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迁徙求生

    “杀！”

    苍凉的号角声在原野上响起，伴随着一声怒吼，一片厚重的阴影涌动，草原上无数骑士挥舞着弯刀，朝着前方冲去。

    而在对面，一个个身穿红色战甲，拿着刀枪盾剑，整齐排列成一个个阵列的士兵，此时冷漠的看着冲来的骑士。

    “射！”

    后方传来一道道命令，很快，一阵弓弦颤动的声音响起，随后一簇簇云朵飘过，无数细密的箭失，如雨点般向着那一片骑士落去。

    噗噗噗！

    只是瞬间，便有成百上千骑士倒下。

    然而正在冲锋的骑士军团，对于这一幕却是恍若不见，依旧神色狰狞疯狂，向着前方勐烈冲击。

    两边短短的距离，很快便一踏而过。

    最前方数千骑士如同锋失，狠狠的扎进了整齐的阵列之中。那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撕裂出了无数的缺口。

    骑士们与那战马一起，和那坚实的防线相撞，瞬间人仰马翻，血光飘溅。

    后面的骑士则顺着打开的通道，一窝蜂的冲了进去，与第一道阵线之后的红甲士兵，惨烈的厮杀了起来。

    就在这厮杀时刻，那些骑士们的身后，更有一队队拿着短矛弯刀，穿着皮袄毛衣的蕃人步兵，从后方迅速的跟了过来。

    他们跨过了两边阵列的交界，然后顺着那些前锋骑士打开的缺口，杀进了前方阵列之中，迅速扩大着战果。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大杀特杀的时候，远处大地传来微微震动，随后如同雷霆，一片如火的赤色甲骑此时抬着长长的重矛，从那些红甲士兵阵列后方绕了出来，狠狠的朝着正向红色方阵冲击的蕃人步兵凿了进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冲击相撞，无数蕃人士兵被那可怕的力量撞飞，而后还不等落到地上，披着重甲的战马铁蹄就踩向了下一个蕃人，瞬间将其踏为肉泥。

    正在冲锋的蕃人步卒，在这一瞬之间，便被赤色潮流撕碎。

    只是一个冲锋，便已击溃了这些凶悍的蕃人。

    “可恶，又是这些赤甲铁骑。”

    在蕃人大阵后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五千人的步卒队列被那些赤色铁骑撕碎，一个穿着打扮迥异于普通蕃人，一身衣裳华贵无比，皮肤也更加白皙的中年蕃人，狠狠的一拳砸在指挥车上。

    这些日来，他率军和那些周人交战，屡屡每次获得些许成果，最后却被赤甲铁骑击碎。

    数次失败下来，他心中对于这只赤色的铁骑洪流，已是充满了愤恨和些许畏惧。

    “乌齐，别生气。”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同样气势不凡，穿着华贵的蕃人走了过来，拍了拍那个叫做乌齐的方人肩膀，沉声说道：“那些周人的赤甲铁骑，嚣张不了多久了。

    我已经派人联系了呼延部，呼延王已经同意，将他们的玄甲狼骑调派过来。

    到时有了玄甲狼骑在，足以抗衡这些赤甲铁骑了。

    而没了这些赤甲铁骑阻拦，仅凭剩下的那些周人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只要击破了这股周人主力，剩下的赤甲铁骑再强，也挽回不了大局。

    河西郡，必然是我们的。”

    庆颜满脸自信的说着。

    这一次雪原上的蕃人大举南下，四处侵攻周国的河西、陇西二郡。

    此次入侵的发起人和统帅，便就是庆颜口中的呼延部。

    呼延部乃是雪原上一等一的大部落，部落人口已经超过了百万，这在以游牧和渔猎为主的雪原上，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庞大人口了。

    也正是因此，呼延部落的首领，更是被人尊称为王。

    与其它另外三个人口超百万的部落首领，共同尊称为雪原四王。

    这四位王者，统率了整个雪原，每一位王者都统治着数十万里的高原雪地，拥有着数之不尽的牛羊马匹，还有如星点一般难以计数的附庸部落。

    只是也正是因此，当去年夏季大草原的暴雨洪水降临之后，负责统领整个雪原部落的四王，也因为自身承担的庞大责任，首当其冲的就面临起了整个部族，和附庸自家部族的无数部落的生计问题。

    一场大洪水，毁掉了蕃人们在雪原河谷中种植的粮食，也淹没了无数养殖的牛羊。

    各个部落积蓄的大半食物和财货，都因一场洪水毁于一旦。

    面对这场天灾，在洪水过后，如何存活下去，就是成了摆在所有部落面前的艰难问题。

    所以经过商议，或者说也没什么好商议的，大灾之后幸存下来的所有部落，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仅靠自己的粮食财物储备，是熬不过这个下半年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让自己部落传承下去，就必须向外去抢。

    而在雪原周边，最有钱，出产粮食最多，唯一有能力帮雪原众多部落渡过这个难关的，也就只剩下周国了。

    于是达成了共识之后，在去年，距离周国最近的四王之一的铁力王，就率领铁力部落及其附庸，向周国发起了浩荡的入侵与进攻。

    铁力部落的十万本部精锐，以及附庸的三十万蕃军，就组成了进攻周国的第一波入侵。

    只是可惜。

    铁力部的进攻，只是在开始时顺利，成功打破了三十几座周人城池，掠夺了大量的粮食和奴隶。

    但随后等周人大军调来，铁力部夺取的城池很快就被周人收了回去，率领的大军也被打的大败，受到了重创。

    最终一同出征的四十万大军，接连三场大败之后，竟然只逃回来了四五万人，说一声被人全歼，也不算过分。

    铁力部也因此，直接元气大伤。

    一下子丢失了如此多的兵马，没了这许多青壮，铁力部的势力瞬间萎缩了三分之一。

    若非对方那几位神力勇士安然回来了，怕是连原本四王之一的位置，都保不住。

    铁力部也将被另外三王一拥而上，彻底给分食干净。

    不过即便铁力部没有因此被灭，但此等大败，依旧震慑了无数蠢蠢欲动的蕃人部落，让他们原本跟着一起北上，冲下雪原抢劫周人的心都冷却不少。

    那些周人虽然富庶。但实力也一样可怕，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图谋的。

    一场大洪灾，虽然让许多蕃人部落损失惨重，但相较于让整个部落损失三分之一的武力，许多蕃人觉得，如今的艰难也不是不能熬一熬。

    毕竟他们的牛羊和粮食，并不是全都没了。

    今年省吃俭用一点，再在雪原上多寻找一些食物，同时兼并一下别的部落，掠夺他们的粮食，自己部落再赶走一些老弱，也能勉强维持下去。

    真计较其损失来，是远逊于铁力部攻打周人的损失的。

    也因此。

    虽然铁力部大败之后，其他三王虽然也派出了一些兵马赶来援助，防止周人趁势攻入雪原，入侵蕃人的地盘。

    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一场原本可能波及整个雪原的战争，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

    然而天意弄人。

    众多蕃人部落，原本都打算咬牙熬个两年，度过这场大洪水带来的损失和影响了。

    可就在去年冬天，一场远比以前勐烈数倍的寒潮，悄然间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可怕的风雪冻死了各个部落的牛羊，同样也冻死了大量缺乏足够御寒手段的蕃人。

    一波寒潮下来，草原之上，各个部落仅剩的那点牛羊，又死了大半。

    他们最后一点活命粮食，也没了。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蕃人部落都清楚，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不能退，怕不怕的问题了。

    而是不去抢，所有人都要死的问题。

    在这种天灾之下，雪原四王迅速达成了共识。

    各部之间放弃过往的仇恨与矛盾，彼此互相协力，一同攻破周国的河西、陇西二郡，抢走周人的粮食和物资，用那些山下人的储备，来帮自己部落渡过难关。

    于是基于这个共识，今年雪退开春之后，呼延部继铁力部之后，当先向周国发难。

    呼延王领着自己部落凑出的二十万勇士，还有随行附庸的五十万其它部落的勇士，合计七十万人马，北上征讨周人。

    这七十万人中，呼延部率着自己的直属和一些附庸，以五十万人作为主力，攻打周国国都关内郡的门户陇西郡。

    除此之外，铁力部也凑出了三十万人，随着一起去打陇西郡。

    呼延部剩下的二十万人，则作为偏师，攻打旁边的河西郡。

    这只偏师的领头者，就是眼前的乌齐、庆颜两个部落。

    他二人的部落，在草原上，也都是人口超过三十万的大部落。

    倾尽全力之下，能够出动五万以上的勇士。

    河西郡的这支偏师，就是以他们两部的勇士为核心，再加上一些小部落的勇士，共同组成的。

    只是乌齐、庆颜部落的勇士虽然多，但他们终究不是那些人口超百万的大部落，底蕴实力终究差了那么些。

    就如刚刚乌齐说的赤甲铁骑，这么一支精锐骑兵，就令他们两部二十万大军奈何不得。

    因为周国的赤甲铁骑，乃是挑选国内精锐，耗费了无数资源心血，刚才打造而成的强大精锐。

    赤甲铁骑之内，任何一个骑士，实力都达到了武道三流层次，也就是练通了两条正经的修为。

    此等实力，便是放到江湖中，也足以担任一个小县城内，地方帮派的长老护法了。

    在江湖上，也能被人称一声好手。

    以这种实力的士兵组成的精锐，可想而知其的强大了。

    事实也是如此。

    以周国的国力，耗费无数心血，最终所建成的赤甲铁骑，也不过五百之数。

    但就是这五百铁骑，在这近月以来的战场上，却带给了那些蕃人数之不尽的噩梦。

    刚刚足有五千之数的蕃人步卒，但面对五百赤甲铁骑的冲锋，却被一击而破。

    五千勇士，瞬间就被杀了两千余人。

    在那可怕洪流之下，任何阻挡都显得那么无力。

    而类似的一幕，在这些日的战场上，已经不知上演过多少次了。

    光是死在那五百赤甲铁骑下的勇士，数目变不下两三万人。

    所谓以一敌百，也不过如是了。

    也正是靠着这支精锐兵马，所以河西郡这边，虽然那些周人明明只有五万精兵和十万左右的民夫，兵力比自己这边差了许多，打起仗来却毫不畏惧。

    不仅没有去守城，反倒领着兵马主动出来，和他们列阵而战。

    可偏偏就是这样，那些周人有着兵力上的劣势，真的打起来，反倒是他们这些蕃人吃了亏。

    二十万勇士，竟打不过对方十五万人。

    这巨大的现实落差，让乌齐和庆颜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部落中的所谓“勇士”，其实也就是平时种田放马的牧民，与那些周人临时征召起来的种田农夫，本质上也没多少差别。

    顶多就是蕃人牧民勇武一点，但周人乡勇兵甲武器和纪律却更好一些，两边很难说，谁强谁弱。

    在这种兵员素质之下，周人有着五万精锐，再搭配上十万民勇，实力其实并不逊色于他们。

    庆颜只是固执的认为，对方之所以这么强大，自己这边之所以迟迟打不开局面，就是因为周人那支赤甲铁骑的缘故。

    就是靠着这支强大的骑兵，所以周人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

    只要将这支骑兵击败或者拖住，那么靠着自己手下的勇士，必定能击破那些胆小懦弱的周人，攻破他们的城池，掠夺他们的粮食和财富，凌虐他们的女人，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庆颜坚信这一点。

    所以面对乌齐的愤怒，在已经得到了呼延部回信，得知玄甲狼骑马上就要到来的消息后，他心中就充满了信心。

    呼延部的玄甲狼骑同样是强大的武士组成，里面士兵的实力，并不逊色于赤甲铁骑。

    虽然数量少了点，整个玄甲狼骑只有三百骑，但拖住赤甲铁骑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拖住对方，那么庆颜就能率领勇士，击破眼前胆敢阻拦自己的周人大军，然后调过头来剿灭这支可恶的赤甲铁骑。

    “希望如此吧。”

    正当庆颜心中畅想胜利的时候，乌齐听到他的安慰，平息了些心头的愤怒，回过头来，略微叹了口气：“我们部族剩下的食物，最多只能再吃一个月了。

    可现在我们抢掠河西的脚步，却被挡在了这里。

    如果不能快点击破眼前的周人大军，那么只要再拖一月，部族里就要面临断粮的绝境。

    到那时，你我部落都要覆亡了。”

    庆颜听到这话，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们这是之所以积极下山，还动员了部族内所有的成年男子，就是因为部族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必须到了拼命出来抢的时候了。

    可眼下他们却被拖在了这里将近两月。

    两月时间，不得寸进。

    部族里的粮食却已经快要耗尽了。

    要是还不能取得突破，从周人手中抢到足够粮食，那么乌齐和庆颜部落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直接覆亡，也是正常的。

    “肯定能赢的，必须要赢。”

    庆颜扭头看着乌齐，眸中了似乎燃烧着火焰，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正当他们这边战争在进行着，两人在谈话的时候。

    高高的雪原上，一支又一支的部落车帐，此时也慢慢向北、向南迁徙着。

    这些迁徙的部落队伍如同流水，此时逐渐由远即近，朝着临近周国的方向汇聚着。

    就如乌齐和庆颜的部落一样。

    整个大雪原，所有的蕃人部落，为了求得生存，此时都开始了迁徙。

    前面的呼延部和铁力部也只是先锋，在他们两部之后，还有同为四王的真颜部和朵思部。

    同时除了四王部和他们的附庸之外，还有大量不归属他们管辖，但同样听到消息，从各处蜂拥而来的其它部落。

    整个雪原之上。

    上千万的蕃人汇聚成了洪流，此时就如同去年那场大洪水一样，浩浩荡荡，向着周国倾泻而去。

    对于周国来说，这同样也是一场挡住则生，挡不住则死的劫难。

    为了争夺生存权而展开的战争，此时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

    雷声隆隆，夏雨初至。

    时已四月，正当北面的周国和蕃人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远在数万里之外的陆渊，此时也收到了西川郡那边，分身黄玄通过神念传来的消息。

    “雪原蕃人下山，袭击掠夺山下村庄城镇？”

    陆渊接收完黄玄的汇报，整个人不由一愣。

    那些生活在高原上，基本少有和西川郡有交集的蕃人，此时竟然突然下山，还摆出了掠夺入侵的姿态。

    这个突发事件，不得不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也同时，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北边周国正在进行的可怕战争。

    难不成，如今楚国也要经历这场浩劫？

    一念至此，陆渊悚然一惊。

    “查，立刻让人去查。”

    他牵动神念，立刻沟通千里之外的黄玄，给他下达命令。

    “还有，立刻调集兵马，剿灭那些下山的蕃人。同时于各处要道严加布防，绝不能使其下山。”

    陆渊做出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