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心如擂鼓

    蝙蝠侠顿住了。

    终于来了，【超人】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蝙蝠侠如释重负，【超人】这将近一周的古怪行径终于要在今天摊牌了吗？

    他回望伫立原地的【超人】，钢蓝瞳孔中属于哥谭宝贝的柔情散去，转而是属于哥谭阴影的严肃和坚韧。

    眼神锐利，像是要把氪星人的壳子盯破，看看它内部究竟是个什么事物一样，布鲁斯开口了。

    “是的，【克拉克】，我一直这么认为。”

    M-P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它极其疑惑地说：【这真的是蝙蝠侠吗？他怎么这么自信，以为你喜欢他？拉曼，我们是不是认错蝙蝠侠了。】

    拉曼声音里满是笑意：【笨蛋。】

    M-P大声说：【我不是！不许说我是！】

    说罢它缩在角落，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笨蛋了。

    “你态度好得让我生疑。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心有疑虑。”

    “我自认为，”布鲁斯惮于吐出“爱”的字眼，他依旧含蓄地说：“你可以将目光放在更辉煌明赫的事物或人上，而不是阴影中。”

    【超人】这时茫然地睁大眼睛，说实话，尽管拉曼已经很努力地进化学习，也没理解这种比喻似的委婉说法。

    但真诚能击败一切，拉曼想，有趣也能横扫一切。

    “只有你稍微表露些许意思……，蜂拥的优秀精英……”布鲁斯在反反复复论证着【超人】的优势，同时不忘贬低自己，力求从无数个方面都让【超人】知道，在布鲁斯·韦恩这个人身上寻求爱意是个荒诞举措。

    直到将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布鲁斯也没看到【超人】的反应。

    他不由得心里打鼓，难道【超人】想要强制爱，对纯爱不感兴趣？

    悄悄地按住备用的铅盒，内部有一小块氪石。布鲁斯真心希望【超人】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超人】看起来微微茫然，眼神迷茫无神，一副没听懂说了什么、信息从大脑滑溜溜逃走的样子。

    但布鲁斯并不相信。

    【超人】已经和他过招多次，如果当真无辜那么就不可能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他惯会伪装一副……纯良的面孔。

    僵持的气氛下，也或许是布鲁斯独自认为，【超人】的眼神从迷茫变得若有所思，从若有所思到埋头苦思，最终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欢快地说：“布鲁斯，没听太懂。但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个误会才说的。”

    误会？蝙蝠侠没忍住看了【超人】一眼。

    眼神中的尖锐和怀疑和布鲁斯·韦恩那时刻带有柔情和软弱的模样截然不同，任何人看了都会发抖，但【超人】视若无睹，继续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讲述。

    “是的。我仔细研究了社交学，还有人际交往的著作。我发现——”

    “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吧，布鲁斯。”

    【超人】一脸自信地说。

    “人与人之间充满试探和抉择，较为亲密的相处在不同文化中有着大相径庭的含义。因此来自多元文化的人们在交友时产生碰撞——这是我学到的知识。”

    【超人】继续爽朗地说：“我尝试向你发出真诚的交友请求，并且践行一种朋友的交往。但我发现在地球文化中，边界感是时刻需要注意的存在。”

    “因此，我猜想你可能产生了误会，就解释它。”

    “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的好意，你知道的，我不想失去你。”

    地球文化。

    蝙蝠侠没想到【超人】能扯出这个解释来。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于是布鲁斯立刻用一种软乎乎的语调，感动地说：“真的吗？【克拉克】，我没有想过你和我有文化隔阂。”

    “堪萨斯州也是个保守州吧，没想过在这种文化熏陶下的你和我居然有文化隔阂。”

    布鲁斯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只见【超人】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个外星人。”

    “……”

    “外星文化和地球文化有令人感慨的隔阂呀。”布鲁斯感叹了一句。

    “我明白了，【克拉克】，原来是我误会了你。”

    ‘FUCK YOU.’蝙蝠侠心想。

    用这种招数。你最好真的是个不通人情的外星人。

    “我很害怕我之前哪里有冒犯你的举动，希望你不要生气，”【超人】说，“我可能之后依旧有哪里不了解人类交际的地方，你一定要提醒我呀。”

    布鲁斯咬着牙点头：“没关系的，【克拉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谢谢你！布鲁斯！”【超人】一脸激动地拉起布鲁斯的手。

    在布鲁斯大惊失色的眼神下，把他的手按向【超人】的胸膛。

    手掌贴在那钢铁之躯的胸前，一声又一声稳健的震动从手掌接收，蔓延过臂膀，爬到肩上，钻进布鲁斯的大脑。

    那是【超人】的心跳。

    战栗的感受刺激着布鲁斯，【超人】的脉搏仿佛握在手中，这种近距离的感受让他有了像是掌控【超人】的错觉。但理智上眼前的氪星人又是无比的危险，只有氪石能伤害他，自己在【超人】面前渺小孱弱，如同狂风下的沙砾，一吹就散。

    一下下的神经电信号冲击，布鲁斯寒毛耸立，【超人】轻轻一合掌就能揉碎他的手骨。而他竟完全地站在氪星人面前，以一个强势的姿态触摸他的心跳。

    心如擂鼓。

    布鲁斯心脏跳得极快。

    “砰砰！”

    “砰！”

    必须控制心率！不然【超人】能听到！

    但他已经听到了。

    布鲁斯看向【超人】，他正闭着眼睛，做出聆听的模样。

    【超人】听到了。

    而布鲁斯也听到了。

    【超人】的心跳正不断攀升，直奔布鲁斯心率而去，两份完全不同的心率竟渐渐地重合，杂音消失，砰砰的声音像是一体，两颗心脏犹如通过手臂一样连接起来。

    心跳的共振。

    布鲁斯闭上眼睛。

    布鲁斯睁开眼。

    他收回手，对着同一时间睁眼的【超人】说：“阿尔弗雷德想要见你，你有时间吗？”

    ……

    明亮的自然光透过窗户撒向办公桌，照着露易丝最新整理的资料以及报道，她正闭目养神中。

    “快看！这份报道！大家快看，有大事！”

    露易丝被惊醒了，她按着太阳穴：“怎么回事？午休时间大惊小怪？到底什么大事？”

    “拿出手机点开头条！露易丝，你真的想不到这种事情。”

    露易丝点开常用的软件，却发现自己被封号了，只好打开电脑看推送。

    一个大标题赫然推送：“求助！我女儿的案件需要超人做证人！”

    露易丝眯上了眼。

    她的娱乐版同事凯特乐呵呵凑过来：“看，带上了超人这个劲爆点，别人的报纸订阅多了一大截。我们怎么没这种会做头条的人才？”

    露易丝没理她，一字一句念出来：“我是特维拉·迪亚兹，我的小女儿桑特娜在三周前被一位连环杀人犯绑架，但那个犯人离开时，我的女儿呼救了超人。超人将犯人带到警局后他跑了！警方没有记录。得救后我的女儿陷入心理创伤，以及我女儿的年龄，证词不被采纳。无法指认犯人。”

    “求求超人，出庭作证，是那个人害了我的女儿！”

    凯特胳膊碰了碰露易丝，她很有专业素养地说：“你可有的写了。这应该是第二件超人介入人类事物的公共事件，他都不理会人，只救人的。”

    “哦，对，”凯特假装恍然大悟地说：“还有你，你可是超人出世后唯一一个接触过的记者。但这件事后你就不是唯一一个‘超人接触者’了，感觉怎么样？”

    “离我远点。”露易丝命令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军方的关系。小心哪天因泄露机密罪入狱。”

    凯特悻悻离开。

    露易丝首先申诉了媒体账号，接着发消息给出外勤的【克拉克·肯特】，告知这件事。

    【克拉克】立即就回复了：“好呀，那我要去作证吗？”

    露易丝生气地说：“你忘了卢瑟怎么搞你的吗？上一次他把炸弹带入法庭，只有你幸存，这引起了多大的风浪！你难道不记得吗？”

    “我记得。那要怎么做呀？”

    语气词消息另那头的【克拉克】无端地显得可爱，露易丝挥散了这个想法，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对【克拉克】的心理问题的滤镜所至。

    “【克拉克】，你打算怎样做？我能给出的建议是依据你的想法来的，如果你想去作证，我们尽量去降低可能的阴谋影响。如果，你依旧想保持不接触人类自己的事务，只救人，那么我们就寻找如何将这件事的舆论影响降到最低。”

    露易丝有些焦急，因为这件事的热度极高，采取第二个反应会引发超人的舆论反噬。但如果这件事超人参与了，那么有一就有二，下次有人请求即将去世的孩子见超人一面/请超人带孩子飞向天空/请求超人给予氪星治疗科技/……；又或是误入战地的普通人死亡请求另一方战争的士兵带到法院审判/请求超人介入战争/……

    没有办法杜绝。

    那头的【克拉克】发来了消息：“好呀，去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