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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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福总是难测。

    崔婆婆他们离开已有些时日，生活本来还算平静，但今天一大早，突然有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李将军，小人奉知府之命，前来向您借兵！”

    李敖顾不得吃饭，他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知府不会平白无故借兵，想必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双水村突发瘟疫，大人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封村，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所以才特意来找将军借兵。”

    “什么？”林在立马站起来，“你刚刚说是哪个村子？”

    “双水村！”衙差不知道林小姐为何如此紧张。

    李敖看了眼女儿，眉头皱得更加深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去找柳知府商议，你先回去吧！”

    “是！”

    “阿在，你怎么了？”衙差一走，胤天寻立马问道。

    林然握住阿在的手，神情凝重道：“双水村就是崔婆婆他们在的村子！”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阿在会方寸大乱。

    郑真也坐不住了，她赶忙向李敖请求：“将军，能否跟知府求个情，让他把崔婆婆和澈儿先放出来，我觉得这个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不行！”没等义父说话，林在就坚决反对。

    “为什么不行？”郑真不甘示弱地问。

    “权力不应该被滥用！”

    “这不是滥用权力！”郑真大声反驳道，“难道你不担心崔婆婆和澈儿？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村子里自生自灭？我想以林小姐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瘟疫到底意味着什么？”

    “郑真，”胤天寻厉声斥责道：“阿在比你还要关心婆婆他们，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指责阿在！”

    郑真委屈极了，明明自己也很着急，为何天寻哥哥就是不能理解，难道他事事都非要向着林小姐不可？

    没错，她对婆婆和澈儿的情谊的确没有林小姐深，可天寻哥哥怎么能把自己的担忧说成是胡乱指责，难道他还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

    郑真目光黯淡下来，“算了，我不说便是，总可以了吧？”

    “郑小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绝不能开这样的先例！村子里不仅有婆婆和澈儿，还有很多可怜的人，他们我全都想救，可有时候不能一味地感情用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柳知府为何会决定封村？”林在凝视着郑真，语气严肃道：“这看起来不近人情，但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双水村虽然不大，但是和周遭村子常有走动，而且村民们也会经常来城里买卖东西，不封村，就会放任瘟疫蔓延，到时候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所以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牺牲一些人的利益！之所以不能求这个情，就是为了不冒这个风险！”

    郑真阴沉着脸，质问道：“可是双水村的人就活该被困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此刻心里有多么害怕？”

    道理她都懂，可那些人也是无辜的啊！

    “柳知府是好官，他一定反复思考过很久才下定决心封村，但封村不意味着放弃，我相信柳知府一定会安排好大夫和物资，这点你不必担心。”林在耐心劝道。

    “可是...”

    “况且我也会一同进入村子，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婆婆、澈儿，还有双水村的其他村民！”

    “什么？”

    胤天寻大惊失色。

    相比之下李敖倒显得镇定许多，他紧紧看着女儿，“你早就决定好了？”

    林在点点头。

    “你可知此去将要面对什么？”李敖脸色异常凝重。

    “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要去！”

    “好，我不拦你！”

    李敖背过身，林在无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等他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才开口继续说道：“酉时会有人送你过去，阿在，一定要小心，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林然知道李敖的心思，她挽住丈夫的胳膊，李敖看了眼夫人，她看自己的眼神满满都是温情与爱意。

    是啊，他们不反对只是不想让女儿日后后悔，可这心里真的是不舍得啊。

    “我也一起去！”

    “天寻哥哥，你不能去！”郑真着急道。

    “你管不到我！”胤天寻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我…好，你去，那我就跟着你一起！”郑真毫不犹豫道。

    “我不用你跟！”

    “五王爷，你就不要再添乱了！”林在看着胤天寻，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你为救我受伤，我理应要报答你，而且有我在还能保护你...”

    他还未说完，林在便打断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五王爷还有其它正事要办，不应同我一起去犯险！”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在做险事，我不会阻拦你的，但我也希望你不要阻拦我！阿在，保护你，就是我最大的正事！”

    胤天寻也不管周围有那么多人在，他大胆地说出了心里的话。

    “如果你还把我当作三哥，就好好待在李府，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三哥。”

    “没什么可是，难道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胤天行板着脸问道。

    “好。”胤天寻握紧拳头，他虽然嘴上答应，可心里早已做出决定。

    这下，郑真才放下心来。

    天寻哥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他因此讨厌自己也无妨。

    “瘟疫发生和阿在去村里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都明白了么？”李敖吩咐道。

    大家郑重地点头。

    “义父义母，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好！我去找柳知府，然后就跟你娘去军营，我们就不送你了，阿在，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好，你们保重！”

    无需多言，他们三个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这仅仅是短暂的分别。

    一定，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

    林笙是从柳绍朴那里得知双水村发生瘟疫。

    此事太过突然。

    昨天下午柳绍朴陪同父亲一起过去视察情况，并送了一些大夫进入村子，这时柳绍朴才知道原来双水村就是自己前些日子去过的地方。

    父亲收到消息后就立马派人守住村子，坚决不肯再让村民出村，之前有过出入的人也全被仔细盘问，幸亏他们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人。

    父亲思考许久，才下定决心封村。

    当时柳绍朴也在，父亲犹豫之时竟有人提议干脆直接把村子烧了算了，免得让瘟疫有机会去祸害更多的人。

    “已经派大夫过去了，又不是没有希望，为何非要把村子烧了？”父亲厉声质问。

    “大人，瘟疫来势凶猛，何必再让那些大夫白白送死！”

    “都是人命，怎么可以没救过，便直接放弃？”

    “我知道大人悲天悯人，可我也是为了大人着想，西境并不太平，若让瘟疫大范围肆虐岂不更乱上加乱？大人，望您三思啊。”说完，那个进言的人就跪了下来。

    良久，父亲才沉声说道：“先封村吧!把粮食药材准备充足，务必马上派人送去！”

    “是！”

    人都走了，父亲仍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柳绍朴仔细端详着父亲，这才发现他显得更苍老了。

    西境的知府不好当啊！

    父亲虽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但也不得不斡旋于各种势力之中。

    这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

    柳绍朴看得透彻，正因如此他才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人！

    第二天，他早早就跑来医馆通知林笙这个消息，虽然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但柳绍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对林笙隐瞒。

    林笙满心焦急，她沉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先别急。”柳绍朴劝道。

    “你说得轻巧，可澈儿和婆婆都在那里，你让我如何不急？”

    “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林笙突然抓住柳绍朴，“你带我去双水村吧！”

    柳绍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在匆忙跑了进来。

    “姐姐，我有事要跟你说。”林笙急急说道。

    “笙儿你先听我说，双水村发生瘟疫，现在村子已经被封，我今天就会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吴音姐姐，还有，此事先不要对外声张。”林在冷静吩咐道。

    “姐姐，我也是想说这件事，既然你要去双水村，那我也跟着一起！”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不是意气用事，我是大夫，我去的话一定会帮上忙的。”

    “那里不少大夫！”柳绍朴插嘴道，他一脸严肃，毫无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知道，可是多一个大夫总不是件坏事！”

    “伯母就你一个亲人，为了她，你也不能冲动！”林在脸色凝重道。

    是啊，还有娘！

    林笙犹豫起来，娘就自己一个依靠，如果她真出事了，娘该怎么办呢？

    可无论如何，她都想去！

    林笙权衡一番，眼神重又变得坚定，“娘那里我会去说的，姐姐，你就带上我吧！”

    林在面带难色，可如果这是笙儿的意愿，她也不好再继续阻拦，“若是伯母同意，你就一起过去！酉时城门口，过了时辰我不会再等你！”

    “好！但是姐姐，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音姐姐！”

    林在犯起愁来，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我也觉得你们还是告诉吴音姑娘比较好！”柳绍朴对此表示赞同，“那里有她的家人，若真发生了最糟糕的结果，日后她知道了，必定会悔恨终生！”

    “柳公子说得没错，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总不能瞒着姐姐一辈子吧，我这就去丽春院找她。”林在终于下定决心。

    “好的，姐姐，那我们酉时城门口见！”

    “嗯。”

    林在走后，柳绍朴认真询问起林笙：“庸医，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好吧，你这性子倔得很，我劝你也没有用，既然如此，那我也一起去！”

    “你跟着添什么乱！”

    “你一个庸医都觉得自己会帮上忙，那凭我的本事一定会对那里有更大帮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也想替父亲做点事情，而且我要让你看看，我柳绍朴可不只是就会吃喝玩乐！”

    “柳知府舍得让你走么？”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伯母吧！”

    没错，应该怎么跟娘说呢？

    “不管你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酉时再见！”

    林笙正琢磨着要不要跟娘说实话，便见史恒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师父，刚才的话您都听见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您不会想劝我吧？”

    史恒摇头否认道：“不劝，笙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你娘那里，我会常去探望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师父！”

    “不用谢，只要你安全回来就可以了！”

    史恒心里满是不舍。

    “我会的！”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林笙不是不知道，可是她真的很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