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无声的呐喊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沧浪公子字数:5179更新时间:24/03/27 23:45:47
    天空万里无云,火红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落在燕山山脉南麓的土地上。

    尽管此地距离帝国的政治中心——天京城,不过百余公里之遥,仿佛被命运之手拨弄,那无上的皇恩如同被一层无形的暗影所遮蔽,未能温暖这方水土。

    在那破败不堪的汪家村中,一条孤零零的水泥路从村西蜿蜒至村东,此刻却被一台庞大的挖掘机所占据。

    随着挖掘机的轰鸣渐进,沿途的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涌出,老者们忧心忡忡,生怕那巨大的钢铲不慎触及自家的屋舍;而更多的村民则驻足围观,好奇的目光随着挖掘机的车轮在转动。

    村支书朴大勇,披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西装,领口处挂着一条沉甸甸的金链,此刻他坐在挖掘机的铲斗上睥睨众生;他的十几个狗腿子簇拥在身边,给他端茶点烟,好不热闹。

    朴大勇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时不时地挥手,指挥着身后的挖掘机驶向汪明海家的晒谷场。

    因为那里搭建着前不久死去的汪明海的灵堂。

    就在昨天,他们还粗暴地拆除了同村汪小兵家的灵堂。

    在那场混乱中,朴大勇与汪小兵的家属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和撕扯,虽然朴大勇受了点皮肉伤,汪小兵那个已经成为寡妇的婆娘还真他妈的泼辣,居然在争执中抓破了朴大勇的脸。

    但最终,好歹是搞定了他们家,他们家那十亩肥田终于还给村委会了。

    肥田还给了村委会,那就相当于属于他朴大勇了!

    对于这个俏寡妇,朴大勇已经惦记了好久了,昨天终于让他逮住机会,让人把她绑到了自家的后院里。

    这娘们儿泼辣归泼辣,但那身段和脸蛋真不是盖的,嫩的能掐出水儿的脸蛋,一双媚眼总是放着勾人的眼波;更不用说那白嫩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真他娘的有味道,所以昨天晚上,这婆娘差点把朴大勇的身子给掏干了。

    朴大勇舔了舔嘴唇,心想,再过几天,把这个贼婆娘的女儿也弄来玩玩,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的,性格却不像她娘那么泼辣,想想就让人心动......

    想到此处,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淫荡的笑容。

    转了几个弯后,朴大勇终于看到了汪明海的灵堂。

    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年夫妇,看着高大的挖掘机缓缓靠近,终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求求你们啦,放过俺们家明海的灵堂吧,我在等俺的孩子回家来啊!”

    一脸病容的老太婆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钢管支架和塑料棚子搭建的灵堂,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塌掉一样。

    灵堂的供桌上,摆着汪明海年轻时入伍的照片,一条黑布织成的花朵挽联,搭在黑白色遗照上。

    黑色的挽联花朵,此时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朴大勇跳下铲斗,瞧着跪在地上的老年夫妇,似乎完全没看见他们一样。

    挖掘机的巨大铲子,已经高高举起,似乎根本不把眼前的两条生命当作一回事。

    眼泪横流的老年夫妇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脑袋在地上撞得砰砰响,撞得满脸都是红色的液体。

    血液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滴在土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色的小花。

    朴大勇的行为引起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他们对这位村支书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和无奈,但又不敢公开反抗。

    老婆子的话让每个看热闹的人都为之动容:“求求你们了!我儿子今天就回来了,我不能让他无法入土为安啊!”

    朴大勇却冷笑一下,打着酒嗝儿走上前,大声道:“别他妈废话,就一句,土地你们退不退,不退我就把你儿子的灵堂拆掉!”

    老婆子正是汪明海的母亲,她跪着扑在朴大勇身前,抱着朴大勇的脚失声痛哭道:“不要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们留下灵堂,你们想要什么就拿走什么吧!”

    朴大勇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妈的,不见棺材不流泪!早在地契上签字画押,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非得让老子亲自跑一趟......今天所有兄弟们的出勤和挖掘机的费用你们出!”

    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搀扶起自己的婆娘,难以名状的愤怒和屈辱感,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朴大勇瞥了老头一眼,缓缓踱步,走进了灵堂。

    “怎么着?老汪头似乎不服气啊!”

    白发老头儿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不知道朴大勇走进灵堂来要干什么,本想阻拦他,但内心深处的畏惧让他退缩了。

    朴大勇大步走向供桌,随意地拿起供桌上一个鲜艳的苹果,袖口轻轻擦过果皮,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果肉与牙齿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厌恶地皱起眉头,啐了一口,将嘴里的果肉狠狠地吐在供桌上,随即破口大骂:“这他妈的什么破烂玩意儿,难吃死了!”

    话音未落,他手一挥,那被咬过的苹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了汪明海的遗照上。

    相框中的玻璃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汪明海的父亲,浑身猛地一颤,他想都没想就飞身扑到了地上,去混杂着玻璃碎片与尘土的地面,急切地寻找儿子的照片。

    然而,那锋利的玻璃碎片却无情地割裂了他的双手,鲜血慢慢渗出。

    就在这时,一只沾满尘土的皮鞋猛地踩在他的手上,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鲜血与尘土交融,原本珍贵的汪明海的照片被玷污得面目全非。

    老人抬起头,艰难地抬起头,眼前是朴大勇那阴沉的面孔。

    朴大勇恶狠狠地骂道:“老不死的狗东西!让你知道在汪家村得罪老子的后果!”

    老人脸色骤变,气血翻腾,一时间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鼓足剩余的力气,犹如一颗失控的炮弹,直直地撞入了朴大勇的怀中,将对方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朴大勇身形不稳,连退数步,勉强伸手撑住了身边的供桌,稳住了身形。

    他却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一只插在腰间的防爆短棍,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挥舞着短棍,狠狠地朝老人的头部砸去!

    “不要啊!”老太婆惊恐地扑到老头身上,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然而,那沉重的橡皮防爆短棍已如恶狼般扑出,狠命地砸向老头的后脑。

    周围的村民纷纷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老头被短棍击中,像个破败的布偶一样栽倒在地。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声,他们被老头那滑稽的惨状逗得前仰后合。

    紧接着,老头那花白的头顶上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鲜血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

    抱着儿子的遗照,老头蜷曲在地上,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敢挡老子的道,就是死!”朴大勇恶狠狠地叫道。

    围观的村民全都停止了笑声,每个人都狠狠打了一个哆嗦,觉得后脖梗子直发冷,没有一个人敢移动半分。

    朴大勇挥舞着短棍跑出灵堂,气势汹汹地冲出灵堂,对着挖掘机司机大声咆哮:“给老子把灵堂给拆了!”

    挖掘机巨大的铲子,随着引擎的轰鸣声,继续往下探去。

    就在这时,一道闷雷般的声音从天而降:“住手!”

    两个身材高大、面容陌生的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双手紧抱着白色的圆罐,飞速向灵堂冲了过来。

    在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中,挖掘机司机的注意力完全被吞噬,完全未察觉身旁年轻人的呼喊。

    他依旧沉稳地操纵着铲车,往前一伸,一探。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空气中,挖掘机那庞大的铲斗瞬间砸塌了灵堂。

    飞溅的尘土、钢管和塑料布交织成一片混乱,无情地将那对老夫妻掩埋在其下。

    柳小龙气得几乎胸膛也要炸了开来,他把骨灰罐放到晒谷场的台阶上,冲到挖掘机驾驶舱的侧边,屈肘砸开玻璃,一把抓住挖掘机司机的领子大声叫道:“你给老子停下!”

    林风吟则一把拎起朴大勇的身子,把他举到挖掘机的铲子下,大声道:“退后!”

    司机见状,赶紧挂倒挡,缓缓退了回去。

    林风吟这才把朴大勇扔在地上,冲着围观的村民大声喊道:“快来救人啊!”

    看热闹的村民们,此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一拥而上,帮忙移开了碎裂一地的灵堂,把两位老人从废墟中挖出来后,两个壮劳力背着老年夫妇去了乡村医院。

    “还是来晚了啊!”林风吟追悔莫及,感觉整个心脏都在滴血。

    “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居然敢打老子?”朴大勇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用防爆短棍指着林风吟骂道:“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敢动……”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一个身影从旁边闪过,紧接着,小腹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朴大勇低头,只见一把剪刀深深扎入他的腹部,鲜血缓缓渗出。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正站在他面前,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腹部流淌的鲜血,口中发出疯狂的笑声。

    这女人,正是昨晚被他玷污过的汪小兵家的寡妇。

    她退后几步,一边大笑,一边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庞,那模样在烈日下显得既恐怖又充满了哀怨。

    朴大勇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两眼逐渐失去了焦距。

    女人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小兵,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守住自己的身体,让那个畜生得逞了。我恨啊……我已经为你报仇了,放心,我这就来陪你!”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她从腰间迅速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颈挥去。

    血光一闪,鲜艳的红色液体如同破碎的晚霞,从她的颈项处喷涌而出,溅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形成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林风吟瞬间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大衣撕成条状,迅速缠绕在女人喷涌鲜血的脖子上。

    他双手紧紧捂住那不断出血的伤口,焦急地大喊:“快!快叫医生!”

    然而,鲜血仿佛挣脱了束缚,依旧从伤口中汹涌而出。

    林风吟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太深了,主动脉已经被切断,这个女人是救不活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啊!

    林风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心痛得似乎无法呼吸,却欲哭无泪。

    ……

    过了许久,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宁静,县城警署的警察终于抵达了现场。

    在一片混乱中,林风吟和柳小龙被带上了警车。

    到达县城警署后,两人被要求做了笔录,随后便被释放了。

    踏出警署大门,两人才猛然想起汪家三兄弟的骨灰还被遗忘在汪明海家的晒谷场上。

    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疾驰回到了汪家村。

    村子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林风吟与柳小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汪明海的晒谷场,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惊愕不已——汪家三兄弟的骨灰罐子被人残忍地砸碎,洁白的骨灰与尘土混合在一起,仿佛是对逝者的最后亵渎。

    他们无言地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捧起那些沾满泥土的骨灰。

    这些微不足道的尘埃,曾是汪家三兄弟生命的见证,如今却散落在地,与尘土无异。

    他们细心地将这些骨灰埋在了山上,用木头立起了一块简单的墓碑,随后,两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木然地坐在山上,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太阳西斜,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柳小龙走到林风吟身边,声音低沉而充满哀伤:“老林,我们……”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感受。

    林风吟艰难地抬起头,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风吟,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电话里是梅硕东的声音。

    “硕东,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我现在求你一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随后问道:“风吟,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京州兰溪县汪家村今天中午发生了恶性强拆事件,根据警署的人说,村支书叫朴大勇,我要他的资料,就这样。”

    林风吟挂断来电话,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柳小龙赶紧跟上,护着自己的大哥不要摔倒,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林风吟如此无助的时候。

    两人走得很慢,终于回到了村子里,然后就是挨家挨户敲开了门,打听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月上枝头时分,他们终于摸到了汪小兵的家里。

    就在这时,林风吟的电话响了。

    “风吟,我带人到了汪家村,你在哪?”

    电话里是梅硕东的声音。

    “汪小兵家门口,我们正要进去……”

    “你不要妄动,等我来!”

    林风吟收起了手机,靠着土坯墙,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他忽然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不受控制地颤抖……

    因为,一股莫名的伤感向他袭来,他似乎看到了汪小兵家院子里的景象……

    满地的狼藉,墙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挂着玉米的木架子被撞倒,两只骨瘦如柴的母鸡从鸡圈里飞了出来,在贪婪地啄食着地上的玉米粒……不远处两具老人的尸体已经流干了血液……

    “林风吟……林风吟你在哪里?”梅硕东字正腔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在这里!”柳小龙大声喊道。

    没一会儿,几个身穿深蓝色迷彩服的山猫队员出现在柳小龙的视线里。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跑了过来。

    他扑向坐在地上的林风吟,使劲儿摇着他的肩膀道:“风吟,你没事儿吧?风吟?”

    林风吟使劲晃了晃脑袋,靠着众人的搀扶才站了起来。

    “你们快进去看看,这是我一个队员的家……”林风吟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梅硕东点点头,向身边的山猫队成员使了个眼色。

    山猫队的队员立即端起手中的武器和装备,有人拿着盾牌,有人握着手枪,有人端着冲锋枪。

    一个队员一脚踹开大门,盾牌立即伸出,两名特战队员猛地冲了进去。

    两分钟后,三名山猫队队员走了出来,沉声道:“里面只有两具老人的尸体,全身的血都被放干了,已经死去几个小时了……”

    林风吟瞬间冲出,冲进院子后猛然驻足,眼前的场景与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他就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