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无二日

    “父皇是什么旨意？”

    “您带兵出征后，陛下在皇宫内与诸多文武商议多日，定下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大隋对突厥全面反击计划。”

    “？！！”

    杨广满脸的震惊，自己的父皇这是准备攻守易边，从防守突厥进攻改为了对突厥进行攻伐，大隋的北伐之战开始了。

    “父皇此次决策怎么如此的仓促？”

    “非仓促也，陛下分析局势，突然惊呼现在或许就是重伤突厥之千古良机。”

    “为何？”

    “其一，突厥人现在闹饥荒，其二，突厥人现在内部不和，其三，突厥人趁着风雪冒险攻伐我朝，其四，陈叔宝仍未痊愈，陈朝无心攻伐我朝，综合四点，特别是突厥内部不和之情况，陛下觉得现在就是大破突厥之良机，错过或许就难以再寻了，所以诏令群臣指定了反击之战。”

    两人详聊之前，已经进了密室，此事机密的可不能让人知道。

    “父皇指定的计划如何做？”

    “分兵八路，击破突厥，目标第一，绝其种，亡其国，目标第二，使其臣服，目标第三，分化其内部。”

    李彻接着说：“陛下指定了八路分兵，其一为幽州总管阴寿率骑兵出卢龙，歼灭高宝宁，高宝宁之前一败已经元气大伤，此次出击意在歼灭，并且威慑其附近的突厥部队，以及高句丽，平定和龙（今辽宁朝阳）地区。。”

    “其二，河间王杨弘率豆卢勤等人率数万隋军出灵州（治今宁夏灵武西南）道，将小股的突厥势力全部歼灭，将突厥势力完全的控制在黄河以北方向，使其不得逾越。”

    “其三其四，右武卫大将军窦荣定率9总管、步骑兵3万于临洮，在新年之后整兵伺机兵分两路出凉州（治今甘肃武威）道，攻打突厥阿波可汗，歼灭或降服阿波可汗，阿波可汗不服阿波可汗可先攻打，转而招降。”

    “其五，派元晖出伊吾（今新疆哈密县）道结交西面的达头可汗和东面的处罗侯（沙钵略可汗之弟）。”

    “其六，卫王杨爽在朔州与现突厥少波略可汗主力军缠斗，尽可能的削弱其主力力量，引发内部矛盾，倾太原及周围之兵力驰援朔州，可持久战拖，若能胜则乘胜追击，歼灭沙钵略可汗，绝不准退。”

    “其七其八，高颎虞庆则各令一路守卫大兴之精兵囤于宁州道和原州道，一旦大战焦灼，快速驰援出关剿灭突厥。”

    “陛下有言，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当让天下归一！”

    杨广听完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布局，从东向西，这是波及整个北方防线的整体性作战，杨坚在皇城断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后居然制定出一个如此大规模的作战，杨广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特别是最后让高颎虞庆则各令一路守卫大兴之精兵，这必然导致皇城空虚，极其冒险的做法，甚至可以说为了剿灭突厥，杨坚直接将自己和大兴城暴露出来了，这期间万一国内有什么异动就算屯兵的位置距离大兴较近，但是驰援也非常困难。

    而且杨坚让自己最为倚重的高颎都出马了。

    这番举动着实给杨广都惊的不轻，杨坚也太激进了。

    “李彻，这真的是父皇的旨意吗？”

    “千真万确，从陛下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大臣们与陛下在御前商议了十日有余，没想到越商量，陛下的想法却越坚定，到最后甚至连高熲都完全的站在了陛下的一边。”

    两人无言，杨广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稍微的能理解一些杨坚的想法，杨坚是想要趁此机会，一举拿下突厥，为将来的平定中原扫清最大的后顾之忧。

    而现在李彻出现在这里了，杨广不同意都已经是徒劳了，现在只能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做。

    八路战线中临洮一路与朔州一路是最大的主力，幽州城阴寿那边虽然也面临着大战，但是高宝宁之前一败加上突厥现在重心不在那边，根本就没办法助力，应该问题不大。

    临洮一路是否出手又得看朔州的结果，所以总而言之就是朔州这一战可以拖，但是决不能败。

    “李彻太原的情况如何？”

    “太原正在整兵，大部队过来尚需一些时间，微臣先来报信，后方粮草辎重准备都妥当。”

    “按照父皇的规划，那这一战可就不是简单的了，我的火器营还得补给，我得先传信回去给李渊。”

    “殿下放心，陛下特地交代了李渊加紧制造装备，下一批物资中就有火器装备，只是时间太短了，依旧数量不多。”

    杨广安心了一些：“有送过来就好。”

    “李彻，等到风沙停了，我们先去一趟朔州城，将消息告知卫王叔。”

    知晓了杨坚那庞大的计划，杨广忽然发现自己无比的激动，等到没人之时，嘴角的笑意终于是藏不住了。

    “这才是杨坚么，若是无此雄心壮志，哪能成为统一华夏的雄主！先斩异族，再定中原，这浩然天地之功，当是可以好好的见证一番了。”

    “人在大兴城内，却多面布局边关，真有运筹帷幄之能，而现在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他这等雄才伟略的能抓住，换做陈叔宝他可以吗？换做南北朝几百年来任何一个统治者他可以吗？便是方之上下历史，能如他这般者也是少之又少。”

    以前待在杨坚的身边，更多的认为杨坚就是个心思城府极深，喜欢坑儿子的人，但是从之前对南陈的激进政策就应该看得出来，其实杨坚除了冷静到极点的那一面，也是个疯狂的赌徒。

    不是那种盲目将命运交给别人的赌徒，而是分析完所有的局势，从中找到自己最有利的选项，精确分析后，愿意一搏的人。

    冷静与疯狂，热烈与深邃，赌徒与银行家，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格在他的身上融洽相处着。

    杨广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小房间之中，他在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

    ……

    当天清气朗，风沙过后的天气变得愈发的空明，碧空万里无云，使人心旷神怡。

    杨广在雁门关下骑上一匹快马就带着李彻前往了朔州城，此时的朔州内，黄沙落满了窗台门沿，杨广找到了杨爽所在之处。

    并且将消息全盘告知了杨爽，杨爽闻言并未有太大的吃惊，转而一笑：“既然陛下已经定下了旨意，那么从今日开始，我军对突厥的所有战线情况就变了，边关苦突厥久矣。”

    “卫王叔，现在我军后援未到，这段时间可能还是得先防守为主。”

    “不必担忧，这几日下来与突厥作战数次，突厥现在之兵力我已经知悉，他们想要凭借这些兵力突破我军防卫绝无可能，陛下旨意是先拖，只要拖住不败，等到开年春天，我军临洮一线也会进攻，定叫突厥人有来无回。”

    杨爽对于现在的战况非常有信心。

    杨广则是这时候在朔州城中逛了逛，那被风沙盖上一层黄土的城市内，到处都是伤兵，缺了胳膊的有，断了腿的也有，伤了眼睛的，被刀砍的比比皆是，突厥人的弯刀只要被砍到了就是一个骇人的大口子，这年代没有什么好的外科技术，军队的大夫人手根本不够。

    很多士兵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战后伤势恶化，感染等等情况。

    杨广倍感痛心不已，对着身边的王义说：“王义去信一封给孙思邈孙真人，就算我，恳请他，研究战线上因为利刃受伤兵士的紧急治疗方案，减少我军伤亡。”

    “是，殿下。”

    就在杨广察看伤兵之时，战鼓声起，突厥人真是不留空档，风沙刚过就对朔州准备发动进攻，而且现在已经傍晚了。

    随着厮杀之声响起，杨广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边关与异族厮杀的场景，双方本能的互相仇视，凶狠的砍杀在一起，没有其他的情感，只有你死我亡的仇恨，而这种仇恨会不断的传染。

    杨广站在朔州城的街道上，望着那战火纷飞的城墙上，心生感悟，似乎战争是永远不能避免的。

    为了食物，为了女人，为了财富，为了权利，人和人之间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打架，族群和族群之间最终的解决办法是械斗，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战争。

    当矛盾不可调节，唯有战争。

    回望雁门关，关后就是中原大地，唯有抵抗住外敌，才能保护家人。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深刻在民族内心的信仰。

    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绵延高大的长城是为了让外族人没有进攻的信心，减少其进攻的次数，阵前主将厮杀是为了削弱敌军的士气，进攻时骑兵猛将是为了吓退敌方的防御。

    除了这些之外，杨广觉得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路唯有强大自身。

    强到，别人不敢与你为战。

    杨坚要做的事情和杨广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