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陆隐VS洪老

    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苦会变得淡薄，然而我并不想让时间来治愈我的痛苦，就算从痛苦中逃脱，忘记一切，得到的也只是停滞，无法前进。——夏尔·凡多姆海恩。

    这句话出自日本漫画家枢梁的漫画作品《黑执事》，夏尔·凡多姆海恩是其主人公。

    《黑执事》是枢梁在《月刊GFantasy》2006年10月号开始连载的漫画。这个地球因为1999年事件，历史进程发生了巨变，这部漫画因此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当然，就算它真的出现在市面上，洪老也不会看的。

    但这不影响我用夏尔的台词来形容洪老的过去。

    三十年前，洪老还不叫洪老，别人喊他：“洪叔”。

    洪叔是老资历的联邦军人，隶属特种作战部队。这个特种作战部队指的不是特种兵，而是改造人士兵。

    洪叔是所在部队中年龄最大的，所以大家都爱“洪叔洪叔”的叫他，虽然他才三十五六，却比战友们大个十岁八岁。因为无论基因改造人还是机械改造人，挑选接受改造的士兵首先要有体能要求，三十几岁的洪叔身体素质其实已经不在巅峰了，但他对自己够狠。

    他用近乎“折磨”的方式锻炼着自己的身体，风雨无阻。最终洪叔如愿以偿，以三十四岁的高龄进入选拔，接受基因改造手术，成为了一名基因改造人战士。

    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情感是什么？我想很多人的答案会是：爱情。而洪叔的回答一定是：仇恨。

    洪叔与外星人有着血海深仇：他的父母、妻子葬身在外星人飞船的炮火下，家中仅有年幼的儿子幸免于难。

    洪叔听闻噩耗后回到已成废墟的家，他在断垣残壁前长跪不起，但他没有哭，他知道哭是哭不死仇人的。洪叔后来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安排儿子进入后方军校就读，二就是填报了自愿参与改造人计划的表格。

    复仇只靠着一腔热血是不行的，它还需要力量，不然残酷的现实会把沸腾的血液冷却。

    基因改造给了一心复仇的洪叔力量。他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常常徒手撕裂外星载具，把里面的外星人拖出来拧成麻花，洪叔的手里从来没有俘虏，只有尸体。

    尽管战功赫赫，但洪叔的军衔却是不高，只是中尉。因为改造人战士在道德和伦理方面很难去评价，多多少少见不得光，授予他们较高的军衔与荣耀不太合适。

    好在洪叔不在意这些，他对上级说的原话是：“我不需要什么提拔，把我继续派上前线战场就是对我最大的犒赏。”

    火种战役期间，死了整整半个地球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和外星入侵者有深仇大恨，但像洪叔这样努力去复仇的人真的不多。幸存者们更多是在感激自己的好运，外星人的武器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苟延残喘又一天。

    因此，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洪叔有了一个外号：“疯狗”。意指他如疯狗一样不顾一切也要在外星人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没人能料到洪叔居然能活到火种战役结束，包括洪叔自己。世间的事大概就是这么奇妙，心有死志的人分享胜利，贪生怕死的人活不过下一刻。

    可惜，洪叔战后的好日子没能过上太久。

    他的儿子，即将从军校毕业成为一名联邦军人的年轻人，死于一场谋杀。

    虽然儿子的死被定性为意外，但洪叔多方打听后得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让儿子死。可这关乎人命的动机居然只是因为两个年轻人争夺某个姑娘间的争风吃醋。

    凶手在联邦有很深的背景，其父地位高到令洪叔仰望。洪叔不是没想过杀身成仁，一命换一命，可凶手身边有高级能力者不离左右，毫无破绽。

    没关系，洪叔可以等机会。老了的疯狗依然还是疯狗，不会变成绵羊。

    后来，洪叔就人间蒸发了。再度现身时，他已经是暗军七卫之一了，人称“洪老”。

    ……

    以上，就是洪老走马灯里的过去了。

    他至死也没想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打败他的。

    五分钟前。

    陆隐双持乌兹冲锋枪，枪口对准了洪老：“前辈，得罪了。”

    洪老迎着弹幕欺身而上：“不得罪，各为其主罢了。”

    “那就多谢前辈体谅了。”陆隐火力不停，身体后撤而去：“对了，前辈可能误会了。”

    “我说的得罪不是指现在我用枪打你。”

    “而是指接下来发生的事。”

    “什么！”洪老被陆隐的言语所惊。他知道陆隐的能力是堪称bug的神谕，除了陆隐自己，没人知道神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陆隐提前做好战斗准备是完全有可能的，办公室里的炸弹就是证明。

    本来徐惜定下的战术是由洪老牵制陆隐，韩舟择机将陆隐狙杀；或韩舟开枪协助，掩护洪老近身格杀。一近一长互为依仗，战术很成功，可惜韩舟一枪未发就被陆隐爆了头。

    约定好的子弹没有来援，再联想到开战前陆隐手中的雷明顿4000，洪老心里有数了。只能孤军奋战的他还是保守优先，不再追击，全力防御，警惕着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

    “嗞嗞嗞”，果然有不明气体从墙壁里喷散出来，形似浓烟的未知气体很快扩散了整个走廊。

    “毒气吗？”洪老并不惧怕这类攻击，他的身体拥有强大的解毒性。“不对，只是烟雾弹而已。嘿，这种东西可阻挡不了我啊。”

    洪老体内融合了多种生物基因。就侦查一项来说，他就有鹰的远视力，蝙蝠的超声波定位，狗的嗅觉，蛇的热感应。按理说，烟雾弹是没用的，然…

    “这是什么烟雾？怎么能屏蔽我的感知？”

    洪老心惊不已，上述的所有手段他通通试了一遍：鹰的视力只能看到前方半米的距离，口腔发出的超声波如泥牛入海，嗅觉和热感应也无功而返。

    “嚓嚓”，洪老的体型再度变化，厚实的肌肉来自于猩猩，盾皮属于犀牛，体表长成的钢针源于豪猪。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增强防御力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哒哒哒哒哒”，密集的子弹穿过浓浓烟雾。它们未必射向洪老，但走廊狭窄，洪老体型庞大，九成子弹依然射中了他。

    “这种攻击可伤不了我。”洪老没把不痛不痒的射击放在心上，他提防的是陆隐的其他手段：“这小子准备了什么杀招？能一举破掉我的三重防御？导弹？烈性炸药？呃…”

    洪老已经中了陆隐的杀招了——就是那些毫无作用的子弹。这些子弹内部都存储了一种药剂，子弹打在洪老身上自动注射。针头刺破皮肤的痛感被子弹的冲击力掩盖，一颗子弹里的药剂含量只有一点点，但数十颗子弹的药剂量相加就引起了质变。

    这药剂是一种基因武器，它的唯一作用是——破坏基因结构，对基因改造人尤其有效。

    洪老的基因链千疮百孔，他体内的外来基因太多了，基因链本就十分脆弱。如果换作普通人，药剂起作用需要几个小时，但对付洪老几乎是立竿见影。

    强大与弱小从来都是共存的。

    天花板上的排风扇把浓烟吹散，陆隐走向洪老。他空着手，枪都背在背后，此时的洪老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变回了那个干枯瘦削的普通老人。失去基因力量的他再怎么垂死反扑也伤不到鬼级能力者。

    “刚刚的黑烟…是什么？”洪老想死个明白，他后知后觉这黑烟原来还有麻痹身体的作用。他吸入了黑烟，这些气体影响了他的体感，洪老本可以分辨出子弹的打击感和针的刺痛感的。

    “它们来自二号井里出来的一种外星生物，我们管它们叫烟蜥。烟蜥没什么特别的，战斗力也很弱，但它们死后尸体化成的黑烟很有用。对付你的烟雾弹是我们BTS特制的，屏蔽感知效果更好。”

    洪老尽力点了点头，对手运筹帷幄，他输的不冤。

    陆隐望着洪老的脸，迟疑着问了一句：“洪叔？”

    洪老听到这个多年不曾用起的名字，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您。”陆隐看到了洪老的反应：“您还记得三十三年前的长沙反击战吗？”

    见到洪老露出不解的神色，陆隐解释道：“那场战斗中，您救下过一群新兵，其中就有我的父亲。”

    “后来家父在联邦军中任职，一直不忘您的救命之恩。在我面前屡屡提起您时，相貌事迹如历历在目。只是当家父有权接触改造人方面的机密时，您已经下落不明了。”

    陆隐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您儿子的事…家父也亦耳温。”

    洪老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人之将死，唯有儿子的仇尚未了结，此时陆隐说出这话，难道是…

    “小子愿报前辈之恩。”

    “令公子的仇，晚辈会替前辈讨个说法。”

    “咕咕”，洪老的喉结滚动，一句“谢谢”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洪老闭上了眼睛，他期待了三十多年，此刻终于能和家人团圆。

    昏暗的走廊里，陆隐对着洪老的尸体敬了一个联邦军礼，默哀三秒后反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