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赎罪

    这三年来，老章鱼对自己的过往很少提及。

    在陆寻眼里，这老头是个怪人。

    对方的很多举动都令人无法理解。

    他真的很好奇，一个嗜钱如命、性情冷漠、自私自利的人，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才会为了一块不起眼的吊坠而甘愿以命涉险？

    就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未曾表露丝毫懊悔之意。

    反而紧紧握住坠子，有种使命完成的解脱。

    这激发了陆寻的探究欲。

    记忆世界很神奇，是个由“思维”构成的虚假时空，思维的速度是很快的，在这里面度过数年，现实世界里可能也就过去了几秒钟。

    所以，他直接把录像往前追溯了30多年。

    ……

    这一年，老章鱼就业于内城区最大的一家义体医院。

    不，现在他还没有植入机械臂，也没有“老章鱼”这个外号。

    他叫林盛，年纪轻轻就成了主刀医师，名利双收，羡煞旁人。

    一场手术研讨会上，院长召集众人为一台特殊手术商榷方案。

    患者是一名4岁的小男孩。

    虽然法律规定未成年人和中学生禁止植入义体或注射强化针，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当患者病情危急，或身体残疾，必须依靠义体才能保命、进行日常活动的时候，可以破例进行改装手术。

    小男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泵血功能衰竭，急需换一颗机械心脏。

    这活太过于棘手，在几位领导的商量下，最终决定让林盛来主刀。

    ……

    “这就是当年那桩导致老章鱼被吊销执照的医疗事故吗？”陆寻不由得皱眉。

    他将进度往后拉。

    手术前的一夜。

    林盛已经拟定了手术方案，自信不会失败。

    养精蓄锐后，第二天，他昂首挺胸走进手术室。

    但很不幸，这台手术出了点小意外，导致小男孩死在了手术台上。

    原本这不过是正常的医疗事故，但这对于林盛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无法接受小男孩的死亡。

    他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

    陷入深深的自责、愧疚中。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患者的死犹如一根导火索，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

    首先是小男孩的妈妈，因为过度伤心，罹患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然后是小孩的父亲，由于老婆孩子相继离世而深受刺激，也变得精神失常，患上躁郁症；在某天晚上无端殴打行人后，被判入狱，获刑三个月，并在狱中也自杀了。

    一台失败的手术，杀了一家三口。

    这事也成了林盛的心魔、梦魇。

    三个冤魂要纠缠他一生，让他不得安宁。

    而且事情还闹大了，上了新闻，院方迫于舆论压力，只能吊销了林盛的行医资格，以平息民愤。

    声誉尽毁后，他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走到哪里都成了过街老鼠。

    不久，林盛也抑郁了……重度抑郁。

    就在他准备自杀时，意外发生了。

    他收到消息，那个小男孩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这家人还没死绝！

    林盛忽然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拜托一位朋友收养了那个孤儿，并且努力工作，将赚到的钱全都汇给朋友，用来养育孩子。

    由于内心的愧疚，他从不敢去看望那个孩子，只是在默默的付出、赎罪。

    白驹过隙，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那个孤儿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直到三年前，他响应号召，参加了靖海城的裂隙探索队，被美杜莎的毒素感染，变成了废人……

    老章鱼心急如焚，为了赚钱救人，他重新拿起了许久未碰过的手术刀。

    ……

    “卧槽！”

    陆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感觉自己的脑细胞瞬间死光了！

    舅舅曾说过，当年那场裂隙探索行动中，很多人被美杜莎毒素感染，到今天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两个。

    除了舅舅之外，另一个患者……原来是老章鱼托朋友收养的那个孤儿？！

    这是巧合吗？

    不！

    老章鱼啥都知道，但他选择了隐瞒。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三年前，陆寻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黑诊所的存在。

    那个时候，老章鱼的黑诊所其实也才刚刚开业不久，他需要一位手术助手。

    陆寻当时才14岁，还是个小少年，初次登门拜师就被撵出来了。

    老章鱼压根不想收徒。

    但陆寻死缠烂打，执意要当义体医生、赚大钱，老章鱼只好不耐烦地问他原因。

    陆寻把自己舅舅的情况说了一遍，对方沉默了几秒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如今看来，老章鱼是联想到了那个孤儿的遭遇。

    两人都参与了那次行动，并且都被美杜莎的毒素感染，性命垂危，需要每月花二十万来吊命。

    出于同情，他才收下了陆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老章鱼会如此嗜钱如命了。

    以及之前谈分润时，他死活不肯让一成。

    因为陆寻的舅舅，和老章鱼的“债主”，两个人都需要六千万的救命钱！

    ……

    嗡~

    意识回归。

    陆寻回到了卧室中。

    脚边，老章鱼的尸体已经凉了，刺目的鲜血淌满地面。

    他目光略带复杂。

    老章鱼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这成了他的执念。

    为此，他穷尽余生去赎罪，一生未娶，生活简朴……

    那条从不离身的吊坠，并非老章鱼的心爱之物，而是一家三口的命！

    他每天都要凝望吊坠中的照片，并非缅怀故人，而是时刻提醒自己：往后余生，勿忘赎罪！

    对于老家伙悲剧的一生，陆寻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毕竟人都死了，还有啥好说的？

    他在卧室中翻找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冰箱中，找到了五块乌金，以及一千多万的现金。

    “如此说来，你并未把钱带上飞机。托我帮你邮寄旧家具给熟人，也只是个借口，实际是想寄给你的那位……赎罪对象？”

    “直说不行吗？整这么拐弯抹角的，你还真怕我把你的钱私吞了？”

    陆寻看了眼尸体，不由叹了口气道：

    “你倒是死得干净利落，却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奶奶滴！”

    他说了几句气话。

    然后找到一个很大的旅行袋，将冰箱里的现金和乌金条都装了进去。

    取出字条一看——

    旧家具：冰箱

    邮寄地址：17区水云涧5栋302室

    收件人：李仲先

    联系方式：****

    ……

    其它家具都不需要理会了。

    整张清单里，只有这个冰箱需要寄。

    但陆寻现在压根没有心情帮他料理这些事。

    他自己都还没脱险呢！

    当务之急，是先从黑衣人那追回老章鱼的大脑。

    他拨通了乌尔的电话——

    “喂陆哥，情况如何了？实在不行我过去找你，大不了就被遣返嘛，无所谓，都寄吧哥们，我铁保你！”

    “我已经见过凶手了。大骨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全息投影过来我这，把布置仪式的方法以及咒语教我就行。”

    “好的，你稍等，分分钟教会你！”

    ……

    有个死灵族同桌是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