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露易丝职业病

    “啊……哈哈……”【超人】可疑地迟疑了一下。

    蝙蝠侠决定当作没注意。

    “是的，我的确对于如何回应人们的请求有一点点的迷茫，”【超人】神态自若地回答，“有时我想把氪星科技拿出一部分用于医疗中，因为寿命和健康仍困扰着许多人们；或者公共安全方面，突发危险依旧不能为人预料。”

    蝙蝠侠摇了摇头：“我还是建议你最好不要。”

    拉曼见似乎糊弄过去了，就迈出试探的脚步。

    “与此同时，我依旧对法庭上可能出现的事故担忧，问题是诸多的，例如……”【超人】再次停顿了一下。

    这次，连蝙蝠侠都不好意思再忽视下去。

    【超人】究竟想暗示什么？

    他打算让蝙蝠侠做什么？

    蝙蝠侠接道：“法庭上可能出现的问题有很多，但要具体分析，你参与的那个案件具体是什么样子？犯人以什么形式出逃？又是何时被捕？他的犯罪成因是天生的心理问题诱导，还是社会导致的？他本人又是对超人什么看法？”

    蝙蝠侠一骨碌说了一大串话。

    拉曼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空气再一次僵硬起来。

    M-P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它退缩了：【拉曼，我们还是自己找犯人吧。】

    拉曼眼睛已经转圈圈了：【我想也是。】

    【那我们快走吧，】M-P十分恐惧这种问题回答不上来的感觉，它已经快哭了，【好可怕！我们就像没做功课就被提问了一大串一样，好可怕！我不要呆在这。我们快走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蝙蝠侠突然起身绕着【超人】走了一圈，正好挡住他来时的方向。

    拉曼飞不出去了。

    “我明白你调查问题的思路，”【超人】开口了，“你预备从这起案件本身会造成什么影响来入手，通过案件的不同纬度来分析结果。是的，这的确是一般思路。”

    “但事物本身既有它自己的本质影响，也被外界因素所改变。就像一枚鱼卵放入不同的水温、压强以及盐分含量，会得到不同的结果；但放入干涸的空气中，这枚鱼卵最终很难发育。”

    【超人】面无表情地发言这么一大段话。

    “嗯……”蝙蝠侠尝试接受【超人】的暗示，他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看得M-P焦急不已，在意志海里催着蝙蝠侠快点。

    “你是在说，这件事有别的一些人推动？”

    【不，我是在说，你得考虑到我对这个案件一窍不通，像空气一样大脑空空。】拉曼面无表情。

    蝙蝠侠接收了【超人】的暗示，他试图串联这一切，却突兀地发现——

    就在刚才，来自韦斯卡·哈数的情报正好可以用上。

    如果说，黑衣人威胁哈数的命令与【超人】正在进行的是同一件，那么说，政府正试图在这起案件中针对【超人】。

    蝙蝠侠恍然大悟，但他转瞬间却如同浸泡到冷水中一样，身体一僵，大脑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超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这个念头使他止不住地发冷，蝙蝠侠又回忆起之前的怀疑。

    之前前往莱克斯集团误进警局，为什么【超人】提前说出了哈数的证词？而又在今天，【超人】又正好在蝙蝠侠听完哈数的录音后再来找他？

    若说是巧合，也太过糊弄人了。

    蝙蝠侠心想。

    你为什么不肯再表演得严谨一些？为什么非要在我眼前露出这些破绽？

    蝙蝠侠注视着眼前额头冒汗的【超人】，瞧你，在我的沉默下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可现在才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你明明可以更加走心些。

    蝙蝠侠叹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说：“【克拉克】，你说得对，很有可能你面临一个被策划的阴谋。”

    “的确如此，你比我考虑得更多。”蝙蝠侠稍微夸了一下【超人】，就见他十分轻易地“开心”起来。

    “那么，我也要把外界因素加入整件事情的影响范围内。如果有人插手这件事，那么在法庭上你就不能轻易地摆脱难缠的观众了。”

    蝙蝠侠分析道。

    M-P目光迷离，它不解地说：【我们说了什么？蝙蝠侠为什么自顾自地分析这么一长溜？】

    拉曼也不知道，他刚想否认那句有人推动的话，就被蝙蝠侠夸了，此刻正处于冒泡泡中。

    【嘿嘿，我这可是蝙蝠侠认证的聪明，嘿嘿。】

    M-P不怎么信任蝙蝠侠，它晃了晃脑袋：【拉曼，不要听这个脑补怪说话！我们什么都没说，蝙蝠侠就自己说了一大堆，他太奇怪了。】

    【拉曼！】M-P跳上拉曼的头，试图摇醒他，【拉曼自己就很聪明，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可！】

    【走走走！我们自己去查犯人是谁，不要理他了，这个蝙蝠侠好奇怪。】

    【他感觉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笨笨的，呆头呆脑，话也只言片语的。】

    M-P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形容词，累得瘫在拉曼头上，催着拉曼快走。

    【好好，走啦走啦，一会儿我们去查案！】拉曼自信地说。

    【超人】点了点头，他表示蝙蝠侠说得对，然后闪着一双真诚的蓝眼睛请蝙蝠侠再多说点。

    蝙蝠侠犹豫了一下，表示送客。

    看到【超人】侧身直接绕过了蝙蝠侠，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从蝙蝠洞——蝙蝠侠没发现的第二个漏洞——飞走了。

    ‘最好别再出现第三个。’

    蝙蝠侠打算回头就把那块堵上，然后彻查整个蝙蝠洞。

    不然【超人】总是会从各种地方冒出来，显得蝙蝠侠业务能力很低的样子。

    蝙蝠侠没打算给【超人】说韦斯卡·哈数的事情。

    先不提在他眼里，【超人】很大概率上已经知道了这次事件，甚至还有可能是【超人】故意放任的。

    【超人】像是高高在上，斜睨众生为着种种祈求绞尽心思露出种种丑态的模样，时不时被小丑们的举措逗乐，怀着难以估摸的娱乐心态放任小丑们的跳嚷；又会因为一份动人的情感降下垂怜，而究其本质不过是满足了他的赏味。

    因此，蝙蝠侠拒绝“告知”他哈数的情报，尽管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拒绝。

    不过，【超人】牵扯进怎样的案件，又被人怎样的算计，都是要调查清楚的。

    然后，填充进【超人】信息表里。

    ……

    【拉曼，拉曼，我们从哪开始调查呀？】M-P好奇地说。

    【我也可以给你一份调查助力，我可以查询地球上当前时刻发生的任何事，哪怕是放在绝密储藏室的案宗和电子存储——我都能查到哦。就是需要告诉我在哪，不然我认不出来。】

    M-P仔细又想了想，表示它还有一项技能：【我还可以上网！我可以发帖问网友怎么办！】

    【M-P好厉害！】拉曼摸摸它的头，表达夸奖。

    【那就问问网友第一步该怎么办吧~】

    M-P迅速上网发帖问网友怎么办，还偷偷影响人们点击这个帖子而不是划过。

    一个M-P特别关注的用户给它发了一个评论，它没来得及看，就看到了迅速顶到热评的回复。

    M-P念了出来：【直接质问嫌疑人，用力拽住TA的衣领，暴怒喝问：你是不是凶手？！】

    拉曼犹豫了一下。

    犹豫了两下。

    三下。

    拉曼心动了。

    【很不错的样子啊。】拉曼点头称赞，【就是身为氪星人，如果‘暴怒’的话，那个嫌疑人会被音浪震爆头颅。】

    M-P认为这个主意不好，它念出热评第二的回复。

    【哈哈，半夜翻墙进入警局查卷宗、口供，白天去事故地取证走访，黄昏逢魔之时召唤凶手之前杀死的亡灵问一问。】

    【拉曼，你会召唤幽灵吗？】M-P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有流程的样子。

    拉曼摇头。

    【我也不会。】M-P可惜地说，【不然我们就可以采用这个评论了。】

    M-P念出排名第三的热评：【想不出骚话，只能真诚给楼主一个建议，不要考虑仅凭自己普通人的力量解决这件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群体的互帮互助才构成了我们的人类社会，像是律师警察媒体都能处理这件事。因此，我给你的方法是：为什么不大喊一声神奇超人救命呀，呢？】

    拉曼否决：【我就是超人，没办法求助自己。】

    M-P认为人类没有一个有用的。

    它准备黑化。

    意志海里，M-P的猫猫拟态突然静止不动，从顺滑的毛发中冒出如烟雾般的黑气，这黑气从爪底上溢，逐渐淹没了猫猫的腿、上肢，即将把它整只猫猫都困在如牢笼般的凝固地黑气中。

    M-P看到了它特别关注的用户发的回复。

    上面写着：我来帮你。

    M-P停止黑化。

    【拉曼，你看，是介绍我们去纽约吃芝士牛堡的网友欸，我给TA加了特别关注，TA说要来帮我们。】

    拉曼凑过去看。

    他点点头：【那我们去找TA吧。】

    M-P发私聊消息：真的吗？谢谢你，我去找你啦。

    未知网友：不用谢。不用找我，我只在网上协助。

    M-P：那要怎么做呀？

    未知网友：把案件具体信息发给我，我去替你查，然后告诉你嫌疑人是不是真实凶手。

    M-P：鞠躬.jpg

    拉曼不由得赞叹：【TA好友善哦，而且还好厉害。】

    M-P拼命点头：【是吧是吧，分给你。不要理那个笨笨的蝙蝠侠了，他都搞不清楚我们的真实需求。】

    拉曼思考了一下，沉默了。

    【啊，把所有任务推给别人是不是不太好，虽然TA自己接管了全部。】

    拉曼转移话题。

    M-P的注意力立刻被引了过去：【好像是，那我们能帮他干什么呀？】

    双方一起沉默地思考起来。

    拉曼想了想，说：【TA需要什么吗？你说说怎么认识TA的？我们可以面向过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在网上问别人，那种草木比较好吃，想给你介绍一些广受好评的植物，可是人类都嘲笑我。】M-P的毛毛变黑了，但下一句话后，它的毛毛又漂白了，【那个人不一样，TA给我介绍了芝士牛堡，说很好吃。也没有嘲笑我，同时也告诉我什么蔬菜有味道棒的汁水。人超好的。】

    【于是我特别关注了TA，偶尔会在网上交流。】

    拉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是个好人类。但似乎我们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都是TA一直兼容你。】

    M-P苦思冥想，突然它一下子跳起来，说：【我想起来啦！拉曼，TA有时会说一些奇怪的话：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时间的磨损下，一切将殊途同归，孩子，你应当注视眼前的拥有。】

    【这类的，我听不懂的话。拉曼，你懂吗？】

    M-P期待地蹭蹭拉曼。

    拉曼若有所思、豁然大悟：【我明白啦！我知道应该怎样帮助TA啦！】

    M-P挺起了胸，它就知道拉曼是最聪明的。

    ……

    露易丝·莱恩在准备应答资料，关于超人的一些活动引发的争议。

    【超人】即将参加那场庭审，并作为出席证人的消息，引爆了整个媒体届和社媒传播。

    如今几乎所有的博客、论坛、以及人们的私下交流都是这件事，哪怕是身处无信号的南北极圈，人们都恨不得拉着雪橇犬跑到另一个营地告知这件事。

    无关任何学术界的传播理论，实在是超人本身太有话题度了。

    距超人出世的一年，至今为止，纵然超人已经在全球各地达到了近万次的救援事件，可人们依旧对每次超人的出现念念有词。任何一位主播只要宣称TA正在拍摄超人的救援现场，或者是超人曾经出现在那，都能获得一场斐然的热度；甚至有不在少数的粉丝记录下超人每一次的出没地点，然后赶往世界各地打卡，只求一场朝圣之旅。

    其中的原因也不用多说。

    已经有很多人分析了超人的热度为什么这么高，在短短一年出书介绍关于超人的群体狂热的也大有人在。

    露易丝倒是也写过，甚至克拉克本人也写过，当时露易丝打趣地念出他给自己写的赞颂录，克拉克脸红地说不许。

    不过那一次后，克拉克就不写超人的颂词了，基本上以批评的眼光、或者客观的角度分析超人带来的影响。

    招致了许多谩骂。

    露易丝忍俊不禁。

    她看向手中给【克拉克】准备的一些词稿，用来应对一些无良媒体或追逐热度者的刁钻提问。

    总是担忧【克拉克】不能应对。露易丝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克拉克】是个有经验的成熟大人，他能自己应对这一切，只是需要一点点补充与协助，而不是代劳。

    心烦意乱之时，露易丝翻看【克拉克】参与的案件信息。

    说实话，这场庭审，众人最不关注的，就是这次案件。

    人们把它看作是一次机会、一场际遇、一个可乘之机，而不是一名连环杀人犯即将被审判。没人关注那名母亲的悲伤和连环事件下的亡魂，所有人都被【超人】引去了注意。即使每家媒体有所底线地列出了所有亡者的故事与名字，那可怜的浏览量也昭示了：在今天，没人关心。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大脑只能在一个时间段对一个热点挥洒情绪。案件和超人联系在一起，一边幸运、一边不幸。

    露易丝叹息，还好人类社会有基本的职业道德。

    她看着案件的一处，突然皱起眉头。

    可疑之处……？

    母亲特维拉·迪亚兹对记者说，桑特娜的证词是那名凶手极其高，但特维拉自己去看了那个嫌疑人，只是稍微高了一点，并不是极其高。警方的解释是，身为一个未成年的桑特娜，她的视角看一个高的成年男性就是极其高，并且因为对凶手的恐惧，使她不自觉地渲染了凶手的恐怖。事实上犯人并没有到达极其高的程度。

    露易丝想，的确能说通，但还有一个可能，犯人抓错了。

    哎呀。露易丝差点本能怀疑起来，她几乎要笑出了声。

    真的是，犯职业病了。

    以往那些案件也就算了，这个案件可是【超人】经手的，他当庭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凶，根本无需关心凶手的真假问题。

    难道还能有人在【超人】出场的案件中作假？