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胤天行一回来就见郑真气冲冲地背着行李，他忙问：“你要去哪儿？”

    “天行哥哥，是你啊。”郑真有些失落道。

    “你哭了？”

    郑真胡乱擦了擦脸，“我没事，天行哥哥，这么多天谢谢你的照顾，我现在要回去了！”

    “回去？”

    “是的，我准备回家了！”

    “不行！”胤天行立刻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郑真心里不服气，“反正也没人待见我，他们都欺负我，巴不得我赶紧走。”

    “你不能走！”

    胤天行不容拒绝地抢下郑真的行李。

    “为什么？”郑真嚷道，“你们都嫌我麻烦，不愿意我来，怕我耽误你们的正事，现在我走还不成么？”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当初是你不顾危险非要跟来，还口口声声说不会添乱，但你现在吵着回去，这不是添乱又是什么？”

    “哪里添乱了？”

    “你觉得我们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胤天行厉声问道。

    郑真摇摇头。

    反正天行哥哥肯定不会，至于天寻哥哥可就说不准了。

    “若你非要坚持，我肯定不能放心，你清楚我有多忙，如今还要为你担忧，你说这是不是在给我添乱？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真真，我求求你不要再耍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郑真动摇了。

    她想了想，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不走了。”

    至少，在这里还是有人愿意关心自己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胤天行追问道。

    一提起这个，郑真又开始懊恼起来。

    她全跟天行哥哥讲了，可是他听完后却不发一言。

    “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胤天行摇摇头，“这事错还在你。”

    “我？”

    “对，是你。”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是她错了，就连最可靠的天行哥哥也是这样，郑真实在无法接受！

    “他们骗我说有要紧事，可是却去了那种地方，这是哪门子要紧事，不仅如此，他们还因为那个女人凶我！天行哥哥，我已经很委屈了，为什么现在连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

    “我只是就事论事，真真，你就是太幸福了！”

    “我不明白！”郑真更糊涂了，这跟幸不幸福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你什么都不用发愁，自然不理解世间疾苦，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无法解决，就说青楼那些人，她们大多数都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一步的。你不该先入为主，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说那些侮辱人的话。”

    天行哥哥说的没错，或许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而且如果我是你，就算再好奇再不满也不会跟过去的，因为我相信天寻和阿在！”

    胤天行见郑真已经开始反思，便顺势劝道：“就算你跟过去了，知道他们去的是丽春院，也不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无理取闹，那位姑娘是他们的朋友，你这样置他们于何地？”

    郑真心里的气恼开始一点点消失。

    都怪她先入为主、太情绪化了。

    “那我该怎么办？”郑真小声问道。

    天寻哥哥现在一定特别讨厌她吧。

    自从来了西境，她和天寻哥哥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远，很多时候他都会刻意避着自己，甚至今天还说了重话。

    “天寻哥哥说他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这是什么意思？”郑真不安地问，“他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线啊？”

    “我也不知道。”

    胤天行希望郑真可以一直开心，他不愿看见她这副模样，可是对天寻的话他又不好加以妄断。

    “原来天行哥哥也有不知道的事啊！”郑真失望道。

    “我又不是万能的。”

    “可是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啊！”

    无所不能？怎么可能！

    对胤天行来说，郑真太过耀眼，是她一度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真真，有些事不能勉强，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郑真虽心思单纯，但也知道天行哥哥指的是什么。

    她没有特意想过这个问题，但天寻哥哥的话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天寻哥哥是自己的，可万一不是呢？

    不过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天性乐观的郑真又这样劝慰自己。

    总之，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们回来时你好好认个错！”胤天行嘱咐道。

    “好！”

    ～～～

    晚饭时，林然看了看人，“阿在和五王爷还没回来？”

    “可能有些事耽搁了，都这么大人了，阿然你不用担心。”

    “嗯。”

    郑真一直朝门外张望，她心里愈发紧张，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盼来盼去，天寻哥哥终于出现了，他和林在脸色非常不好，郑真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立马咽了回去。

    林在简单吃两口后就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我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胤天寻紧跟着说道。

    他同林在一起走了出去。

    郑真见状也赶忙说：“我吃完了。”

    之后就急忙追了过去。

    林然一头雾水，这些人是怎么了？

    她能察觉到女儿心情不好，便看向天行，“这是怎么了？”

    “一些小事，师母不必挂心。”

    李敖也跟着劝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阿然，你多吃点。”

    “好！”

    ～～～

    胤天寻本想追过去看看林在，结果却被郑真拽住了。

    她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天寻哥哥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不管怎样我都应该相信你们，而且我也不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胡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别再生我气了。”

    胤天寻听得出来她是真心认错，但是想到回来路上林在同自己说过的话，他就没如往常一般对真真好言好语。

    他们离开丽春院后，他不停跟林在道歉，可是她始终不肯理会。

    这并非他的错，为何林在非要跟他闹别扭？

    虽然有些恼火，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林在跟自己生闷气，所以只好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她赔礼道歉。

    林在终于停了下来，“你之前说过会跟郑小姐解释清楚，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吧，不然她也不会来丽春院胡闹，对吴音姐说那些话！”

    胤天寻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件事她早就说过，都怪自己优柔寡断，才一直拖到现在。

    “是我多管闲事，你们怎样都与我无关，但是希望你能管好她，不要让她再去找无辜的人撒气了！”

    当初就不该对他有所期望。

    算了，自己本就是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呢。

    “阿在，我错了，我一定会说清楚的！”

    “不关我事。”

    “真的对不起，阿在你别生气了嘛。”

    任他怎样道歉，对方都不肯搭理自己。

    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真真，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清楚！”

    郑真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只把你当作妹妹，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真真脸色越来越差，可胤天寻没有丝毫动摇，“你的喜欢已经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和压力，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你有你的生活，不该总围着我转！说真的我不愿失去你这个妹妹，但如果你还像从前一样，那我就只能把你当成陌路人了。”

    她应该听明白了吧，如果还不明白，那也没办法了，到时候他只能彻底狠下心来！

    ～～～

    郑真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真的没希望了吗？

    为什么天寻哥哥要这么狠心？

    她从没想过天寻哥哥会不喜欢自己，现在她不得不接受事实，天寻哥哥对自己根本没有男女方面的感情。

    这么多年，全是她一厢情愿！

    郑真好想追过去，追过去问他到底怎样做他才会喜欢自己！

    说不定终有一天他会被打动，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可是，可是她也是个骄傲的人！

    跟到西境却一次又一次被拒，郑真怎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累，真的好累，她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腿上。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了吧，郑真才想着要站起来。

    这是在外面，让别人看见岂不是又要在背后指指点点？

    不能，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自己笑话。

    郑真好想回家，可是既然已经答应天行哥哥，她就不能出尔反尔。

    真希望他们可以早些把事情办好，这样她就能快点回家。

    郑真站起来，转身那一刹那，着实有些被吓到了。

    “天行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慌忙问道。

    “有一会儿了。”

    “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刚才的窘迫天行哥哥应该都看到了吧。

    胤天行故意看向别处，“是你太专注了，所以没察觉到我在身后。”

    “嗯。”

    郑真默然以对。

    如果天行哥哥没有离开京城该多好，那样自己就不会跟天寻哥哥有过多接触，更不会对天寻哥哥动心。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给你！”胤天行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郑真。

    “石头？”

    “随身带一个石头，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郑真摇摇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在做什么吗？”

    “当然记得了，你一个人在河边数石头。”

    “这就是其中一块石头，当时我还是个孩子，身边的人突然都躲着我，不想跟我扯上任何关系，我真的很孤单，那时也只有你愿意陪我玩了。”

    “真真，你曾说自从我回到京城后整个人都变了，你又说我对别人都可以冷冰冰的，但是对你一定不要这样，对吧？”

    郑真点点头！

    “其实你根本不用说这些，在我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温暖，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冷漠的！”

    这是胤天行第一次向郑真吐露心声。

    这也是郑真第一次听天行哥哥讲这样的话。

    幸好，那个时候可以让天行哥哥少一点孤单！

    真好，伤心时还有他陪着自己、安慰自己！

    郑真不想隐瞒天行哥哥，便说：“刚才天寻哥哥让我不要再继续缠着他了。”

    果真没有猜错，“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郑真苦笑起来，“我能怎么做，总不能再死皮赖脸缠着他吧，我也是有尊严的！”

    胤天行没说什么。

    郑真拉住他胳膊，央求道：“我想回家，天行哥哥，你能不能快点办完这里的事，然后带我回京城啊！”

    “好！我答应你！”他见郑真仍紧皱眉头，便问：“还有别的烦心事？”

    “到现在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如此看重那位姑娘，我也有权知道好让我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可是他们根本不愿意理我。”

    说着说着，郑真又开了哭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先回去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

    林在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人敲门，不会又是胤天寻吧？

    她不想开门，但又怕他一直敲下去打扰到别人。

    “大哥？”林在惊讶道。

    “有时间么？”

    “嗯。”

    “今天的事方便告诉我么？”

    大哥怎会知道？应该是郑小姐和他说过了吧。

    不过这也没什么，林在把事情经过以及吴音姐的身世原原本本讲给大哥。

    “真真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她气了。”

    原来大哥是来替郑小姐求情，林在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保持笑容，“好，我知道了。”

    “天寻也和真真说清楚了，她现在非常难过。”胤天行特意说道。

    他有种感觉，天寻对阿在很不一般。

    “他终于说了！”林在坦然回道：“我跟他说过既然没有那方面心意就要趁早说清楚，免得最后耽误了郑小姐，对两个人都不好。”

    林在又说：“既然你喜欢郑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她？大哥，我希望你能幸福，这样你回京后我也可以放心。”

    “感情不能勉强！”胤天行凝视着林在，“其实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亏欠，更不用为了我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似乎能猜到小妹心里在想什么！

    “嗯。”

    “真真很好，她就是被娇纵惯了，所以很多事都不懂！小妹，她既已知错，希望你就不要在因为这事生气，同时我也希望你能跟她说一下其中缘由。”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找郑小姐！”

    “谢谢！”

    “没事。”

    大哥让她做的事，她一定会努力做成。

    ～～～

    郑真躺在床上烦躁得很，不缠着天寻哥哥，她真的能做到么？

    喜欢他这么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一直期盼天寻哥哥能来找她，像以前一样不计较她的过错。

    如果他真的来找自己，那就代表一切还有希望！

    她真的不想只做妹妹！

    听到敲门声，郑真立马跑去开门。

    “林小姐？”她有些失望。

    “我想跟你谈谈！”

    “进来吧！”

    林在坐在椅子上，突然问道：“郑小姐还记得澈儿么？”

    “当然记得了！”

    “今天我们去丽春院探望的那个人就是澈儿的姐姐！”

    “什么？”郑真大吃一惊。

    “吴音姐为了不让澈儿和婆婆挨饿，才甘愿卖身到丽春院的！郑小姐，你还记得澈儿家的书堂么？”

    郑真点点头，她一直很困惑，一个穷苦人家怎么会建一座书堂。

    “吴音姐希望村里孩子们可以有读书的地方所以才特意弄了个书堂。她一直在为别人着想，存来的钱也从不用在自己身上，姐姐觉得孩子们如果能学点东西，将来就会有出息，从而摆脱穷困的生活！”

    郑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真是大错特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事情经过你已经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郑真叫住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若非三王爷来求我，我是绝不愿来这里的，郑小姐，他真的很在乎你！”

    郑真心里暖暖的，虽然天行哥哥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一直在担心自己！

    “郑小姐还有别的事么？”

    郑真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天寻哥哥早就知道了？”

    “什么？”

    “吴音姑娘是澈儿的姐姐。”

    “他刚到西境第二天就知道了。”

    果然！

    她也很关心澈儿，天寻哥哥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自己？是不信任？还是他心里早就想跟自己撇清关系？

    “林小姐，天寻哥哥应该是喜欢你的吧？”郑真幽幽问道。

    他有什么事都会与林在商量，平时也是经常跟着林在，她早就注意到了。

    “五王爷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林在想了想，又说：“不过五王爷曾说过他只是把你当作妹妹，除此之外再无他想！所以为了郑小姐好，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

    对郑真而言，林在的话才是最大的打击。

    连这些天寻哥哥都跟林小姐讲了，她还怎么让自己相信他们两个没有一点关系。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她又怎能那么容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