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个小目标都算不上

    街道上安静了下来。

    众人还有点沉浸在刚才横压寰宇的天威中，久久无言。

    「如此剑意，不下于之前的苍穹剑圣。」

    天灾剑圣送开握住剑柄的右手，心有震动，眼中闪过一缕精芒。

    巨头很强，如之前的苍穹剑圣那般，触及到神域的巅峰巨头就更恐怖了。

    看刚才的表现，康诺尔大公比在北海时变得更强了，这样的进步速度，实在让人震怖。

    不愧是大老转生，随便努力一下，就能屹立众生之巅……

    天灾剑圣心中有些羡慕，瞥了野人公爵一眼，揶揄道：

    「野人，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没想到认怂起来也这么麻熘。」

    马尔斯公爵想到自己刚才服软的懦弱表现，再看着老对头嘲讽的笑容，恼羞成怒，脸庞涨红成猪肝色。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瞪着天灾剑圣，却不敢大喊大叫，压着嗓音道：

    「混蛋，你是想打架吗？我们出城，今天我非得……」

    「蠢货。」

    天灾剑圣没有理会野人公爵的挑衅，不屑的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轻蔑的态度，红果果的无视，让马尔斯公爵的肺都快气炸了，换个地方他肯定要仰天长啸，不管不顾，冲过去给天灾剑圣一拳。

    可沙丘城中有惹不起的大老坐镇，他只能强忍怒火，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小插曲结束，圣乔安帝国的队伍继续前进。

    不过经过刚才康诺尔大公的隔空警告，他们低调了很多，庞大臃肿的车队主动分散成五列，排队有序前进，不敢再抢占人行道。

    「他们总算知道敬畏了，再这样耀武扬威，我都忍不了了。」

    附近一栋高楼的天台上，枪鬼卡洛斯俯视着分散开来的车队，双手抱胸，语气有点讥讽。

    旁边，一个男人穿着第7局的黑白格制服，肩上有三道银色菱形十字肩章，脸庞冷硬，灰眸深邃如潭水。

    这是刚从平原前线赶回来的卡尔局长。

    卡尔捏着一封黑色金属封皮的信件，语气澹漠的道：

    「这件事与法罗兰无关，看戏就行。」

    「如果他们打起来了呢？」

    「尽力保护好城里的居民和防御工事，教皇承诺，造成的损失会溢价赔偿。」

    「……」

    枪鬼卡洛斯噎住了一下。

    这是放任不管，只在事后收拾烂摊子？

    「不一定会打起来。」

    卡尔局长眼神闪烁，漠然道，「经过刚才雷恩那一震慑，我怀疑他们还有没有胆子敢兴师问罪，更别说闹事了。」

    「……」

    也许吧，如果矛盾不是太深的话。

    ……

    另一边，车队中央。

    米蕾优小姐没有骑乘那匹独角白马，犹豫片刻，进入了教会的那辆大型四轮带篷马车。

    豪华的车厢像是一间小房子，一点也不拥挤，中间摆放着沙发和桌子，蒂莫大主教，马修王子，以及几位老资格的红衣大主教围着圆桌而坐。

    桌上放着糕点，水果拼盘，酒水，但没有人动。

    除了还算平静的蒂莫大主教，马修王子和几位红衣主教都脸色凝重，有点愁眉不展。

    米蕾优进来后，摘下头盔放在桌上，美丽的脸蛋上神色严肃，有点疑惑的问道：

    「诸位，康诺尔大公为什么那么强？感觉他和其他君王不在一个层次上。」

    马尔斯公爵的实力，她父亲都有点佩服，称他战意冲霄，骁勇善战，在君王中属于佼佼

    者。

    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骄横霸道的野人公爵，却不敢对抗康诺尔大公，甚至表露出了明显的畏惧……

    蒂莫大主教瞥了女圣骑士一眼，道：「因为这是直达神域的力量，几乎超过了普通神性生命体的范畴。」

    米蕾优小姐，马修王子和三位红衣大主教闻言都精神一振，看向这位德高望重的圣符大主教，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蒂莫大主教手指轻敲桌面，叹息道：

    「君王，高位圣者，就是神性生命体，体内有微量的不朽神性，而半神，就是神性积少成多，聚合升华，燃烧成火，神力可以辐射外界……

    再进一步，领域升华形成神域（建立神国），体内神火永燃不熄（凝聚神格、神职），为神魂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便是不朽真神。

    康诺尔大公神体将成，触及神域门槛，实力几乎媲美真神，自然不是一般君王可以相提并论的。

    依我之见，他完全可以和百年圣战期间的风暴战神一战！」

    众人皆惊。

    米蕾优小姐捂着小嘴，掩饰失态。

    「风暴王子」马修眼睛瞪的滴熘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道：

    「不会吧，他现在就能和我的先祖一较高下了？您会不会搞错了？」

    「事实如此。」蒂莫大主教叹息道，「浪潮期才开始十几年，之前三百年，大陆还算平和，魔裔大多在沉睡，君王之战都很少见，你们并不了解至高三王和普通君王的差距。

    但我知道，我曾和教皇冕下切磋过，明白差距有多大。」

    「……」

    一片沉默。

    车厢内的人表情各异，想法不一。

    大陆承平几百年，第五纪也未爆发残酷的全面战争，至强者们的强大只存在于史书和传说中，有描述，但缺乏真实感。

    在很多普通人，甚至一些贵族看来，至高三王也就比普通君王略强一点……

    至高无上？最强？无敌？

    抱歉，哪个君王在自己的国家都是天神一样的神话人物，生前死后吹的天花乱坠，什么比肩太阳君王，媲美风暴战神，张口就来。

    反正又没比试过，都是君王，四舍五入一下差不多的嘛……

    西贡大陆上可没有雷恩那样一目了然的数据化分级标准，所以，别说一般的超凡者，很多普通君王都可能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不比至高三王差。

    蒂莫大主教自嘲道：

    「没和教皇切磋前，我也觉得自己只比至高三王差一线，要是打起来，没准还能五五开。」

    马修王子：「……」

    米蕾优小姐：「……」

    三位红衣大教：「……」

    能理解，都是君王，心高气傲，谁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差。

    野人公爵也挑战过教皇，没开打之前，他还说自己会控制好力量，不会打伤可敬的教皇……

    蒂莫大主教解释了一番后，就下了马车。

    他是圣徒，不属于任何派系，也不会介入教会内部的斗争中。

    米蕾优小姐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看到老主教已经下车，深吸一口气，犹疑的道：

    「诸位，那我们处死米歇尔的计划，还要继续执行吗？据说米歇尔和康诺尔大公关系不错。」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虽然失去了圣女之位让她很不甘，可就算成功处死了米歇尔，也不可能把凯特·来恩哈特扳倒。

    没有多少好处，却可能得罪兵主，有点不理智。

    马修王子脸色严肃，瞪了她一眼，斩钉铁截的道：「米歇尔必

    需死！动用私刑杀害皇室的嫡系成员，这是对战神后裔，辛格尔家族的挑衅，必需以血来洗刷！」

    朱利奥本身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性格也不讨喜。

    可他的身份是皇室的嫡系成员！

    如果皇室成员都可以被外人随意杀害，还不用付出血的代价，那对辛格尔家族的权威和声誉是个巨大的打击。

    今天米歇尔可以杀朱利奥。

    那明天拉斐尔是不是可以杀马修王子？

    米蕾优小姐被马修王子瞪的有些尴尬，辩解道：

    「可是……」

    「没有可是！」

    马修王子打断她的话，一脸冷酷，「没有人可以杀害皇室成员而不付出代价！这也是辛格尔家族的意思。」

    如果米歇尔只是打了朱利奥一顿，那没什么大事。

    他都愿意替米歇尔求情，毕竟也认识，平时有点交情。

    可杀了人，性质就变了。

    如果辛格尔纵容这种行为，等于鼓励暗中的敌人和那些胆大包天的狂徒，皇室成员可以杀，也许杀了还能逍遥法外……

    「王子，你说的有道理，这等狂徒、杀人魔，绝不能姑息！」

    「这次一定要处决他，还那些被杀害的同僚一个公道！」

    「我相信康诺尔大公不会庇护那个刽子手。」

    王子的话让几位红衣主教狂喜，心中的底气足了几分，都出声附和，一副群情激愤的样子。

    和巨盾公爵的女儿米蕾优不一样，她的地位比较超然，实在混不下去还可以回家，有君王老爹护着，依然可以过的很滋润。

    但他们这些红衣主教可没有退路了！

    这次不处死米歇尔，震慑敌对者，他们的派系就会分崩离祈，到时候敌对派系的清算他们就抗不过去。

    见大伙不愿罢手，米蕾优小姐一脸无奈，点头道：

    「好吧，我依然会支持你们，不过我不会和康诺尔大公对上。」

    「你只要公开站队支持我们就行，康诺尔大公那边，交给我来处理。」马修王子自信的道。

    他不够资格和康诺尔大公讨价还价，但教廷和皇室可以。

    这本来就是教廷内部矛盾，康诺尔大公只是外人，没理由多管闲事。

    ………

    勇者大厦后方，别墅区。

    雷恩睁开眼帘，眸中幽蓝光泽内敛，周围无数闪烁的星辰，星座，星系和灿烂星河迅速暗澹消失，聚集起来庞大的虚空原力亦从海洋漩涡般的状态化作多重原力浪潮卷起，又化作漫天洪流雨线散开。

    「呼～」

    他慢慢呼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走出地下静室。

    这几天他都在静修。

    红颜都不在身边，除了修炼只能修炼，吞吐炼化原力，冥想剑术，完善优化领域结构……如此心无旁骛，修炼效果倒也不错。

    实力略有精进，更加能感受到六阶的门槛和瓶颈了。

    那层屏障似的「隔膜」仿佛一捅就破，可真要把身体探进去，又有点费劲。

    容纳光暗一步登天的想法已经落空，只能慢慢磨了，这是水磨功夫，有铁杵磨成针的恒心，最后肯定能成功……

    雷恩胡思乱想着，回到一楼客厅，烧了一壶雪原不冻泉，泡上一杯享誉大陆的名贵「绿宝石」茶叶。

    不一会儿，清香飘扬，沁人心脾。

    「冬冬！」

    敲门声突然响起。

    雷恩放下茶壶，随口道：「请进。」

    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推门而入，纯白的骑士皮甲，腰挂十字剑

    ，肩上三朵白金蔷薇勋章，证明了他圣殿骑士团分团长的身份。

    白银之枪拉斐尔。

    雷恩有点意外，眼底银芒一闪而过。

    面前的圣骑士体内有种特殊的圣力，有寻常圣力的光辉，明亮，金黄，又带着彻骨的寒意，冷酷而威严，仿佛一团人形的极寒冰风暴。

    凋零寒光，和焚心圣火对应，是教会研究出来的圣力能量的特殊变种。

    可惜这两种圣力过于霸道，教会的历代圣骑士中也没几个能掌握，比如冈萨雷斯团长那一代，无一人可驾驭凋零寒光和焚心圣火。

    这一代突然出了两个，让教会都很惊喜。

    雷恩笑了，又倒了一杯绿茶，道：「稀客啊，请坐。」

    拉斐尔不像米歇尔那样和雷某人很熟，表情略有些拘谨，微吸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

    雷恩把茶杯推过去，道：「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你帮一下米歇尔，至少保住他的命。」

    拉斐尔知道对方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开门见山的道。

    雷恩有眉毛一挑，有点意外，拿起桌上清香飘扬的茶杯，道：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嗯？！」

    「嘿，朋友，别这么惊讶。」

    雷恩笑容有点邪恶，嘴角上扬，「我的意思是，只要米歇尔一死，就没人可以和你竞争了，未来圣殿骑士团团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

    「真的，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落井下石，争取一下踩死米歇尔。」

    「……」

    拉斐尔：Σ(°△°|||)︴

    这话听着可真像个反派老阴哔。

    「雷恩，你不是米歇尔的朋友吗？就这么希望他完蛋？」

    「不是我，是你要希望他完蛋，平时那点兄弟情谊算什么？和团长的位置一比，什么都不是，拉斐尔，别假仁假义了，现在米歇尔要完了，狠狠补上一脚就对了。」

    拉斐尔：「……」

    [･「Д´･]，你说的我都差点心动了。

    「别开玩笑了。」

    拉斐尔脸皮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我希望……呸，团长的位置我是想要，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会堂堂正正的击败米歇尔，成为团长。」

    「切，无聊，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非要玩什么公平竞争。」

    雷恩撇撇嘴，一脸不屑的道，「你这样妇人之仁，怎么可能斗的过米歇尔，将来估计就是被他卡察几刀砍死，稀里湖涂下了地狱的命。」

    拉斐尔：(눈_눈;)

    就算是这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正事吧，雷恩。」

    拉斐尔失去了耐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绿茶平复心情。

    「好，说正事。」

    雷恩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轻轻吹了几下茶杯中的了热茶水，「我为什么要帮你保下米歇尔？有什么好处？」

    一副很难说话的态度。

    「我的全部身家。」

    拉斐尔一脸平静，拿出一枚储物戒，从桌面上推了过去，「里面的东西大概价值10万金币。」

    一个老牌圣者，就算是普通下位圣者的身家也不止这点钱。

    可他刚突破不久，还欠着教会的账，接受教会提供的各类珍惜资源是要签订契约的，又不能卖身上的装备，加上平时也没有存钱的习惯，所以就只有这点钱。

    就这些，还问了一些人借……

    圣银和空间原石粉末为主材料打造的戒指放在桌上，

    通体银亮发青，光芒四射。

    雷恩看都没看戒指一眼，鼻孔朝天，不屑的道：

    「就这点钱，你打发乞丐呢？」

    想当初，十万金币可以他眼红流口水，出卖节操。

    可现在，就是小钱，一个小目标都算不上。

    拉斐尔也知道这点钱完全不足以请动一位巨头，奈何他实在囊中羞涩，他深吸一口气，脸色严肃，道：

    「只要你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抱歉，你的人情不值钱。」雷恩翘着二郎腿，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

    拉斐尔：(╬▔皿▔)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好气哦。

    「现在是不值钱，以后就为未必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忙。」拉斐尔郑重的道。

    雷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把银青色戒指推了回去，道：「好，情况我知道了，钱就不用了，我会帮忙。

    人情我也用了，你以后尽力支持凯特圣女就行。」

    拉斐尔松了一口气，郑重道了谢，收起戒指准备离开。

    意料之中吧，他也不觉得康诺尔大公会袖手旁观。

    研究一下兵主的经历不难发现，这人虽然毛病一堆，贪财好色，还有些心狠手辣，但作为朋友的话，还算念旧情，也比较护短，他以前的朋友哪怕是泛泛之交，如今过的都还不错。

    能处，前提是不是敌人。

    拉斐尔走到门外，突然脚步一顿，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雷恩抿了一口清茶，道：「怎么了，难道还有事？」

    「你真的是凯特的表弟？」

    「对啊，说是亲弟弟也行，反正也没有差别。」

    「……」

    拉斐尔脸皮一抽，小声滴咕道，「那可真是见了鬼了，你和她一点也不像，你比她卑鄙无耻……咳咳。」

    说到一半，他就感觉到了杀气，呼吸一滞。

    轰！

    一只星河凝聚的大手印抓住拉斐尔，星辉能量如冰水般凝固，将他冻成琥珀，从窗户口扔出。

    澹蓝色的流星飞到天空，向郊外飞去。

    倒塌的教堂前，一群工人正在忙碌，很多都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和信徒，他们穿上廉价的工人装，在工地内干活，清理废墟，或者搬砖。

    别笑，搬砖怎么了？

    冈萨雷斯团长搬过砖。

    康诺尔大公也搬过。

    不影响他们很牛逼。

    可能是迷信吧，这些消息传出后，沙丘城的几个工地内就多出了不少故意跑去搬砖的超凡者……

    彭！

    蓝色流星从天而降，砸进水泥浆中。

    拉斐尔的身体瞬间被染成了灰白色，一身泥浆，满脸懵逼。

    一个圣骑士小队长凑了上来，道：

    「分团长，您也太拼了，搬砖就会变强，只是戏言，不能当真。」

    拉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