成为周离。当然，在被大皇子罚去蚊子山站了两天岗后，洛卡就选择了关切但不犯贱。

    “一个月吧也就。”

    蒂雅伸出手，轻轻地搓揉着周离满是香草味道的头发。还是身体问题，这几天来给周离洗头的一直都是她。时间久了，她没事闲的就喜欢玩玩周离的头发，时不时给他编一个小辫子。

    “第一次感觉一个月这么漫长。”

    周离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蒂雅的手晃下去。可这一个小动作让蒂雅来了兴致，开始兴高采烈地和周离玩起了幼稚的小游戏。

    半空中，少女看着天台下打打闹闹的二人，还有不远处拎着饭盒，眯着眼温柔地笑着招呼二人吃饭的艾露玛，赤红色的双眸中流过些许难以察觉的欣慰。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踩在空气之上，坎巴尔看着其乐融融的景色，轻声对一旁的托蕾亚说道：“将黑皇帝的权柄交给艾露玛，剔除所有人对你的记忆。托蕾亚，你应该明白，让他们生活在这种幸福中或许会有短暂的开心，但是这只会让他们错过真相。”

    “嗯哼。”

    托蕾亚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随后她转过头，看向身侧抱着双臂的坎巴尔，声音平淡，“你怎么觉得，艾露玛会察觉不到呢？”

    “她，早就怀疑众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