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怪事2

    怪物出现了。

    这怪物一定很凶狠吧？

    还好，他们会幻化成人类模样，每天正常工作正常吃饭，遵纪守法文明和谐，从来都没有任何不良行为。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脏话都不说，走在长路上见到老人也会搀扶，公共马车给小孩让座，遛狗还牵绳。

    那这些怪物是怎么暴露的？

    说梦话。

    此时的周离总算明白为什么对方在提起此事的时候是一种无可奈且哭笑不得的语气了，毕竟这些被他们称为“幻人”的怪物虽然存在，但却对整个天水城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点正面意义。毕竟这些幻人除了说梦话之外几乎就是完美的存在，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求之不得的居民。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轻视。”

    抿了一口茶水后，姜琦有些头疼地说道：“这些幻人来的悄无声息，而且几乎是完美的记忆替代，如果不是说梦话的特点恐怕无人能够察觉。我也找学者研究过，可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幻人除了体内构造有些许差异之外，与普通人别无二致，甚至连屏障都不会排斥他们。”

    “那为何不放任他们呢？”

    姜琦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眼神掠过周围，随后继续说道：“虽然说他们目前来看十分平和无害，但我们完全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创造出出令我们追悔莫及的事件。东方三庭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安稳日子，熵灵依旧是悬在我们头上的剑刃，我们必须防范一切可能。”

    “所以你封闭了天水城，对吗？”

    听到周离的询问后，姜琦点了点头，在沉默片刻后，他无奈地说道：“您可能不太了解，现在整个天水城已经被幻人给填满了。原本天水城的容纳数量是五十万人左右，但现在整个天水已经有了七十五万人，而且还在增加。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开放流通。”

    沉默了片刻，姜琦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幻人的存在已经不是我等能够解决的事情了，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一个半神，而不是神赐，对于这种近乎是法则层面的存在我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为了防止幻人蔓延到其他城市，我只能下令彻底封锁这里。”

    “那为什么不封锁天水和上京之间道路呢？万一幻人蔓延到上京该怎···”

    刚要问出来，艾露玛就看到了一旁周离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被周离洗礼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花明白了姜琦为什么这么做。

    天水城已经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人庭的结构就像是一个垂直的管子，分为数个节点。天水和上京就位于管道最顶端，他们两个互相开放只会影响到彼此，不会让整个人庭都被幻人污染。而现在，天水城的资源已经濒临枯竭，如果继续下去，天水城甚至会因为资源而爆发动乱，所以，姜琦选择了与上京城相通。

    “所以，上京也早就被幻人占据了，对吗？”

    “没错。”

    听到周离带着些许质问的口吻，姜琦没有任何的羞恼，而是平静地应了下来，“安权可能没有察觉到，但上京城确实已经是出现了幻人。”

    “你没有告诉安全？”

    周离皱起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么做没有和他取得联系？”

    “勇者大人···”

    在短暂的停顿后，姜琦叹息一声后说道：“对于被熵灵围困的我们而言，获得一些知识，很有可能遭受无形的污染。如果不是生命女神在此，我恐怕都不敢和你们直说这些情报。”

    周离愣了一下，随后陷入了良久的思索。不用多说，这些所谓的幻人大概率就是从外界被莫名传送进东方三庭的人。但周离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伟力可以让这么多人凭空出现在一个城邦之中，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漏洞外完美地将这些人塞进这两座城市原有的生活轨道里。

    “做不到。”

    一旁的阿塔罗娜很容易就从周离的眼神中看出“你上你行不？”，她放下茶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十二刻，不是许愿机，这种程度的奇迹需要我本体出现这里才能创造，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按照他这么说，这已经不单单是神明之力能够做到了，这应该是盖娅本体全盛时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周离听得出来阿塔罗娜话语的深意，他也知道，此时的盖娅甚至连本体都已经失去了，根本无法创造出如此奇迹。顿时，周离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一个自己从未理解过的神明，亦或是一个神奇的组织在操作一切，但他很快就否绝了。

    不可能，如果真的有这种伟力的存在，绝对不会放任人类自救或自毁。

    “先让我们看看幻人吧。”

    周离站起身，对面前的姜琦说道：“毕竟我们这里有一位生命女神，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还真是吃干饭的。”

    “众神对饮食毫无需求。”

    在不痛不痒地回击了周离一句后，阿塔罗娜也开口对有些惊诧的姜琦说道：“去吧，带路，让我来看看这些幻人。”

    一时间有些不太理解周离和阿塔罗娜相处模式的姜琦迷茫了片刻，缓过神来的他很快对自己的庭主魂灵下达了指令。在收到一个消息后，姜琦看向周离，点了点头后说道：“那就请各位随我来吧，正好我的府上还有一位幻人。”

    在前往府中别院的路上，姜琦给众人详细的解释了一下他们对幻人的政策。由于幻人本身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因此在人庭中，幻人也有自己的公民权利。他们被视为外来者，但却不会被排挤。在被发现幻人的身份后，他们只需要前往登记处进行登记，其他没有任何的差别。

    “主要是他们现在还是人类。”

    在推开一扇木门后，姜琦看向那锦绣屏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无奈，“姜彩，出来一下。”

    “好~~~”

    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回应声，一个身披红纱，脚踩绣鞋的妙龄少女缓缓从屏风后走出。这少女面容娇嫩秀气，眉宇与姜琦有四分相似，虽没有姜琦那双噙着寒意的剑目，但那双锦眸也别有一番英气。她看向众人，行了一礼，柔声道：

    “我名姜彩，是姜琦哥哥的义妹，现在府上叨扰，做一些手工活来偿我义兄的恩举。”

    姜彩的自我介绍很朴实，甚至有些直白，听起来更是让人有些忍俊不止。但是，他们却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到那种少见的真挚，就像是···

    艾露玛的那种清澈到极致的愚蠢。

    “彩儿，这位姐姐是哥哥的朋友，她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可以吗？”

    姜琦似乎早就习惯了姜彩这种简单直白的性格，也没有拖泥带水或找个理由，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而姜彩在愣了一下后也反应了过来，浅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义兄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是我的事情，小事一桩。”

    视线落在身材高挑面容绝美的阿塔罗娜身上，姜彩开口道：“是跟这位姐姐一起走吗？”

    “没错。”

    可能是脑子不好使的人喜欢脑子更不好使的人，作为一个本质上的疯子，阿塔罗娜对姜彩这种清澈的愚蠢少女竟有不少的偏爱，语气都缓和了不少，“放心，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那麻烦您了。”

    就这样，阿塔罗娜像是一个拐卖少女的怪叔叔一样，拉着眉眼弯弯的姜彩进了她的小屋。在二人离开后，姜琦似乎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

    似乎是察觉到周离和艾露玛的目光，姜琦转过身，平静地说道：“二位能感觉到我的紧张吧？”

    “我不太知道。”

    周离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了一旁差点被姜琦捏碎的窗框上，“但你窗户肯定是知道。”

    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姜琦看都没有看，随手捏了捏那窗框竟然恢复了原样。他不清不明地叹了口气，随后对二人说道：“让二位见笑了，舍妹···唉···”

    “所以，你是怎么看待你妹妹的？“

    周离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问道：“尤其是在发现她是个幻人后，你怎么看？”

    “我以为我很久之前就练就了铁石心肠。”

    笑容的苦涩遮挡不住，姜琦摇摇头，叹息道：“我打了六年的仗，一直都以为我早就没了感情，是那高不可攀却又无心无眼的玉麒麟。但是，当姜彩出现在我身边时，我真的感受到了快乐。”

    “她的活泼，她的善良，她那古灵精怪却又直来直往的性格，都让我觉得她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我的脑海里有我和她在小时候的所有事情，一起玩水，一起把蹴鞠踢到父亲家里，一起去偷蜂蜜，一切的一切都真是无比。”

    捏了捏手指，又缓缓松开，姜琦的声音有些发沉，“但是，我还是发现了。或者说，她自己发现了。”

    自己发现？

    看出了周离的疑惑，姜琦点点头，开口道：“没错，彩儿是唯一一个自己知道自己是幻人的存在。之前幻人暴露的时候我曾怀疑过，但我不敢去求证，也不敢去猜测。可是，有一天，彩儿找到了我，告诉我，她发现自己是假的。”

    姜彩，是唯一一个看破了自己是幻人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甚至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对姜琦而言，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

    父母早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艰难求生，最后在军营中长大。对姜琦而言，他从未体验过亲情，可以说姜彩的出现让他原本并不完美的人生获得了光采。但是，当他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虚假的时候，他感到了窒息。

    “我不敢与他人说这些事的。”

    似乎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后会好一些一样，姜琦原本躁郁的心也平和了下来，“这些事会让他人认为我很懦弱，认为我放纵幻人，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彩儿会成为我们破解幻人的关键。因为只有她，不在乎自己幻人的身份，愿意全力配合我的研究。”

    “好了。”

    就在这时，阿塔罗娜的声音出现在一旁。她拿着一份木制的纸张走了出来，一旁则是有些紧张的彩儿。她看向周离，开口道：“我检测完了。”

    “可以说，姜彩的身体与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差异，甚至连灵魂都完美契合。唯一称得上是差异的，是她的记忆比普通人要更加凝实。”

    停顿了一下，阿塔罗娜解释道：“也就是说，姜彩的记忆力会比一般人要好很多，甚至是有些病态的好。她会事无巨细地记下她看到过的所有东西，普通人的大脑会自动过滤一些没有意义的记忆，保留自己的意志，但她做不到。所以···”

    盯着周离身边紧紧攥着衣袖的姜琦，阿塔罗娜开口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姜彩会在某天突然陷入迷惘，随后便会被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她将会失去自己的意识，被那些繁杂且无用的记忆所支配。”

    姜琦闻言顿时愣住了，很显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看向一旁的姜彩，微皱双眉，开口道：“彩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姜彩也有些发懵，如果不是阿塔罗娜告诉她这种近乎变态一样的记忆力是人类没有的话，她可能现在还认为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其他的幻人也是同样如此。”

    阿塔罗娜瞥了一眼姜彩，平静地说道：“他们虽然会突然出现，但是，一旦度过了某个临界点，他们那事无巨细都要记忆的大脑会停摆，最后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

    “这位城主，恭喜你，幻人事件其实并不需要干预。”

    “到了最后，幻人，都会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