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影世界的两只眼睛

    罗马有圣殿骑士团。

    隆冬有圆桌骑士团。

    圆桌骑士团的总人数不算多，总数只在一百位左右。

    通常也不会满席。

    圆桌骑士一共有十二位首席，来源便是凯尔特神话中的亚瑟王。

    事实上到底隆冬出没出过亚瑟王也没人清楚。

    隆冬的历史起源也不算特别早，大抵是在罗马建国时期的半神时代登上的历史舞台。

    有传闻说隆冬现有住民就是当初罗马建国前的一批人迁徙过去，然后和当地原住民发生惨烈厮杀和通婚后形成的融合民族。

    有趣的在于，隆冬本身的文化历史发源的晚，但继承的相当好。

    它就像是一个捡漏达人，专门从罗马这边捡漏。

    罗马帝国统一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发动了战争，因为战争就是文明增长和吞并的必然过程，而在战争中，总有一些民族、国家不愿意被同化……于是一部分的贵族、王族就会寻求政治避难。

    但在这片大陆上，罗马帝国所向披靡，他们往往唯一能选择的对象，就是隔海相望的隆冬。

    于是隆冬就成为了政治避难的宝地，比起被流放地中海的孤岛，至少留在隆冬还算有个体面在。

    而且这些逃难王族、贵族们都给隆冬带去了相当有价值的东西，譬如自身血脉、家族传承、财富、书籍、甚至各种历史上的辛秘……

    隆冬皇室也会积极和这些避难王族联姻，吸收这些血脉来壮大自身。

    别看隆冬不过一个小小岛国，但它的确算得上是卧虎藏龙之地，在这里的许多家族历史可以轻松追溯到千年之前，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贵族，其先祖或许也曾经裂土封王过。

    祖上的荣光归祖上，但隆冬因此形成了严格的贵族等级制度。

    这是一個彻头彻尾的贵族制封建王国。

    是王国，而不是帝国。

    白榆起初也会将隆冬幻视成日不落帝国，可在这个世界，由于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海洋霸权，天然闭锁的岛国，其发展速度必然全面落后于大陆国家。

    好一点的如隆冬，通过不断吸欧罗巴大陆的血，背靠着妖精界、罗马，以贵族为根基维持自身统治；

    坏一点的案例就是扶桑了，它由于缺乏足够资源养活所有人，也没有对外扩张的战争潜能，就只能不断内耗，内部分裂出诸国互相攻伐，直至今日都维持在实质性的分裂状态，由幕府和皇室各自统领南北。

    “不要太高看了隆冬。”

    “隆冬这个王国，其不论文化、思想，都是全面落后于罗马的。”

    “罗马能养的出来十几个巨头级别的集团资本怪物，而隆冬内则是没有，甚至很排斥这些资本集团。”

    “贵族们天生就看不起商人。”

    “或者说，在隆冬，贵族们本身就占据着集团资本的位置……所以他们畏惧庞大的资本集团，不允许它们进入隆冬。”

    “虽然维多利亚是个了不起的女皇，但她仅仅是皇室的王，是作为政治符号被推出来的。”

    “实际掌控国家的，还是贵族集团，是贵族议会……王需要从贵族中挑选出首相代理治国。”

    “虽说历史上存在一些手段厉害的亲王，能够担任首相的位置，但终归还是少数派，大多时候，王室不可能压得住贵族派。”

    柳德米拉说到这里，白榆举起手问了句：“在隆冬没有公民议会么？”

    “没有，隆冬太小了，人口区区两千万，哪里容得下公民阶层？”

    “那平民呢？”

    “平民？”柳德米拉不解：“平民原本就不具有参与治国的资格，在罗马和隆冬都是如此，难道大夏不同？各国的精英们都倾向于垄断权力吧？”

    “大夏的发展很快……罗马也有世界网络，好歹发展能解决民生问题，让民众分享到蛋糕，可隆冬有什么？”白榆问，他亲自在扶桑待过，所以很清楚扶桑的内部就是内耗，互相人吃人，大鱼吃小鱼。

    这种内耗催生出了扶桑的社会环境是一等一的恶劣，浪人敢当街杀人，基层治安靠极道黑帮。

    隆冬听上去局面也并不算好。

    柳德米拉淡淡道：“一是妖精界；二是幽灵船队的贸易财富……不过这两者早已被贵族占据绝大多数，所以第三者才最为重要——也就是骑士道。”

    “骑士道？”

    “嗯，我自己也是骑士，所以稍微美化了一下。”冰洁的女武神嗤笑一声，冷意更盛：“实际上，就是一整套的驯化方案，隆冬的骑士各个勇猛善战，但他们也无一例外的被灌输了忠诚的思想。”

    白榆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站在地球人的角度，封建统治迟早会走到尽头，因为财富分配不均匀，因为土地兼并等等各种原因，肯定会闹出起义来。

    但放在这里恰恰相反，它会是一个相当稳定的体制。

    因为超凡体系，它的传承存在一种天然垄断性。

    没有对应的资源、知识，一个人很难成为超凡者，更遑论成为骑士。

    白榆当初为了踏入超凡一阶，也是拼命死斗过好几场。

    那时候他的天赋还很一般，而到后面提升之快，仿佛一步三重天。

    万事开头难。

    对普通家庭的孩子，只会更加困难。

    此时轮到梅露西娜开始讲述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隆冬拥有一套严苛的骑士筛选制度，家家户户，只要十二岁的少年就要接受资质检测，十五岁之前可以参加三次考核，通过了就能成为骑士学徒。”

    “往后也有一整套的骑士培训教程，目标就是将顶级的骑士种子筛选出来。”

    “而这些骑士，要么被隆冬官方吸收，要么被贵族吸收，要么成为佣兵，而不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回到乡野里去成为农夫，更不会成为颠覆隆冬现有体制的力量。”

    女总裁严肃着表情，但暗中牵着白榆的手指，仿佛没自觉的下意识拨弄着手指头。

    “骑士们，绝大部分都被掌握在贵族阶级的手里……他们食君禄，为君死。”

    “所有人都被这一套选拔体制驯化了，每一个隆冬人都认为这是公平的，如果有问题，也是自己不够资格的问题；而每一个隆冬的骑士都对自己的骑士身份保有高度的荣誉和自豪，这是从精神上被骑士道驯化了。”

    白榆若有所思，他握住雪莉不安分的小手。

    在他的印象中，地球的历史上的确有个欧洲国家和此时的隆冬高度相似。

    那就是腓特烈大帝时代的普鲁士……在腓特烈之前的两任皇帝，用了两代人的时间，将整个国家改造成了军事基地，全国税收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军费，贵族的一切晋升规则都和军功军队有关。

    容克贵族也是在这一时期登上的历史舞台。

    白榆提问：“但骑士不从事生产，这么多的骑士全靠贵族养活，而且隆冬太小不参与战争，他们能养得起这么多骑士吗？”

    “还是说，隆冬接下来已经有了挥剑的目标了？磨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斩出去？”

    历史上，普鲁士就是在腓特烈大帝这一代出剑了，在他的教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刚刚去世发动战争，夺取了西里西亚，和他的青梅竹马玛利亚·特蕾莎开启了一生之敌的剧本。

    最终结果是普鲁士得到了中欧纺织中心的西里西亚省，领土扩充了三分之一，人口扩充了一倍，直至德意志时期，此地都是重要的工业中心……可谓是一口吃成了胖子，奠定了几百年国力之基。

    所以白榆才会这么问，隆冬磨剑这么多年，是要斩谁。

    难道是要斩罗马吗？

    隆冬怕是没这个能耐。

    这个问题得到了柳德米拉赞许的目光。

    “这个问题问的极好……”

    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我在三十岁到五十岁期间，都并未刻意修行，而是行走欧罗巴各处，做过最多的职业就是贵族富商们的子嗣的私教老师。”

    “我见过太多贵族、商人，他们往往都是继承了祖辈的财富和地位，却没有与自身地位匹配的眼力和成见。”

    “我二十岁时见到的白破天，三十岁时、四十岁、五十岁……包括三年前见到的白破天，他给我的感觉一如既往。”

    “白破天是个纯粹的商人，他过于精明，因而缺乏政治嗅觉，不太懂审时度势的道理，所以在大夏不能立足。”

    “而你年纪轻轻就能登上比他更高的位置，这其中存在着必然，这是因为你天生就具有很高的政治天赋。”

    “不到二十岁，就能把本质看透到这一步的人，很少。”

    夸赞后，她继续说。

    “目前隆冬就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迟早是要刺出去的。”

    “骑士们渴望建功立业，不是单单停留在原地吃供奉就能满足的。”

    “如果这把剑斩不出去，那么就会刺向自己。”

    “而隆冬又是岛国，周边缺乏合适的目标。”

    “早在几个世纪前，还有维京海盗前来骚扰沿岸，但如今北欧的海盗甚至丹麦人也成了历史，埋藏于冰雪冻土之下。”

    “试想，还有谁适合作为它的敌人？”

    柳德米拉自问自答。

    “答案是……”

    “影之国。”

    她说着，目光垂落在宝石上。

    “整个欧罗巴的影世界，几乎都集中在隆冬。”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影世界存在两处交汇之所，那么……”

    “一个是位于东方的太阴魔域。”

    “另一个则是位于隆冬的影之国。”

    “它们就像两只眼睛，注视着大地，凝望着星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