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值得纪念之地

    至高人偶师们最近的心情不太美妙，自发生在晨曦之主子嗣的袭击事件起，他们对于密会近些年的工作成果颇有微词，传达指令时毫不掩饰自身的不耐。

    在又一次勃然大怒地要求密会处理一起谋夺魔药配方的不正当竞争商业纠纷后，密会人偶师终于从口风很严的布拉索处得到了些许风声。

    造访赛尔卡洛，欣赏了流光城内的奇景，晨曦之主十分欣赏至高人偶师们在人偶术上超凡的成就，尤其认为新晋至高尼希尔有着惊世的天赋与智慧。

    如今晨曦领愿意为流光城提供各式各样的知识，协助流光城迈出浮空的一步，据信就有几位晨曦之主对尼希尔的天赋投资因素在内。

    布拉索是仅有的，得到至高钦点，自由出入流光城的密会人偶师，他的话瞬间让笼罩在众人头上的疑云散去。

    “这么说……尼希尔大人，会成为至高之主？”

    布拉索睨了那人一眼，冷声呵斥：“这是你们该关心的事情？”

    “去做事，处理仔细一些，别让晨曦之主接连经历了不快之事后认为赛尔卡洛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

    数十年来至高人偶师始终以遥控的方式掌握着赛尔卡洛，逐渐成为了人们心目中抽象的符号，与高超的人偶技艺挂钩。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所谓的至高，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觉醒的尼希尔抹去了意识，十余年来，一直都是模仿学习人类的他，在对密会发号施令。

    尼希尔以新晋至高的身份活跃，正是为了以自身的名字，取而代之。

    而最终，赛尔卡洛乃至这片大陆的人都会称呼他为人偶之主，亦或者，游戏之神。

    为了协助尼希尔，路禹特地让萸草解除空岛伪装，悬浮于流光城不远的空域。

    结合“口风很严”的布拉索无意间的透露，赛尔卡洛上上下下开始将至高之主与尼希尔这个名字关联。

    “没有目击报告吗？”

    路禹的追问让前来汇报的布拉索无奈地回复：“我们让赛尔卡洛境内每一个冒险者协会询问冒险者，但迄今为止也没有人看到过缩水到巴掌大小的有翼精灵，活跃于邻国的冒险者也同样如此。”

    尼希尔见路禹陷入沉思，没有启动被暂停的人偶歌剧。

    一路走来，晨曦不止在发放新作物的种子与种植知识，宣扬塞列尔的累累罪行，同时也在寻找小蓝的同族。

    与小蓝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十年前，途中他们还亲眼见到了被血肉召唤物屠戮殆尽的妖精聚落，本以为自此之后妖精就该在各个区域显露踪影，结果时至今日，小蓝仍是晨曦唯一的妖精。

    梅拉遍寻无踪，沿途每到一地询问，同样一无所获。

    妖精就像是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独留小蓝孤零零地居住于晨曦，眼巴巴地等待着同族。

    只有晨曦人知道妖精有多么特殊，能消除语言壁垒的魔药【通用语言】，目前仅有的配方必须有妖精产出的素材才能生效，璐璐尚未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无论小蓝如何努力，妖精血这一关键素材都是稀缺的，作为晨曦独一无二的存在，每次抽血，璐璐都只敢小取一点——尽管小蓝觉得自己身体状况良好，一直怂恿璐璐可以多来点。

    “下一站去哪？”

    “杜尔德兰，见几个朋友，顺便继续寻找。

    杜尔德兰在魔力潮期间没有经历大范围的动荡，源源不断抵达的远洋商船让尼希尔对这片大陆也有印象。

    “虽然想挽留你在赛尔卡洛住几年，但……”尼希尔喃喃着【千年之议】这个名字，说，“很宏大的梦想啊。”

    雕像发出“嘟嘟噜”的响动，路禹随手触发，西格莉德急切而兴奋的声音立刻传出。

    “笨龙，变了！”

    才回到晨曦城堡的大厅，路禹就听到了璐璐银铃般的笑声，在人们的围观下，她正举着一只大蜥蜴，兴奋地转着大风车，让这只蜥蜴嘴里不断念叨的“璐璐”变成了漏风的音符。

    “路禹，快看，快看，我成功了！”

    笨龙模样没有变化，体型上变得迷你而小巧，与一只中型犬差不多，坚硬的鳞片摸上去并不粗糙割手，而是冰凉坚韧的质感。

    见到路禹，笨龙下意识伸出舌头想舔，举动像极了食蚁兽。

    他下意识想躲，但看到笨龙开心得眯起来的大眼睛，最终欣然接受笨龙的口水在自己的脸颊上肆虐。

    得到消息匆匆返回的其他人一脸震惊，争先恐后地揉搓小笨龙。

    谁能拒绝一只迷你飞龙呢，答案是没有。

    笨龙面对一个个怀揣着变态笑容把他抱起，翻来覆去检查身体，到处乱摸的晨曦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当初舔人貌似也是这么开心的……

    “和你想要达到的效果貌似有一些区别。”路禹说。

    从建立晨曦起，璐璐就着手研究变形药剂，直至魔力潮后才找到了眉目，而自那之后又过了十年，璐璐才做到了让笨龙变小这一项，实现了变形的第一阶段需求。

    依偎在路禹的怀里，璐璐长舒一口气。

    “这次，我找准方向了，接下来，进度会快起来的。”

    疲惫，但自豪。

    笨龙始终是璐璐的一个心结，她许诺过很多事，唯独当年亲口答应笨龙的变形迟迟未能兑现。

    每每看着雾妖与笨龙在一起玩耍，想到雾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能自由自在地在魔力之躯与人偶之间切换，璐璐就会感到急迫。

    这次的成功，让她心口一松，忍不住像个孩子，搂紧了路禹。

    西格莉德远远地瞥了一眼这对满脸恩爱的夫妻，想起二十年前他们许下过的诺言，宛若吹牛般的豪言壮语都已一一兑现，突然无比期待起千年之后，千年之议所描绘的那个晨曦。

    这一天，赛璐璐心满意足地从浩瀚炎砂边境返回，狠狠过了一把冒险者瘾的她回到家就忍不住谈及自己的经历与见闻，并亲手奉上了自己凭借着能力赚到的一大袋银币，以及她路过一个城邦为晨曦的大家购置的小礼物。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工艺品，但看着赛璐璐长大的大家收到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来来来，吃一碗蛇肉羹，犒劳一下自己。”

    眼见书房里的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碗蛇肉羹，赛璐璐脸色突变。

    “不会把我的绿蟒给炖了吧！”

    “谁会吃你的宠物啊。”璐璐憋笑，“赛尔卡洛人有养殖蛇的传统，畜牧组刚进了一批肉质不错的品种回来自己培育，喏，尝一口？”

    赛璐璐用舌头浅点了一下蛇羹，咂摸了一下，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不错。

    路禹抢在塞拉前，把自己的那碗给女儿先享用，赛璐璐接过后却眼睛滴溜一转，盖上汤碗，抄近路——从阳台一跃而下。

    “你去干什么？”路禹趴在阳台上往下喊。

    “我要端到绿蟒面前，当着她的面吃。”

    绿蟒吃兔子，她作为兔子吃蛇，多么和谐啊。

    她要笑眯眯的对绿蟒说：“你好香。”

    ……

    ……

    由于人偶素材的加工需求，赛尔卡洛的工匠水准并不低，因此在得到简短的教学与测验后，晨曦工匠立刻给出了合格的评价。

    至于流光城何时能成为空岛，萸草觉得会最终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大片的浮空矿，这是浮空城1.0版本的基础。

    “为什么是1.0？”尼希尔好奇。

    “我们在研究不依靠浮空石，纯粹凭借魔力稳定空岛的进阶版本。”

    能用就好，满足现状？不存在的。

    晨曦工匠坚信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放弃创新，安于现状，只会让他们的大脑快速锈蚀。

    晨曦空岛再次启程，在一一与尼希尔告别后，路禹送上了祝福。

    “希望下一次回来，能看到你实现游戏之国的梦想了。”

    尼希尔笃定道：“再给我二十年时间，我会让赛尔卡洛，与众不同。”

    在无数赛尔卡洛人的注视下，空岛嗡鸣，天空中泛起阵阵涟漪，它缓慢地隐入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尼希尔怅然地凝望天穹，离别总是充满忧愁，这一刻，他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作为人的实感。

    “千年之议……一千年后，这个世界，会被晨曦影响成什么样子呢？”

    ……

    ……

    召唤复苏以后，博格特家族地位水涨船高。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谈及召唤，曾经的杜尔德兰人都会会心一笑，然后说出“萝卜”一词。

    这是一个蔑称，因博格特这个落魄家族招牌召唤物，一只长腿大白萝卜而得。

    现在，杜尔德兰人对那段拿博格特家族开涮的历史闭口不言，“萝卜家族”这一称呼也变成了“召唤世家”，以彰显其代代传承的厚重底蕴。

    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的博格特兄弟早已做到了荣辱不惊，外界的奉承与吹捧没有让他们忘却自己的使命——让先祖温特难以瞑目的，召唤复苏。

    照抄路禹在梅拉的作业，杜尔德兰的召唤师逐渐增多，曾经的召唤荒漠，在十多年的努力下，重现生机。

    凭借着免费教学拥有巨大人望的博格特兄弟始终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不过早已没有人指摘他们傲慢无礼，而是纷纷表示理解。

    “艾伯特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港口的商人们见到博格特家的管家亲自现身采买海产，惊奇连连。

    “我要这些东西，要好，要新鲜，要快。”

    商人们看了一眼，便诧异了起来。

    自从召唤复苏后就减少社交，基本是闭门谢客姿态的博格特兄弟这是要招待什么贵客，海产竟是论马车采购的。

    看着博格特兄弟长大的老管家自豪地挺胸，心里不住地嘚瑟。

    当然是贵客，而且是杜尔德兰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贵客。

    路禹正在给萨维与伊莱的孩子们派发拖欠多年的生日礼物。

    在璐璐的纠正下，得到礼物的孩子们称呼上也迅速改口，不再是叔叔阿姨，而是哥哥姐姐。

    “到你了，你叫什么？”路禹把装礼物的匣子递给一个有些羞涩的女孩。

    “雷姆……雷姆，谢谢路禹哥哥。”

    路禹嘴角上扬，收回了礼物。

    雷姆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黄昏，帮我去换一份带蓝色的礼物，对，天蓝色最好。”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给自己的礼物会被强调是蓝色，但小雷姆还是默默记了下来。

    伊莱和雷芙整整有六个孩子，谈及这一点，为人父母的两人都忍不住捂脸，又一次变成了当初羞赧青涩的模样。

    “厉害吧，作为哥哥，当年我可想不到他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漏啊，让人白担心了。”

    “哥……别说了。”伊莱恳求，“大家都在呢。”

    “有什么不好，这是美妙的回忆，不是吗？而且拷打弟弟是作为哥哥的乐趣啊，我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还不允许我动用一下哥哥的特权吗？”萨维坏笑。

    萨维和浮萍属于日久生情，长期的相处互有好感之后一切都水到渠成。

    伊莱不同，对雷芙一见钟情的他只用了几天就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不仅第一次和雷芙牵了手，还亲了嘴……进度快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见到伊莱时，他给路禹的印象就是木讷内敛，羞赧内向，别说追求女孩子，就连和女孩子聊天估计都会卡壳沉默。

    结果却是他鼓起勇气追逐雷芙的举动感染了路禹，让一路踌躇的路禹莽了上去，不仅摸到了耳朵，最终还咬到了尾巴。

    某种意义上，路禹和塞拉能有今天，真要感谢伊莱当初间接推的一把。

    想到这里，路禹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塞拉，没想到塞拉竟然也在悄咪咪地斜视自己。

    “记得吗，就是在这里，我们……”

    “记得，不用说了。”塞拉迅速小声打断了路禹的回忆。

    “我第一次摸你的耳朵也是在这里。”

    “这也不是需要特别回忆纪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