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借寿

    我十岁那年，爷爷得了肺癌晚期。

    父亲和二叔都是孝子，两人几乎是倾家荡产给爷爷治病。

    当时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医生说爷爷可能是活不到过年了，劝父亲和二叔放弃治疗。

    可爷爷的求生欲特别强，他说他没活够，还不想死，让父亲和二叔借钱给他续命。

    没办法，父亲和二叔只好去想其他的办法。

    中医，偏方都试过了，可是爷爷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

    能试的都试了，父亲和二叔便想着在爷爷最后的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他，不再折腾，也让爷爷少遭点罪。

    可爷爷一听，却大骂父亲和二叔是不孝子，没本事治好他的病。

    就在过年的前一个星期，原本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爷爷，突然消失在了医院里。

    没人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偷跑出的医院。

    父亲和二叔带着朋友在外面找了整整三天，也没找到爷爷的下落。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过年的当天，爷爷却突然自己回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爷爷的脸色乌黑，嘴唇发紫，看人的眼神也特别的吓人。

    见到爷爷回来，父亲和二叔面露喜色，赶紧一起快步上前。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爷爷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冲着父亲和二叔两个哐哐的磕起了响头。

    一边磕头，爷爷的嘴里还一边大喊着：大爹二爹过年好，儿子给你们拜年了。

    祝二位亲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爷爷突然闹的一出，给我们全家人都整懵了。

    在愣了几秒钟后，父亲和二叔两个赶紧去扶爷爷。

    可爷爷却甩开他们两个人的手，死活不起来，仍旧继续用力的磕着响头，嘴里的拜年嗑也是一套一套的。

    最后没办法，父亲和二叔两个只好强行拉起了爷爷，询问爷爷闹的这是哪一出。

    爷爷嘴角一咧，阴恻恻的笑了笑，然后扭过身子，疯了似的跑出了我家的大铁门。

    爷爷跑的飞快，根本就想象不出这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能跑出的速度。

    父亲和二叔见状，赶紧追了出去。

    我也跟在后面一起跑了过去。

    可是出了大铁门，却发现外面早已经不见了爷爷的身影。

    我们几个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在爷爷离开后，依旧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可经过爷爷突然这么一闹，我们一家子的大人们却早已没了过年的心思。

    初一的一早，天刚蒙蒙亮，我迷迷糊糊的起床，穿好了衣服去院子里撒尿，可是刚到院子，却听到铁门外响起了哐哐哐的声音。

    这声音和昨天爷爷给父亲和二叔磕头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的心里一惊，赶紧跑回屋子里叫起了父亲，说爷爷好像回来了，正在铁门外磕着响头。

    父亲昨天喝了不少酒，原本睡的正迷糊，但是听到我这么说，整个人瞬间精神了，直接抓起了外套，就往外面跑。

    一边跑，父亲一边冲我喊，让我去隔壁的房间把二叔叫醒。

    我没敢耽误，叫醒了隔壁房间的二叔，就跟着二叔跑到了大门口。

    当我看到衣衫褴褛的爷爷跪在门外，哐哐磕着响头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的头皮一阵发麻。

    父亲和二叔两个在对视了一眼后，嘴里一边询问爷爷到底想干嘛，一边一起伸手，准备去搀扶爷爷。

    可是两个人的手刚伸出去，爷爷突然桀桀的怪笑了两声，然后发了疯似的跑开了。

    爷爷跑的很快，父亲和二叔追出去了好远也没追上，最后喘着粗气满脸无奈的回来了。

    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爷爷每天都会跑回来在我们家的大门口跪下磕头。

    爷爷回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是大清早，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半夜。

    这件事很快就在邻居们的口中传开了，有人说我爷爷是得了疯病，有人说我爷爷是鬼上了身，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初六的下午，我正在外面和邻居的小孩玩，突然就看到母亲红着眼睛走过来，拽起我就走。

    我问母亲咋了，她也不说。

    等我跟着母亲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父亲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后母亲才告诉我，原来父亲在烧火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直接就断了气。

    按理说父亲平时身体特别健康，也没有什么病，不可能说没就这么没了。

    很快，家里的亲戚和周围的邻居都闻讯赶了过来，准备张罗父亲的后事。

    可我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二叔的身影。

    就在这时，二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二婶接通电话没一会儿，便失声痛哭起来。

    亲戚们见状，一个个赶紧上前询问。

    二婶哭了几声后，才抽泣的说，二叔在开车赶来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人当场就没了。

    听到这一消息，周围的亲戚邻居全都炸开了锅。

    很快，就有人说，我父亲和二叔在同一天没了，实在是太过蹊跷，会不会和我爷爷前段时间给他们跪下磕头有什么关系。

    听到有人这么说，我家邻居五叔并没有开口，而是默默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五叔带着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子来到了我们家中。

    经过五叔的介绍得知，这个瘸腿老头是有名的算命先生，姓孔。

    在来的路上，五叔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概和孔先生讲述了一遍。

    孔先生一进门，先是叹了口气。

    等到他摸了一下我父亲的尸体后，告诉了让在场所有人全都惊掉下巴的结论。

    他说我父亲和二叔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被借了寿。

    而借寿的人，正是我那个快要死去的爷爷。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孔先生又转头看向了我。

    说出了让我心凉半截的另一件事。

    他说爷爷借寿的这件事还没完，他下一个借寿的目标，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