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修

    入夜时分。

    遥远的沧溟虚空之上。

    幽暗的虚空看似空无一物，实则凶险莫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暴烈罡风毫不停歇地扫过广袤空间，还有凶戾莫测、踪迹飘忽不定的域外天魔横行，即便是高阶修士、若是没有强大的法宝护身，都不愿在这样的地方久待。

    从这个高度俯瞰下方，无数大小不一的虚空陆块已经化为淡淡的光点，宛如一蓬细微的星芒。

    毫无征兆地，数道强横无匹的神念悄然降临，激荡起磅礴浩大至难以想象的能量风暴，几乎影响到了周围的虚空稳定。

    一片方圆十余丈、黑白相间、弥漫着浓浓死气的阵盘冉冉浮现，仔细看去，那阵盘通体都是以不知名猛兽的骨骸拼接炼化而成，一重尺许厚的惨白火焰在阵盘表面无声地燃烧，隐隐有无数毒蛇猛兽虚影在火焰中浮现。

    阵盘之上，围坐着十余道气息诡秘的身影。

    “……诸位，有什么新情况吗？”

    一个枯瘦如柴、浑身散发出阴冷晦涩气息的黑袍老者声音低沉地询问着。

    “很遗憾，没有！”

    另一道魁梧如熊、气息略显狂暴的身影淡漠回应，剩下的那些身影均保持着沉默，显然都是同样的意思。

    黑袍老者对这个答复明显不满意，声音里多了一丝怒意：“整整三年多时间，耗费人力物力资源无数，居然就是这么个结果？我能说在座的诸位都是一群废物吗？”

    那道身影冷笑一声：“齐兄，大家都是靠这行当讨生活的，谁不知道谁呢？你自己真要有本事，早就把这事情圆满漂亮地搞定了，何必来找我们援手？”

    黑袍老者阴沉沉地道：“这可不是我一家的事情，这桩大买卖不完成，咱们都没法向阎浮圣魔宫交代，那位心狠手辣的大人物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若是惹得祂不喜，只消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下来，在座的诸位连同你们的徒子徒孙、通通都得死绝喽！”

    这句威胁明显起了些作用，众人沉默半晌，一个体态干瘪、面相狠厉的僧人摸了摸脑门，犹豫着道：

    “齐兄……并非是我们存心敷衍，三年多以前，始源星宫重现天日之时，闻风而动、赶过去撞机缘捞便宜的道统势力实在是太多了，厉害角色多如牛毛，我们这点人又能济得了什么事？”

    另一个光着膀子，手里把玩着一柄钉耙样法宝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道：“太古圣人的洞府，里面自然是奇珍异宝无数，谁有本事都可以去争上一争，别的东西倒还罢了，那颗以古圣之血滋养无数元会、即将化形的先天鸿蒙灵种，可是星宫里最珍贵的一件气运重宝……”

    当初始源星宫深处爆发的那一场血战，就是因为发现了那颗浸泡在千叶功德青莲池中的先天鸿蒙灵种而起，为争夺祂的归属权，众多超级道统势力的掌舵者当场反目大打出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惨烈血战中，至少数十位修为盖世的大能当场重伤乃至陨落，紧要关头，那颗本处于封印状态下的先天鸿蒙灵种竟然自沉眠中复苏，破空飞走不知所踪。

    那些付出惨痛代价却一无所获的大势力高层自然是心有不甘，纷纷开出了天价悬赏，发动无数力量穷搜整个太虚星空，誓要找到先天鸿蒙灵种的下落。

    大人物们都已反应过来，这件至宝当属于昔年那位远古大能的珍藏、来自无尽混沌中生长的某种先天鸿蒙灵物，根脚来历不可谓不惊人。

    在这仙道文明凋零的今天，别说先天鸿蒙灵物、就是那些天地开辟之初诞生的强大生灵与天材地宝都已绝迹，想不到在这始源星宫里还能找到一颗。无论哪个修士得到了祂，都可以获得难以计数的好处，甚至可以藉此一步登天、踏出那最为关键的一步……

    “……诸位道友，这种传说中的先天神物，多半都已经开了灵智，能不能遇到，全凭缘法造化，这样没头没脑地乱找，找上百万年都不会有结果的！”一个红颜白发的老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

    黑袍老者冷声道：“别扯这些没用的！拿了那位大人物的好处，这差事不办成，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那僧人皱了皱眉，有些恼火地道：“你待如何？拿个具体的章程出来，我们听你的就是！”

    于是，这帮家伙凑在一块低声商议起来。

    ……

    半山腰处，可见一片十亩大小、清澈见底的湖泊，淡淡的灵雾在湖面上荡漾。

    湖边，数只半人高、三足两耳的铜鼎摆开，在铜鼎底部炽烈的灵焰炙烤下，鼎中已经冒着腾腾热气，雪白细腻的肉块在浓浓的汤汁中翻滚着，隐隐透着金芒霞光，浓烈的异香扑鼻。

    秦沐凌端坐在旁边，两眼放光地盯着铜鼎，不远处是一大堆凌乱的羽毛。

    至于周边那些颇具灵性的飞禽走兽，此刻全都躲进山林深处不见了踪影，唯恐和它们的同类一般、遭了大师姐的毒手。

    前世作为大吃货帝国的子民，对于口腹之欲有着近乎执着的追求，遇到这些从未见过的异兽飞禽，第一反应自然是“这些东西能吃吗？味道如何？”

    眼见大师姐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秦沐凌试探着提出了要求，雪冰璇略显意外，饶有兴致地答应下来，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赤羽灵鹤算是宗门的特产之一，蕴含的血气灵元相当充沛，大补精血，肉质相当细嫩鲜美。”

    雪冰璇神色轻松地控制着火候，浅笑着对秦沐凌道：“我当年还是外门弟子时，因为嘴馋，伙同几个师妹偷偷宰了两头来烤着吃，结果被师尊抓了个现行，挨了一顿板子不说，还在药园里干了半年苦力才算揭过此事。”

    秦沐凌想了想问着：“那我应该不会被师尊这般责罚吧？”

    “当然不会！”

    雪冰璇肯定地道，心说以小师弟你的身份，别说吃几头灵兽灵禽了，就算是更过分的事情，只怕师尊获悉后都会一笑置之。

    “那可以天天吃吗？”

    秦沐凌打蛇随棍上，当即问着。

    “当然……可以吧！”

    雪冰璇俏颜微变，略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四周，心里不禁替山门里的这些飞禽走兽默哀了一把。

    须臾功夫，待到铜鼎里的美味火候大成，雪冰璇取出一套玉质餐具，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端给小师弟。

    早就迫不及待的秦沐凌抄起勺子开始大快朵颐，鲜嫩多汁的肉块入口即化，齿颊流芳，一股股精纯浑厚的热流滚滚涌入腹中，旋即又向着四肢经脉百骸扩散，使得他的肌肤发红，大汗淋漓，浑身几乎有一种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道炽亮炫目、矫若游龙、长达千余丈的剑虹自半空中疾速垂落，凛冽森寒的剑气扑面而至，伴随着一个清冽柔美宛如天籁的嗓音传入耳中：

    “大师姐，你这是在干嘛呢？”

    不等秦沐凌出声，剑光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位英气勃勃的劲装少女，身姿袅娜，宛若谪仙临尘，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黛眉弯弯，灵动美眸灿若星辰，琼鼻挺翘，樱唇晶莹。

    她一眼就瞥见了秦沐凌，神情陡变：“你是何人？怎敢擅自捕杀宗门豢养的灵兽？嗯？你……你居然还穿着我的衣服？”

    饱含杀气的森冷剑意瞬间笼罩了秦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