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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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兰已经清醒过来，现在最要紧的是甲由回来后该怎么和他解释。

    她已在心里想好一套说词，明兰洋洋自得地看着身上的伤。

    多亏她考虑周全，这下甲由更没有理由怀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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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快到午时，申甲由才终于回到住处。

    他一开门就看见明兰萎靡不振地坐在地上。

    明兰一个晚上没睡，她见甲由回来了，立马站起身朝他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可她却步履维艰，申甲由急忙扶住明兰，一脸担忧道：“怎么了？”

    她穿得很少，申甲由赶紧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甲由，我对不起你！”明兰突然跪下来，眼泪猛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申甲由心中一凛，他赶紧扶明兰起来，“你额头怎么回事？”

    明兰故意摸了下手腕，申甲由连忙掀开她的袖子，这才发现上面也有很多淤青。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着急问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倒是澈儿…”说到这儿，明兰又跪了下来，她不停地磕头，“对不起甲由，你把澈儿交托给我，可我却没照顾好他，都怪我，是我的错！”

    “澈儿怎么了？”他慌忙朝床那边看去。

    澈儿怎么这么安静？

    他为何一动不动？

    申甲由顿时紧张起来。

    对，他一定是睡着了，澈儿这几天不舒服，所以才会睡得比平时久些。

    申甲由这样安慰自己，可明兰的磕头声却让他愈发恐慌起来。

    她怎么这么用力？

    她的额头还受着伤呢！

    申甲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澈儿怎么了，是不是咳嗽得更厉害了？还是有别的地方不舒服？他现在睡着了，我们小些声说话，不然会吵醒他的！”

    明兰的眼泪大滴大滴掉在地上，“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澈儿他，他…都是我的错！”

    “他病的更厉害了？”申甲由声音有些颤抖，“我这就去找大夫！”

    他内心慌乱，甚至连扶明兰起来都顾不上了！

    明兰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来不及了，澈儿，澈儿他，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申甲由怔怔看着明兰，“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好好躺在床上，怎么会不在了呢？”

    他努力要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有些事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得到的。

    “我说的不在是指澈儿他已经…”

    “已经什么？”

    那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

    “对不起！”

    “你为什么一直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明兰，你好好告诉我澈儿他到底怎么了？”申甲由表情僵硬道。

    明兰闭上眼，屏住气道：“澈儿死了！”

    什么？

    澈儿怎么会死？

    假的，这绝对是假的！

    明兰知道甲由不肯相信。

    她理解甲由的心情，可现实就是这样，不管他多不愿意，也必须要学着接受！

    “澈儿真的死了，我没有骗你！”

    “不可能，他昨天还跟我们有说有笑，怎么会突然就…”

    那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

    申甲由很想走到澈儿身边看看他是不是只是单纯地睡着了，可他却好似被定住一般，就是没办法让自己迈出脚步。

    他害怕，真的很害怕！

    万一事实不是他希望的那样，他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明兰又开始道起歉来，她磕头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亮了。

    “你还受着伤，不要再这样了！”

    申甲由突然觉得力不能支。

    “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看好澈儿，不然他也不会…”明兰猛地站起来，她疯了般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眼看她就要拿着杯子碎片往手腕刺去，申甲由急忙握住她的手，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放开我，我要给澈儿偿命，他一个人肯定非常害怕，我要去陪他，这，这样澈儿，澈儿就，就不会...”

    明兰哭得已经有点喘不上气来。

    申甲由快速夺回她手里的碎片，斥责道：“不要再说傻话了！”

    明兰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我没有说傻话，我不舍得让澈儿一个人走，我想去陪他，甲由，你，你就随了我的愿吧！”

    申甲由如何肯答应，澈儿已经不在了，这个时候明兰绝不能再有事！

    他心里悲伤到极点，可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澈儿他真的？”

    “甲由，你去看看澈儿吧！”

    “我…”申甲由无力地垂下头。

    他没有这个胆子！

    说不定是弄错了呢！

    只要他不去确认，这就永远都有可能！

    明兰拽着甲由来到床边，颓丧道：“你看澈儿睡得多香，可是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申甲由目光慢慢转向澈儿，他此刻已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澈儿昨天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

    他陷入迷茫之中。

    明兰泪如雨下，过了好久她才终于开口，“不知为何澈儿昨晚突然发起烧来，他身子很烫，我很害怕，就想去找大夫，可是澈儿却把我拉住，他想让我陪着他，我没有办法就只能先把他哄入睡。我本以为他睡着后会舒服一些，可没想到澈儿反而难受得更厉害了，我从没见过澈儿这样，他一定非常痛苦，不然也不会当着我的面一直喊疼！我怕耽误澈儿，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夫找来，怪我，我应该提前问小二附近哪里有医馆的，或者我也可以让他帮忙去找大夫，这样我就能留在这里照看澈儿！都是我的错，这么晚了我怕大夫不愿出门，小二又可能不会强拉着大夫过来，所以只有我亲自去叫才能放心！对不起，我不该想这么多，要是我能少些顾虑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明兰蹲下来，她抱住头，身子仍在不停颤抖，“我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医馆，就只能一个人在外面瞎跑，我找不到，我真的找不到大夫，我很着急，外面又很黑，我根本来不及好好看路就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我很疼，可是一想到澈儿还在等着我，我就挣扎着让自己赶紧站起来，可我走不了那么快了，这又耽误些时间，甲由，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摔倒的！”

    明兰缓了缓，又说：“我一心只想着要找大夫给澈儿看病，可我找不到，我真的找不到，我已经出来太久，我放心不下澈儿，所以最后只能一个人回去，可我又走错了地方，我找不到来时那条路，我越来越着急，最后又让自己摔倒了，我真笨，都怪我，我就是太笨了，我没用，我一点用都没有，甲由，你就让我死吧，你那么相信我，可是我却让你失望了，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澈儿！”

    她真的好会演戏，见她这般痛苦，申甲由又怎能想到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不怪你，这是意外！”

    “怪我，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申甲由深吸一口气，他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悲痛，“谁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明兰，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不，甲由，我求求你，你就让我去陪澈儿吧，他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

    申甲由精疲力竭，可是他又不能不管明兰。

    “死很可怕，而且你死了也会有人为你难过！”

    “不会了，不会再有了！”

    “怎么会？不是还有九王子么？想想他，你真的舍得就让自己这么死了？”

    明兰哭得更厉害了，“九王子肯定不会原谅我的，他那么疼澈儿，说不定还巴不得我跟着一起死了算了！”

    “怎么会，九王子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

    这里晚上很冷，她穿这么单薄去找大夫，而且还让自己受那么多伤，这些他都会告诉九王子的！

    “我了解九王子，我一心想得到他的喜欢，所以我愿意去守护他珍惜的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感激我、愿意高看我一眼，他放心把澈儿交给我，可是我却让澈儿死了，与其让他恨我，还不如现在就一死了之！”

    她这样都是故意做给甲由看的。

    明兰确信到时候甲由肯定会在九王子面前为自己解释！

    “我说过死很可怕，而且你死了肯定会有人难过，就算没有九王子，也还有其他的人！”

    “没有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根本不会有人真正在乎我的死活！”

    “怎么会？”申甲由把自己的帕子递给明兰，“还有我，郑真小姐，澈儿也是，你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相信我，澈儿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明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她缓过来，才说：“我们认识不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真的不怪你，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澈儿本就病了，我该更注意些的，如果我在离开前就把大夫请过来给澈儿看看，他可能就不会发烧，更不至于…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不是这样的，甲由你千万别这样想！”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继续装得若无其事是非常痛苦的。

    “我刚才碰到你的手，真的很凉，而且你一晚上没睡，明兰，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下吧！”

    “我没事！”

    “快去歇会儿，你若再有事，我会更难受的！”

    “你是想一个人待会儿吧？好，我先出去，一会儿我再过来！”

    关上门的刹那，明兰脸上痛苦的表情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